既然是看陳忠孝一個人——他攤上這樣的父母家人已是很不幸和痛苦,他那很可憐的樣子,得到了肖家和肖蘭本人的憐憫,肖家的人憋屈著,肖蘭本人也很是委屈著,雖然結婚是大喜之事,他們的心裡尤其是肖蘭的心裡有著很沉的陰影。肖蘭她是個多愁善感的柔弱女子,幾天來的精神狀態使她體重減了好幾斤,看來是有些消瘦。儘管如此,肖家還是做了女兒出嫁的一切準備。
而陳家呢,還是那個老樣子,根本上的態度不積極,捨不得花錢,能準備什麼呀。陳家幾乎沒買什麼東西,買了一對小坐櫃,三十六元,給肖蘭買了一件的確涼襯衣,十元錢。那時的風俗習慣結婚做四雙被褥,陳家只想做兩雙,其餘的兩雙還想讓肖家做,劉志斌沒有答應,被面和褥面是陳忠孝箱子裡早就準備的。
陳忠孝的戰友聽說他要結婚了,就送給他一件桔紅色的女襯衣卻讓陳忠孝妹妹穿上了,等結婚那天,新娘子肖蘭就沒有那麼艷麗的衣服做為新婚禮服。
陳家沒給就要當新郎的兒子做一件新衣服,肖家給陳忠孝做了一套衣服。那時侯,肖家是反對出嫁向男方要這要那,但也要有所準備啊,不能啥也沒有哇,陳家又不是個困難戶。
這也不算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陳家為人處事的態度極端惡劣,肖家什麼也沒要,陳家的人卻對外人說肖家要這要那,還說肖家不講理,說肖蘭不通情達理等等,造謠中傷,惡意誹謗。肖蘭和家人沒有同他們計較,只是在情理上尊嚴上進行了維護。這樣拖了好幾天,結婚進行曲演奏得非常艱難。
結婚那天,白天是艷陽高照,傍晚就是瓢潑大雨——這是一九七三年七月三十號那天。
結婚那天,肖家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氛圍。肖蘭早已打扮完畢,她梳著兩個短辮子,略施粉黛,唇塗口紅,上身穿一件淡粉色的襯衫,下身穿一條深灰色的的確涼褲子,整個人兒是那麼清新淡雅,溫馨可人!
一切都準備好了,可是,接親的馬車遲遲不到,不知何故。肖家的屋裡院外都是客人,大家吃著香糖,磕著瓜子,抽著香煙,有說有笑。陳家,卻是亂做一團。
陳家的屋裡和院外也是人,但是,大家都在聽陳家的人在吵吵巴火的。仔細地一聽,原來是陳家因肖家的主持人——肖家東屋鄰居趙廣秋說的一句話:「肖家的小兒子押車,等他下車時,你們給他押車錢。」陳家的人一聽,都大嚷大叫起來。
其實,結婚那天,新娘子的家人——一般都是最小的孩子最後下車,男方家裡給五元錢的押車錢,這是風俗習慣,在東北都是這樣。這個風俗習慣,陳家都是人人皆知的。但是,給錢,他們那裡捨得?只不過是五元錢,那也像是要他們的命!
陳父大吵大鬧,吼叫:「不給,不給,我沒錢,有錢,我也不給!就是婚結不成了,我也不給!」陳父這樣,陳家的其他老老少少也都跟著起哄,吵鬧,叫罵!陳母是個女性,人之母,照理說,應該痛痛快快地答應下來,規勸丈夫明事理,顧大局,心疼兒子,可她卻不是那樣的。
陳母也不管人有多少,也不管丟不丟人現眼,她一蹦多高,叫罵著:「老肖家,癟犢子人家,窮不起了,管我們要錢,不他媽的給,有錢我還自己花呢。就是黃了,我也不給!」那趙廣秋耐心地勸導,可陳家的人就是聽不進去。
陳老大他見父母兄弟姐妹如此,覺得太丟人了,也太不明事理了,他想上前去勸父母,沒等他說幾句話,那陳父就把他罵個狗血噴頭!趙廣秋覺得很沒面子,他心裡想到,這家人怎麼這麼不通情理?不,簡直就不通人性!唉唉,可惜肖蘭那麼好的人,怎麼找到這樣地人家!趙廣秋覺得自己的使命沒法完成,他想帶人回去!
那陳忠孝見家人尤其是父母這樣,心裡真是太難過了,他走到父母身邊說:「你們不用說了,這五元錢我拿吧。」陳父陳母一聽不用他們拿錢,登時消停了。其實,那陳忠孝不只是拿這押車的五元錢,他攢下的錢拿回來,都用在自己的婚事操辦上,被裡子、褥裡子、棉花,糖塊和瓜子、香煙,都是陳忠孝的錢買的,也只剩下回部隊的路費了。結果,是他自己拿出錢來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