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下的農會,斗地主,場面十分激烈。
地主帶著高帽,被農民押著批鬥,農民不斷地高呼:「斗倒地主分田地!」「農民當家做主人!」「偉大的黨萬歲!」「**萬歲!」
劉志斌看到這裡,心裡頭也是突突直跳,但是,她還是強制自己平靜。農會主席一見劉志斌,嚴厲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劉志斌有點害怕說:「我叫劉志斌。」
農會主席翻看一疊紙說:「你家有地?」
劉志斌的心裡平靜下來說:「有地十三垧。」
農會主席又問:「你家出租農民誰家?幾年了?」
劉志斌緩緩地答道:「地原來在我娘家,三個月前打官司要回來,沒出租也沒耕種。」
農會主席沉思了一下,他覺得這個劉志斌的家裡很怪,有土地不多,僅僅十三垧,而且只有三個月的所有權,既沒有耕種,也沒有出租,那麼就談不上剝削了。好像不夠地主成分。但是,現在的土改運動,搞的這麼轟轟烈烈,定成分,斗地主,都紅了眼,怎麼能認真地區分真的地主還是不夠地主?
農會主席看了看劉志斌,他見這個女人很漂亮,也很沉穩,他的心裡猶豫起來。
農會主席抬起頭來,看看前面斗地主的激烈場面,他的眉頭皺了皺,咬咬牙,哼,管他呢,定一個是一個,不怕多,就怕少,不能心慈手軟!農會主席想到這裡,回頭和幾個人耳語了幾句。
農會主席看看劉志斌說:「你雖然沒有耕種和出租,但是你還是有地,十三垧,那就不定地主成分了。」
劉志斌一聽,不給自己家定地主成分,很感意外,她很高興說:「謝謝主席開恩!」
農會主席擺擺手,他沒有馬上說話。
這個農會主席叫呂三棟,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農民,也沒有什麼文化,他也是不十分清楚上面的政策,由於他能咋咋呼呼點兒,頭腦也有些靈活,參加點兒土改活動,被提拔為農會主席,在土改運動中,他是寧左勿右,也可下子有點兒權利了,有些找不著北了。
其實,劉志斌一向他說聲謝謝,他才醒悟過來,自己剛才是說錯話了,不是不給劉志斌定地主成分。
農會主席呂三棟,定了定神,有點兒尷尬地說:「嗯,雖說是不定地主成分,但你還是有地,是十三垧,不多,那就定小地主成分吧。也屬於地主剝削階級。」
劉志斌一聽,心裡咯登一下,她說:「可是,可是……」劉志斌也不清楚,農會主席不是已經說不給自己家定地主成分了嗎,怎麼又定個小地主成分?這地主和小地主之間,有什麼區別?劉志斌弄不明白,但她覺得,這兩個概念之間,都有「地主」二字,那地主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弄不明白,但這個「小地主」中的「小」字,她還明白,是不大之意。這個概念,弄不清楚,那劃定地主成分的具體規定,劉志斌也更不清楚,給她定小地主成分,真是稀里糊塗的,她只是朦朧地感覺到自己家不應該是地主成分,但是,她不明白,當然,也就說不清楚了。
農會主席見劉志斌似有不服之意,他冷酷地說:「你還不服嗎?」
劉志斌不敢說個「不」字,她糊糊塗塗的。即使是劉志斌明白,能說清楚,那紅了眼的極左分子,還能聽她的申辯嗎?劉志斌沒有做聲。
農會主席回頭招呼人道:「來人,把地主分子劉志斌拉下去!」
劉志斌聽這一聲喊,心裡不免害怕起來,他們要把自己怎麼樣?
只見來幾個人把劉志斌拉到下面的長凳子面前,拽過劉志斌的手,放到凳子上。只聽其中的劉老錢說:「打,打她的手板子!」
又見走過來一個人,這個人,四十多歲,叫尤小鎖,拿著木板子,就朝劉志斌的手打去。尤小鎖抬頭看了看劉志斌,他見這個地主女人是如此俊俏,神情是那麼慌亂,他下不去手。
有人見如此,就說:「打,你怎麼不打?」
那個拿板子的人只好打,但是不使勁。那個喊打的人見此,奪過板子,朝劉志斌的手狠狠地打去!
這個人叫狗蛋兒,劉志斌大叫:「哎喲!」她心裡說:「我得喊叫,也許他們能發發善心。」
板子打斷了,劉志斌的手也腫了!但她沒有感到疼痛,她心裡想:這是老天爺在保佑我這個苦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