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斌的現狀,實在是太艱難困苦了,整日地備受折磨,她自然地想起了給自己保媒拉縴的叔叔劉少洲。劉志斌想問問叔叔,怎麼給自己找這麼個人家,還誇得天花似的,同時,她也希望叔叔來,好歹是娘家人,也許給自己點兒安慰。但劉少洲就是不來。
劉少洲,他苦心經管著自己的油坊。
他坊裡生產的是民用的豆油,只是在整個嘉薩縣城裡銷售,這銷路,是個大問題,他的頭腦,很是靈活夠用的了,無奈整個縣城,還不過是巴掌大的那麼一點點,生產出來的豆油,還是供大於求的。這就使劉少洲大傷了腦筋,沒有想出更好的轍來,他整日裡還是很犯愁這個銷路的。
這一天,他親自押著油車,想到齊齊哈爾去看看,探探路子,或許有收穫,能打開銷路,解決這燃眉之急。
走到離齊齊哈爾還有二十多里地的時候,他的車行駛在不太寬的馬路上,他忽然看到前面不遠處,有輛軍車停在路旁,車旁邊有三個人,都是穿著黃色的軍裝。劉少洲的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他是個見識比較廣的人,知道這都是國民黨的兵,不好惹的。但是,馬路比較窄,那輛軍車還很大,橫在一邊,自己的車,好像過不去。
司機王長鎖對劉少洲說:「老闆,怎麼辦,那輛軍車擋著,過不去呀。」
劉少洲又看看那輛軍車,見三個軍人,都站在車旁在指手畫腳地說什麼。
等,是等不起的,他還得快點兒到齊齊哈爾,賣賣豆油,還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去,兩百多里地呢。不等,有點兒打怵,怎麼和那幾個軍人說?他們的軍車,為什麼不走,在幹什麼呢?
劉少洲狠狠地喘了口氣,看看司機王長鎖那詢問和焦急的眼神,他鑽出了車外,向幾個軍人走去。他一邊走,一邊觀察,他看清楚了,三個軍人,一個是高大個頭,看年齡,在四十開外,看顏面,肥頭大耳,看服裝,是個當官的。其他的那兩個軍人,是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都是平平常常的相貌,個子都在一米七三左右。他們的軍服,都是當兵的服裝。
劉少洲定定心神,長長地吸氣和吐氣,他開動了笑靨,走到了三個軍人面前。這三個軍人,也看見了劉少洲,慢慢地看清楚了他那副令人生厭的長相和矮胖的個頭,指指點點的,不知道說什麼。
劉少洲一抱拳,嘿嘿地笑了笑,說:「各位軍爺,你們怎麼不走哇?」
那個軍官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那兩個小兵,其中一個面目有點兒白淨的說:「我們的車,沒油了,走不了了。」
劉少洲一聽,心下裡想:嗯,這兩個兵崽子,不算啥,那個軍官,可像是個大官,說不定,有用處嘍,再說了,他們不走,我的車也過不去。想到這裡,劉少洲討好地一笑,說:「啊啊,原來是這樣,不要緊,我的車裡有備用油,給你們一桶,行了吧?」
兩個兵,聽了,看看軍官,軍官點點頭。那個臉面黑黑的小兵,說:「那好,我們就不客氣了。」說著,要去取油,劉少洲一擺手,說:「不用軍爺去取,我讓司機送來。」
劉少洲向自己的司機招招手,司機王長鎖見主人召喚自己,知道有情況,他也鑽出了車子,要走過來,劉少洲高聲說道:「長鎖,你把咱們車上的汽油拿過來一桶,軍爺們的車,沒油了。」王長鎖答應一聲,就去拎油桶。
這邊,劉少洲,看了軍官一眼,媚笑著問:「這位長官,您去哪裡啊,一桶要是不夠,我再給,我車上備有好幾桶呢。」那個軍官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聽劉少洲和自己主動地說話,也就不鹹不淡地說:「喔,我們去齊齊哈爾,回部隊去。好吧。」
劉少洲聽了,腦袋裡忽地一個念頭閃了出來,他心裡有了新的打算了,他笑容可掬地說:「啊哈,那可太好了,我也去齊齊哈爾,我們一路同行,要是油不夠了,我在你們身旁,可以幫忙的。」那個軍官想了想,點點頭:「好吧。」司機王長鎖拎油桶走了過來,那兩個兵崽子接過來,上了油,於是,大家一起走。
劉少洲坐在車裡,兩隻胳膊抱在一起,他的頭後仰著,瞇上了眼睛,看他的樣子,很平和,但他的心裡可是在盤算著。
嗯,到了齊齊哈爾,我也要黏糊住那個軍官,看他是個什麼官兒,有軍隊,就有人,不都得吃菜吃飯嗎?做菜,不都得用油嗎?我的一桶油,可不能白送人,哼,我劉少洲什麼時候,白送人東西?丟了芝麻,可以撿回來西瓜呀,這買賣,是划得來的。或者,還能打開銷路,有意外的收穫。
但是,那個軍官很冷淡,沒把我放在眼裡,可我嘛,最是見風使舵,還有那三寸不爛的舌頭,能把死人都說活囉。到了齊齊哈爾,我下車去黏糊住他,哼,不怕你不上我的套。
一路上,劉少洲就這樣的胡思亂想,想入非非,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齊齊哈爾。劉少洲心裡可有些急了,怎麼去和軍官搭訕?
他正在想方設法,前面的軍車突然停了下來,那三個軍人都走了出來。劉少洲見狀,這可是個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劉少洲也趕快讓司機停車,他也走出了車子。
劉少洲來到了三個軍人身邊,對軍官一哈腰點頭,微笑著說:「長官,你們到了?」軍官還是沒有表情地說:「嗯,我們到了,你要去哪裡?」
劉少洲沒有回答軍官的問話,卻說:「長官,咱們在路上碰到,真是有緣了,太難得了,兄弟我很敬仰長官,我請您喝酒,咱們敘談敘談,怎麼樣,不知道長官可賞臉嗎?您要是不嫌棄,那可是我的造化了!」軍官聽了,看看劉少洲,看他的形體很煩,不想答應,沒有說話。
劉少洲見了,心裡明白了幾分,他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你可能在猶疑不決,這也是個機會,抓住,抓住不放!劉少洲又笑了,笑得更加燦爛,他款款地說道:「長官,您就賞個臉,我做東,您就答應吧,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您的,我托您的福氣,我的買賣會更加興隆啊。」
軍官聽了,看看劉少洲的油車,忽地心裡一亮,馬上臉色有了和緩,他點點頭,說:「那好吧,讓你破費了。」劉少洲聽軍官是答應了,喜不自勝,連連地說:「那麼,請,請,咱們去酒樓。」於是,大家開車來到了一個很高檔的酒樓叫做「一品香」。他們五人進去。
劉少洲安排自己的司機和兩個小兵去一個包廂裡喝酒,自己和軍官卻進了一個雅致的小包廂。劉少洲給了司機一些錢,叫他點點兒好菜,好酒。自己卻點了六個高檔的美味佳餚,一瓶「女兒紅」好酒。
劉少洲給軍官倒滿了酒,他們開始喝酒聊天,那劉少洲可是使出了自己的解數,連吹帶拍,連阿諛帶奉承,把個軍官哄得終於放開了臉,和他稱兄道弟的。
軍官告訴劉少洲,自己是駐紮在齊齊哈爾部隊的旅長,名字叫做郭紹雄,管著好多的軍人呢而那兩個兵,白臉的是副官,叫原子恆,黑臉的是勤務兵,叫范友德,他們這次出行,是執行部隊的任務去了黑河。
劉少洲真是越聽越高興,越聽越感覺希望大大的。兩人喝了兩瓶,都有些醉意,但他們都不會讓自己真的酩酊大醉,他們心裡都有自己小算盤。
劉少洲說:「旅長,我是做小本生意的,你是一旅之長,你們那麼多軍人,請你多幫忙,我……」沒等劉少洲說完,旅長擺擺手說:「好說好說,誰讓我們哥們有緣邂逅,不過,你想不想發點兒大財,嗯?」
劉少洲聽了,覺得有弦外之音,心裡一亮,問:「旅長,小弟不才,請您明示。」那旅長聽了,微微一笑,在劉少洲的耳邊嘀嘀咕咕,劉少洲雖然喝了些酒,但他還是清醒的,他聽了,嚇了一跳。他說:「旅長,那要是東窗事發,可是要坐牢的。」
旅長郭紹雄拍怕胸脯子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有我呢,我上頭還有人呢,保你平安無事。我也要太平啊。咱們就拴在一起了。」劉少洲點點頭。
雖然,郭少雄說出來的事情,非常地危險,但劉少洲畢竟是愛財如命,那別的就不在第一位了。劉少洲滿臉都是陽光,他那醜陋的面容,也都精神煥發了,他喜滋滋地說:「旅長,那好吧,我就聽您的,您說咋地我就咋地,我也豁出去了,腦袋掉了,碗大了個疤稜,有啥呀,還是那錢啊,是爹呀!」
郭紹雄聽了劉少洲的話,再看看他那令人作嘔的形狀,心裡像吞只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