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生死
「小姐,這樣不太好吧。」書兒盯著我看了好久道:「你為什麼不讓皇上進來,要是再這樣下去,真會被二小姐搶去的。」
我好笑的白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書,提筆在面前的白紙上寫道:我都不著急你急什麼啊?
書兒緊皺著眉道:「我怎麼可能不著急嘛,原本二小姐挺好的一個人,怎麼突然會變成這個樣子的?處處算計人,小姐你可是她的親妹妹阿?」
我笑著搖搖頭,繼續寫道:人人都有選擇自己幸福的權利不是嗎?
書兒心中更加不平了:「可她要奪走的可是小姐的幸福,小姐難道會這樣將自己的幸福拱手讓人嗎?」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從哪兒看出我會把自己的幸福拱手讓人了?
「那小姐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還老是讓皇上吃閉門羹?」書兒不解道:「小姐難道一點都不著急嗎?」
現在著急有什麼用?現在能做的就只有靜觀其變了,不用著急,再等等。我勸慰她。
書兒撇撇嘴,不樂意的走開了,嘴巴裡還在不停的嘀咕著:「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還這樣悠哉悠哉的,真是不明白。」
這丫頭!我瞪了她一眼,又看起了手中的書,要知道在這兒想要挑一本看得懂的書都不容易。
沒過一會兒,突然聽到阿靜大聲叫著從門外衝了進來:「清姐,清姐,清姐……」
怎麼啦?我站起身遠遠的看著她向我跑過來。
她的臉上一臉驚慌,雙手緊緊地攥著我的手臂,手指甲似乎都要嵌到我的肉裡面去了。
「靜小姐?你怎麼啦?跑得滿頭大汗的?什麼事這麼著急?」書兒適時地遞了一杯水上去。
阿靜沒有接過去,雙手依然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臉上的慌張被恐慌替代了:「剛剛,剛剛,我在宮裡隨便散步的時候,看到一個侍衛,一個侍衛的背影長得很像鷹,我怕,我怕……」
我伸手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著她:別擔心,可能不是他呢?你看到臉了嗎?
她點點頭:「長得完全不一樣。」
我心頭也不禁鬆了一口氣:那不挺好,肯定是看錯人了。
「不可能。」她堅定地搖搖頭:「那個背影我是不會認錯的,你不知道,他們的易容術可厲害了,有時候連最親近的人都能騙過。」
不可能。我依然安慰著她:你要知道想要假扮侍衛進宮行刺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每個侍衛都是經過層層篩選的,家世不明的人是進不了宮的,所以啊,你完全可以放心,除非宮裡有內奸,要不然……我手中的筆頓了頓,恐慌在心底慢慢擴大。抬頭看向阿靜,她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絲明瞭。
幾乎同時,我們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完全顧不得身後書兒的大叫,一起往外跑去,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勤政殿才對。一定有內奸,自從與北蕭的戰爭開始我就應該想到的,那個內奸一直都存在著。一度,我曾經懷疑過雁姿,但雁姿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為了愛情不顧一切?要不然她絕對不會堅定地離開北蕭,甚至她不用拒絕再次回到蕭應景的身邊,如果那樣,她現在一定還活得好好的。
等我們趕到勤政殿的時候,大門緊閉,裡面悄然無聲,外面則連個侍衛都沒有。
我和阿靜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到了擔心與恐懼。
我上前輕推了一下門,沒有推開,應該已經被從裡面鎖上了。
「怎麼辦?」阿靜擔心的看著我。
我想了想,帶著她繞到了後面。勤政殿後面有個側殿,是讓皇帝累了的時候休息的地方,我記得這個時辰宮女們應該剛打掃完不久,窗戶還是開著的。
果然,看著洞開的窗戶,我心中一喜,帶著阿靜爬了進去。
我們躲在屏風後面偷偷的往大殿裡看去,不禁都吃了一驚,阿靜緊張的抓著我的手臂,還在輕輕的發著顫。
空曠的大殿裡只有四個人,李公公橫躺在牆邊已經昏迷不醒了,額頭上撞傷了,血流得滿臉都是。暗鷹身著禁衛軍的服裝,手中握著劍,定睛看著坐在面前的齊希冽。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個時候竟然還坐得住,但情況似乎又有點不同,他的雙手正努力撐著桌子,額頭上冒出的汗正順著臉頰滑落,他在堅持著什麼?可是為什麼?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冽的桌旁竟靠著一個女人,她已經坐倒在地,肩膀在不停的顫抖著,但是她背對著我,讓我完全看不清她的面容。
冽怒視著那個女人:「為什麼,為什麼要下藥?」
那個女人使勁地搖著頭,辯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說,她說只要讓你喝了這種藥,你就會,就會愛上我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愛上你?」冽冷笑道:「等下輩子吧。」
我頓時驚呆了,那個聲音竟然是二姐,她竟然相信這種無稽之談?我現在可以大概猜想到冽被下了藥,讓他現在基本不能動彈,現在面對暗鷹,他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冽又定睛看著面前的男人,臉上沒有一絲慌張,反而異常的冷靜:「真沒想到你會來得這麼快,這麼輕鬆。看來我要考考整頓一下我的禁衛軍了。」
「希望你有這個機會。」暗鷹說著,突然拔劍向冽刺了過去。
我一陣驚慌,想都來不及想就毫不猶豫地劍步躥了上去擋在冽的面前。
「清清,你快走開。」冽在我身後大叫道,然後是「撲通」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我轉頭一看,他急著想要衝過來,卻手腳無力,狼狽的倒在了地上。等我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嚇得差點停止了呼吸,劍沒有刺到我的身上,因為,阿靜不知什麼時候衝了出來擋在了我的面前。
我真的很希望暗鷹可是適時的住手,可阿靜的突然出現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劍已到了她的面前,讓他根本來不及收手。
鮮紅的血順著寒光閃閃的刀刃一滴滴的滴在了地上,也重重的打在了我的心頭。
「靜兒。」暗鷹一聲悲切的長嘯,飛身衝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阿靜軟弱的身體:「你為什麼要上來擋劍,你以為你是銅牆鐵壁嗎?」
阿靜笑了,蒼白的臉上掛著的那無力的笑讓我覺得心口一陣一陣的抽痛。
她伸手輕輕摸著暗鷹的臉:「我怎麼可能讓你殺了我最好的姐妹呢?我已經害過她一次了,不能在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我面前死去,反正我也已經命不久矣了,這樣不是很好嗎?可以盡早解除我的痛苦,你也不忍心我看每到月末就受那種苦吧。」
暗鷹將頭深深的埋在了阿靜的頸邊,低泣了起來。
阿靜。我伸手撫了一下頰邊的淚,衝到了她的身邊,使勁握著她的手,眼淚還在不斷地從眼眶中溢出。
她還在笑,抬手幫我擦著臉上的淚痕:「不要哭,你應該瞭解的,說不定我就能回去了,應該慶幸不是嗎?」說話間,她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困難了。
暗鷹驚慌的使勁抓著她的肩:「靜兒,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阿靜輕輕地搖搖頭,眼皮似乎越來越沉重了,最後……
我撲倒在了她的身上失聲痛哭了起來,悲傷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第二次,第二次我看著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離我遠去,原本他們都可以不用死的,可是……
身後突然傳來冽的一聲怒吼:「清清,小心。」
我不解的轉頭看去,眼淚已經迷糊了雙眼,模模糊糊間我看到二姐猙獰的面孔,她飛身向我撲來,雙手高舉著一把匕首。
「夠了,蘭兒。」暗鷹的吼叫怔住了還清醒的所有人。
二姐更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緩緩放下手中的匕首,蹣跚的向暗鷹走去,口中還疑惑的說著連我都感到震驚的話:「二哥?是你?二哥?真的是你嗎?」
二哥?我不解的看向了暗鷹,只見他抬起手慢慢的揭下來臉上的面具,那張臉,跟爹爹很像,可是那張臉只有一半是完好無所損的了,另外一半的皮膚恐怖的糾結在了一塊兒,形成了很恐怖的傷疤。
二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二哥,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你為什麼不早點回家?你知不知道爹娘都死了,大哥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整個程府都已經沒有了。」
暗鷹紅著眼,抖了抖身子掙開了維蘭,一臉痛心:「我知道,我也很心痛,但我更心痛的是為什麼你變了,變得讓我覺得非常的陌生,那個善解人意、溫柔的蘭兒已經不見了,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維蘭使勁地搖著頭:「不,我也不想的,我也不願意的。」
暗鷹已經不再聽她說話,反而轉頭看著我,滿臉淒涼的笑意:「小竹子也總算長大了,是不是已經完全不認識二哥了?一定是被二哥這張臉嚇壞了吧。」說著,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已全然沒有呼吸的女人:「就連她,我都不敢讓她看到我這張殘缺的臉,她不應該遇到我,如果沒有遇到我,她現在已經還好好的活著,雖然可能不快樂,但至少還活著。」
我遲疑著想要迎上去,身後突然冒出一條手臂環住我的腰將我往後扯去,那熟悉的氣息很快環繞著我,他似乎已經能行動了,護住我以後,他一臉警覺的看著暗鷹:「你已經跑不掉了,還是乖乖的束。」這時已經有幾道人影破門而入,不一會兒,齊希凜、李奉,包括林生都已經站在了周圍,將暗鷹包圍住了。
暗鷹似乎對於周圍的情景完全不在乎,抱起阿靜慢慢地往門外走去:「我要離開,誰也休想攔住我。」齊希凜他們馬上圍了過去,隨時準備著擒住他。
我轉頭祈求的抱住冽的胳膊:放他走吧,求求你了。
「不行。」他很堅決。
怎麼說他也是我哥啊,放了他吧,求求你了,放他們離開吧。我淚眼朦朧的看著他
他猶豫了,過了好一會兒,無奈的揮揮。」
雖然很不情願,齊希凜他們還是讓步了。
暗鷹走到門口,突然停住了回過頭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維蘭:「我想把蘭兒帶走。」
「不要。」維蘭堅決反對道:「我不走,我不走。」
這次齊希冽倒是沒有任何猶豫,很爽快的點了頭。
看著維蘭抗拒的樣子,暗鷹無奈的一掌打暈了她,順利地將她帶走了。
看到他們安然的離開,我再也沒有辦法抵禦心中瞬間積累的悲傷與疲累,倒頭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