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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節 紫焰優曇 文 / 晴雪夜

    預料之中的血濺頭顱並沒有出現。法杖擊出,被一柄黑色的長劍架住,漆黑的劍身上,還掛著一隻晃悠悠的草編小人,看起來十分不協調,但是長劍的主人卻小心翼翼地以劍氣護住。

    身後,傳來一陣涼意,半截透明的劍身穿透了他脆弱的肉身。

    無憂先生駭然回頭,發現雲染不知何時已閃到他的背後,目無表情地舉著半截透明的劍。

    「你,你怎麼不受法杖的控制?」無憂先生驚駭地顫聲問道。

    雲染歪著頭,沒有回答。卻在心中思忖道,也許,是因為這具身體裡面的靈魂並不是謝家的後裔吧。

    她的精神力太強大,對身體的控制力要遠超常人。即使暫時被那股力量壓制,也很快就被她掙脫開來。在無憂先生向她下殺手的瞬間就閃到他的背後,朝著術士最薄弱的肉身直接下手。

    無憂先生也沒想聽她回答,法杖中爆發出一股強大的能量,竟將端木澗的劍彈開,身影一晃,化為一道白芒,消失在了天際。

    「待我修為恢復,謝家即將是我囊中之物!告訴謝子越,我謝無憂回來了!」狂妄憤怒的聲音在天際不斷迴響。

    「謝無憂?沒聽過。」銀鈴般地冷笑在他的身後響起,讓那道遠去的身影散發出更加濃郁的怨恨。

    龍血草被燕南樓基本全除掉了,最後一株被雲染拿走。在摘取那顆龍血草的時候,雲染突然發現那片區域下面,有一片白色的小花,頓時心念一動,將它們全部挖走。

    「自然界中的草藥都是相生相剋,和龍血草伴生的草藥正是可以化解它藥性之物。以這種小白花煉製成藥劑,也許可以讓他的那種提升修為的藥失效。」回到臨安藥閣後,雲染解釋道。

    只要樂正家的弟子不再能夠以一抵數人,武聖堂就可以擺脫這種一味挨打的局面。至於要如何將藥劑給他們服下去,則更容易了。

    無論是樂正家的人還是其他效忠於他們的勢力,都不可能不飲水。直接在水源中投下藥劑,雖然效果會打折扣,但是,只要能消弭一部分藥性,戰局就完全不一樣。

    「哈哈,這些武聖堂的雜碎!看你章揚爺爺如何收拾你們!」章揚最近又開始意氣風發,和自己的同門在外圍剿那些樂正家的弟子。

    最令他開心的是,當那些囂張的傢伙不屑地撲上來時,突然發現自己的攻擊力一落千丈,那種表情,讓他想到就無比舒爽。

    而無論他走到哪裡,總有一抹鮮艷的倩影緊隨其後,偶爾發出一些火系術法相助。

    雲染若有所思地望著公孫虹明艷的笑靨,又喜又憂。聯想到公孫虹先前不顧危險救助章揚,誰都可以看出來公孫虹的心思了。

    甚至連燕南樓也時常製造機會,讓章揚單獨去陪公孫虹。奈何章揚那個呆子,就他一人彷彿全然不覺,時常氣得公孫虹朝著他大打出手,他也笑嘻嘻地全受了。讓旁人看著又好氣又無奈。

    樂正家連連受到打擊,又開始和武聖堂勢均力敵起來,互相抗衡,保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中。雙方互有損傷。但都是在勢力高層默許下的弟子私下鬥毆。彷彿各有顧及一般,沒有進行一些公開的大型動作。

    而謝無憂在奪取龍血草失敗以後,也奇跡般地消停了下來,不再露面。但是看他那種怨毒的目光,雲染知道他可不是那種會忍氣吞聲的人。隱忍不發,定有所圖。

    而他所圖的東西,雲染也可以猜到。

    「赤炎你訓練逐飛他們怎麼樣了?」雲染對從橫斷山脈回來的畢方鳥道。

    赤炎咧嘴一笑,傲氣地道,「老子出馬,還有什麼搞不定的。基本上每天都要被我揍上五六次,皮厚實著呢。嘖嘖,不過有幾個機靈的小子,現在偶爾還可以在我的追捕下暫時逃脫。」

    雲染無語地看著他,她要的可不只是一群只能挨打和只會逃命的手下。最重要的是實戰技巧。她始終認定一句話,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

    「算了。現在也沒時間了。我把你的修為恢復,你帶著他們守住那處斷崖,下面的花,恐怕要開了。」雲染的眼神突然凌厲起來。

    那處紫煙飄蕩的峽谷下竟然生長著一株難得的紫焰優曇。這種稀少的奇花,只會盛開一個時辰,所以要在它快盛開的時候就去守著。而它在開放之前都會在身旁形成一片護佑它的屏障,除非等它盛開,否則誰也接近不了。

    按照雲染的猜測和那天光耀送來的情報,謝無憂八成是在等這株紫焰優曇。

    「可惜老祖又閉關了啊,不然還可以多得知些這名謝無憂的情報。」雲染歎了一口氣。一旁的謝老神色微動,逃避似地低下頭,以免和雲染的目光接觸。

    根據雲染從謝老這裡得到的情報,知道謝無憂竟是和老祖同輩之人,是那一代家主收養的義子。後來不知怎麼叛出謝家,還帶走了謝家的至寶幻法玄光杖。

    聽他的語氣,他以前應該在老祖的手上吃過大虧。奈何雲染讓謝老傳音給老祖詢問更多信息,卻得到老祖已經閉關的消息。

    「不管他是什麼來路,既然已經叛離了謝家。我出手便不會容情。而且,我會將幻法玄光杖也帶回來。」看見謝老的模樣,雲染還以為他在為家族出了這樣一個叛徒而傷感,出聲安撫道。

    「紫焰優曇出世,異象太明顯,定瞞不住,還不知會吸引來多少人爭奪。正好趁這種混亂的時候,將樂正家剿滅!」

    「好!」章揚哈哈大笑道,摩拳擦掌,「我早就想直接衝進去松湖山苑了。」

    「別高興太早,樂正家既然打定注意要取得紫焰優曇,定會做不少佈局。而且老一輩的強者也會出動,恐怕這將是一場震天爍地的大戰。萬不可掉以輕心。」燕南樓輕蹙眉頭,毫不客氣給章揚澆冷水。

    「根據我收到的消息,現在許多外地的修士都在往這裡趕。甚至,還有神聖聯盟的人出沒。」王旻之有些擔憂地輕聲道。

    王家生意遍佈大夏、陳國和澤洲國,而酒樓客棧是最容易探聽到消息的地方。王旻之身體好轉以後,除了澤洲的生意,也開始慢慢接受家族中的全部生意,儼然就是王家內定的繼承人。

    他利用王家生意的便捷,建立自己的情報網絡系統,目前已經初具成效。

    所以聽了他的話,屋內人齊齊變色。神聖聯盟出動,不知是為紫焰優曇而來還是為了雲染的蹤跡。雖然他們現在內部分裂,威信全無,但是也沒有人可以否認他們還是具有強大的實力。就說大術士權術士的數量,就不是其他勢力可比的。如果和他們對上,總歸是件麻煩事。

    「無妨,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以他們的血,祭奠師傅和夏葭!」雲染聽見神聖聯盟四個字,立刻語氣森然地道。

    「好!誰敢動二小姐,就是我們謝家的敵人!老夫定會護住二小姐周全。」謝義烏的臉色也同樣變得冰寒。謝家雖然避世,卻也不代表軟弱和好欺負!

    沒料到雲染卻搖頭道,「不,謝老您和謝家精英弟子留下。一來支援武聖堂,幫忙救治受傷之人。二來接應大哥。」

    謝義烏先是投來不贊同的目光,畢竟他們來大夏,還是為了自家小姐公子,哪能丟了正事去援助其他人?但是聽見後面一句話,立刻就變得有些憂心起來,遲疑地問道,「大公子他現在在哪裡?」

    那具疑似謝玉辰的屍體,其實謝家沒人真的上當。畢竟謝玉辰有秘寶護身,現在根本沒有秘寶損壞的跡象,所以他肯定沒事。

    雲染的嘴角噙起一縷譏諷地冷笑,「樂正敏那個笨蛋,還以為真的動得了我大哥?還好我們在商議的時候就留下了光耀保護大哥。她的攻擊全部被附身護住大哥的光耀接下,等她一離開,大哥就立刻殺了留下來處理屍體的一名樂正家弟子,喬裝代替埋伏在樂正家探聽消息。」

    朝著有些擔憂的謝伯投下一個安慰的目光,雲染繼續道,「我已經告訴光耀,一旦謝無憂離開樂正家,他們就立刻撤出來。」

    少女眼神堅定地看向漆黑的夜空,天際,一抹紫雲若隱若現。

    樂正家,紫焰優曇開放的時候,就是你們家覆滅之時!

    「乖乖,這麼多人。」距離斷崖不遠處的一株巨大老樹上,一名少年和一個彪形大漢齊齊趴在樹冠上,朝著前方望去。

    幾日的時光,橫斷山脈已經再度熱鬧起來。前赴後繼的人被那抹紫雲吸引,前來查看。有些是不知道何物出世,好奇前來。而有些是早就認出了異象代表的含義,專程趕來。

    斷崖旁,人山人海,卻一片寂靜。

    若影若現的殺氣在人群中瀰漫,局勢緊張,人人都在防備著被他人偷襲,也在算計著如何偷襲其他人。

    直到到山崖下的紫煙突然開始緩緩消散,露出崖底的原本面目,人群才開始突然騷動起來。

    紫焰優曇,要開了!

    「轟!」地一聲巨響,隨著崖底最後一縷紫煙散開,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能量,將猝不及防的十數名術士掀開,有人立時就喪了命。

    緊接著,山崖旁接二連三地響起轟隆隆的聲音。一股接著一股的狂暴能量從地底衝出,逼迫著圍在那裡的人紛紛散開。

    不過一瞬的功夫,修為不到大術士級別的修士就死掉了一半。

    「嘖嘖,樂正家可真夠狠的啊!整天看他們在這附近偷偷摸摸地搗鼓,居然弄了幾個威力這麼巨大的陣盤埋在這裡。這可得花不少錢去請權術士繪製吧。可真是大手筆啊。」逐飛有些膽戰心驚地舔舔自己的嘴唇。

    橫斷山脈間,戰鬥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數道光柱沖天而起,將黑夜都照成了白晝。璀璨的光華以斷崖為圓心,將方圓數百里都籠罩住,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

    「哼哼,樂正家的這些人,把這裡困住,不許進不許出。簡直是在給他們自己掘墳墓嘛。」赤炎不屑地撇撇嘴,輕盈地躍下樹來,「走了!別看戲了,去完成那丫頭的任務。」

    逐飛的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興奮地道:「趁著樂正家的人處理其他爭奪者的時候將他們也幹掉,嘿嘿,好久沒有大開殺戒了。今天老子可要好好過過癮!」

    山脈中的爭鬥緊鑼密鼓地進行著,然而,就在距離山崖不遠處的各個隱蔽角落,還有一些人巋然不動,靜靜等候著最終的時刻。

    間或有妖獸的怒吼聲傳來,謝無憂卻毫不在意,只以為驚擾到了山間妖獸。唯有雲染附耳傾聽了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看來逐飛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也準備下吧。」

    一雙微涼的寬大手掌覆到她的手掌上,耳後傳來低低地一聲呢喃,「小心。」

    「嗯。」少女輕聲答道,輕盈的身影掠出,沒入山崖之下。

    與此同時,數道黑影也同時從四面八方掠出,朝著崖底而去。

    斷崖之下,彷彿另外一個世界一般,絲毫沒有受到外界戰鬥的波及,涼薄的月色從天際落下,灑在一株通體紫黑的植物之上。

    突然,緊閉著的花瓣顫動了下,開始緩緩朝外伸展,一縷沁人心脾的香氣從裂開一條縫的花蕊中散發出來。

    聞到香氣的那些人卻全部如臨大敵,屏住呼吸或者撐開防禦術法。

    紫焰優曇的香氣會令人產生幻覺,精神力薄弱的人,甚至會直接沉溺在幻境中,直至死亡。

    唯有三個人沒有做出任何防禦措施。雲染的精神力強大到完全可以無視這種幻覺,端木澗的實力太強,也是一樣。而最後一個則是謝無憂。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那柄幻法玄光杖。這柄傳承於萬年前的法杖,原本是謝家家主的信物,威力十分強大,散發出的能量輕易就將那些令人迷幻的香氣阻擋在外。

    他臉色陰沉地掃向不遠處的幾道身影。

    一名看似有所依仗的大術士,還有一名權武士和一名權術士。

    謝無憂不屑地冷笑了下,這些人,一個都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他的背後卻突然冒出一層冷汗,直覺提醒著他危險即將來臨。而看其他那幾道突然僵硬起來的身影,謝無憂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他膽戰心驚地回過頭去,正好對上一隻赤紅的眸子。

    那雙眼眸的主人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真實樣貌。然而,僅僅被那雙沒有感情的眼睛盯著,他就覺得自己無法動彈。

    沒有一個人移動,彷彿全部被定身了一般,眼睜睜看著那隻巨獸慢慢走進月色之下。

    它的身軀尚有一半隱藏在黑暗中。然而,僅僅是露出來的那顆頭顱,和它散發出來的威壓,就已令權術士後期的謝無憂白了臉。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顆頭顱,屬於凶獸卷雲炙火獸。

    卷雲炙火獸這種天性凶殘的妖獸原本就要比一般的妖獸厲害許多,而這一隻,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應該已經是領主後期快突破獸王級別了。

    傳聞千年前曾有聖術士圍剿一隻獸王級別的卷雲炙火獸,結果三名聖術士戰死,還讓它脫困而出。

    對上這只凶獸,如果僅憑他現在的修為,能夠全身而退就不錯了。

    就在他心驚膽戰的時候,卻見那雙赤紅的眼眸中突然劃過一絲不安,低沉地吼叫聲從凶獸的口中發出,然後在謝無憂驚詫的目光中朝後緩緩退去,好似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

    「該死!」隱沒在暗處的雲染髮出一聲懊惱地咒罵,有些失望地小聲喃喃道:「奇花在前,這只凶獸竟這麼沒種地退回去了?原本還以為它可以牽制下謝無憂。」

    看見少女皺起的眉頭和眼中的惋惜,在她身旁的年輕男子無聲地歎了一口氣,眼中劃過幾分無奈。方纔他不過無意流露出幾分氣息,怎知這只卷雲炙火獸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危機,竟毫不猶豫地放棄了紫焰優曇而逃!

    看見卷雲炙火獸後退,謝無憂等人自然是喜出望外。

    就在這瞬間,紫焰優曇終於完全盛開,濃郁的香味四溢,層層花瓣包裹住一顆琉璃水晶般的淡紫花蕊,每一片花瓣都好似完全由煙雲凝聚而成,霞光萬丈,瑞麗無比。

    「唰!」地一聲,四道身影同時衝了上去,術法交織在一起,強大的能量將他們衝撞出去,竟誰也無法接近。

    謝無憂冷笑了一聲,舉起手中法杖,繁複的花紋從法杖中流瀉而出,在他們的頭頂匯聚成一片漂浮的白雲,熾熱灼目。

    「旭日之光。」雲染皺眉,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禁咒。雖然在禁咒中屬於威力較小的了,而且主要作用是迷幻而不是攻擊。但畢竟聖術士才能施展,謝無憂利用這柄幻法玄光杖中的強大能量,上來就施展大招,將其他三人打了個措手不及,紛紛避退。

    謝無憂一聲得意地長笑,一手擎著法杖,一手就朝著紫焰優曇抓去。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紫焰優曇的時候,一聲長吼從他的身後傳來,吼聲中蘊含的濃烈殺機,震得他週身光元素力都顫抖了幾分。

    謝無憂身子有些僵硬地回過頭來,發現那只卷雲炙火獸竟不知為何去而復返了,正虎視眈眈地瞪著他,彷彿他只要一動,就會立刻攻了上來。

    其他三人穩定住身形,見此狀況,面目喜色,毫不猶豫齊齊朝著紫焰優曇再度掠去。

    然而,卻有一道身影比他們更快,幾乎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紫焰優曇盛開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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