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風影對京城底蘊豐厚而又所剩無幾的老胡同情有獨鍾,對四合院更是喜歡異常,因為他認為四合院拉近了人間冷暖,濃縮了塵世真情,遠非高樓大廈可比。當他離開燕京大廈,便開始走街串巷,在經過一個胡同的四合院時,他居然發現這四合院招租,他便毫不猶豫走進去租賃了一間。
這套四合院古雅幽靜,除了風影,還分別住了三戶人家,靠左住著一對母子,母親病魔纏身,長期臥床,兒子叫華中天,學生模樣,勤儉孝順;靠右住著一個清秀女子,二十一二歲,沉默寡言,晝歸夜出,風影很少接觸,只知道她叫紅燭;而風影對面,則住著房東,一個古稀老人,沒事就會拉著風影下下圍棋,圍棋講究博弈,風影雖不精,卻也能應付。
風影搬來的第二天,便是月底繳租之日,房租不算貴,每戶三百八十元,這在物價瘋漲的今天,可謂低廉到不能再低廉了,全北京城恐怕難找第二家,老房東靠收這麼點租金度日,實屬不易。
風影已經預交了一季的租金,所以房東並未找他,直接敲響了那個叫紅燭女子的房門。風影站在院子裡刷牙,看見她輕輕將門打開一條縫,沒等老房東開口,便緩緩遞給他四張人民幣,她面無表情地等著老房東找零。風影明顯地感覺到女子眼神中的那抹疲憊和不捨,他搖搖頭,低頭專心刷牙。
「中天,你們母女已經三個月沒交房租了,我老頭子本不該逼你這孩子,可是……」房東攔住正要出門的華中天,紅著老臉,話說到一半不知如何繼續說下去了。
「您老放心,我今天發工資,晚上會把欠下地租金全還了。」華中天顯得很難為情,那營養不良的臉上更加蒼白,他頓了頓,說道:「我白天不在,我媽還請您老多照應點。」
「哎,你快去上學吧,家裡有我呢。」
華中天向房東告辭,然後朝風影微微點點頭,轉身騎上那輛破舊不堪的老式自行車出了門。
「老爺子,中天還在讀書嗎?」風影洗了把臉,問道。
「你不認識中天?」房東很遺憾,問道。
「老爺子,您怎麼這樣問呢?您知道我剛剛搬來,如何認識他?」
「你不看電視和報紙?」房東又問。
「現在的電視和報紙基本都是廣告,所以我很少看。」
「這就難怪了,中天可是去年『感動中國』的十大人物之一,他背母求學的事跡可以說是家喻戶曉……」
「哦?原來咱四合院還住著一個明星人物呀,快,老爺子,給我講講他的事跡。」風影吃驚地說道。
「中天從小喪父,和母親在鄉下艱難度日,因中天聰明好學,他母親不忍他中途輟學,就每天到深山裡去挖藥草,然後再拿到集市上去買點錢供他讀書,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在中天讀初中時的一天,他母親再次進山去挖藥草,結果遇到山洪,在眾人合力相救下,他母親的命雖然保住了,可導致半身不遂,大腦因嚴重缺氧也變得癡呆……」
「真是偉大的母親啊!」風影感歎道。
「是啊,母親是偉大的母親,可兒子也是偉大的兒子。」房東平穩了一下心境,繼續道:「受此變故,中天不但沒有輟學,反而學習成績迅猛上升,為了照顧母親,又不影響到學習,當時只有十五六歲的中天,不聲不響地在學校附近租了間破瓦房,學習之餘靠撿廢品維持母子的生計,由於交不起房租,弱小的他常常要背著母親不斷地搬家,直到高三那年,學校發現了中天的家庭情況,於是準備召集師生為他募集,結果被中天謝絕了,學校考慮到他的實際困難,免除了他的學雜費,還為他們母子騰出了一間宿舍,母子二人這才算真正安頓下來。中天勤工儉學,順利地考上了北京財經大學,於是,他又背著母親千里迢迢的來到北京求學,在不影響學習的情況下,他一天打三份工,後來學校發掘了他的事跡,在學校和社會引起了強烈反響,很多人自發為他募捐,結果他將所有募捐來的錢全部轉捐給了中國紅十字會。」
「什麼?他這麼困難,為什麼不接受社會的捐贈呢?」風影驚道。
「曾經也有記者這樣問過他,可他的回答是我可以養活我和我的母親!」
「就這一句話?」
「是的,很多人都以為他會說出什麼豪言壯語,或者會說出『別人更需要幫助』之內的話,然而他沒有,只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無數人為之感動,被評為年度最經典的語句。」
房東的眼睛有些濕潤,風影的眼睛有些朦朧,雨,突然下了起來。
「砰」地一聲,華中天房間好像有什麼東西砸在了地上,準備回房躲雨的風影和房東迅速衝了過去。
二人進房便看見華中天的母親趴在地上,正拖動著骨瘦如柴的身體向一個砸碎的茶杯艱難地挪去。風影二話不說,上前將其抱上了床,不留痕跡地替她把了一下脈,然後接過房東遞來的水,餵她喝下。
等她睡著,風影才抬起頭打量這間房子,很簡樸,除了堆積如山的書,便是堆積如山的中藥,中藥自然是華中天為他母親準備的,而書,則全部是經濟類的籍,看到這裡,風影心潮澎湃,下了一個讓他日後如日中天的決定。
這天夜裡,雨住了,風影卻沒有睡,在床上一邊打坐修煉風絕鬥氣,一邊等華中天回來,當他聽見腳步聲時,已經是凌晨三點了,他迅速收功來到了院子。
「怎麼還沒休息呢?」華中天停好車子,問道。
「我在等你。」風影回答道。
「你等我?怎麼晚了,有事嗎?」華中天邊問邊同風影坐了下來。
「我可以治好你的母親。」風影平淡道。
「什麼?」華中天大驚:「怎麼可能?七八年來,我帶著母親四處求醫,均毫無進展,你如何救得我母親?」
「我今天替你母親把過脈,除了下肢嚴重擠壓無法挽回外,她那壞死的腦部和雙臂神經,我都有信心幫她復原。」
「你,你真有辦法?」華中天興奮地握住風影的肩膀,然後又無奈地鬆開:「可是我沒有錢付給你……」
「我知道你從不輕易受人之恩,你沒有錢,那就為我工作吧,你不是學經濟的嗎?我正好缺像你這樣的人才。」
「你究竟是什麼人?又要救我母親,又要給我一份工作,這,這……」
「以後你會知道的,我救你母親,是為了得到你日後的幫助,互利互惠的事情,不存在什麼恩情,你也不欠我什麼。」
「謝謝你!」
說到這裡,突然有人敲門,風影和華中天很是奇怪,這麼晚了誰會來呢?華中天打開院門,居然是兩名警察。
「請問一下,紅燭是住在這裡嗎?」警察問道。
「是的,她好像不在,你們找她有事?」華中天將警察請了進來。
「你們誰是她的親人?」警察又問。
「我們都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嗎?」風影問道。
「她死了,所以我們來找她的家人過去認屍。」警察面無表情地說道。
「什麼?死了?」風影和華中天異口同聲地問道:「怎麼死的?」
「紅燭今晚到一個洋人寓所賣『淫』,結果被三個外國佬虐待致死。」
「什麼?賣『淫』?」風影和華中天驚異地對視一眼,懵了。如此清純寡言的一個女孩,怎麼會去賣『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