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觀擂動心
很顯然,所有人在一開始,都持著觀望的態度。
這倒不是說所有人有自知之明,而是在如此大場面之下,大家都不願意第一個上去露面而已。自認為有絕對實力的人,一般都會有自己的想法,並且應該都打算好了何時去連勝三擂。而那些對自己實力沒太多信心的人,自然也是不敢搶先登台,以免丟乖露醜損了顏面。
當然,這世界上永遠不會缺少那些想要出風頭的傢伙。
大抵在廣場上沉寂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一個看起來儒生打扮的白衣青年直接就躍上了擂台。並且在這即將入冬的季節裡,他還非常騷包的拿著把描金折扇,「唰」一下打了開來,邊慢慢搖晃邊揚聲朝著四周喊道:「吾乃揚縣方萬通,還望各路高手給個面子,讓我連下三擂!」
他這話出口,擂台下方先是靜了一靜,隨即「轟」一聲炸了開來!
「我叉,這小子在做夢吧!」
「去你「娘」的,一個二流高階武者,也能跑到這裡來講面子?!」
「老子呸你一臉黑啊,還連下三擂,你就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就你那狗屎模樣,還想進入第二輪?!」
「滾你爹個蛋,我們揚縣怎麼就出了你這種人,真是丟人!」
顯然,對於這樣一個傢伙,還在圍觀的人們絕對不會有任何好感。就如同正常人看到邪裡邪氣的混混會生出厭惡一般,大部分人看到欠揍的傢伙在大眾場合本色出演,都不會吝嗇自己的罵語。更遑論,眼前這傢伙的武者等級並不高,所有人都能看他只有二流高階的層次。
二流高階,對於荊南五縣先天強者從不露面的狀況來說,雖然能夠在一縣之地搏得一些名聲,但卻絕對不可能屬於縣內上位者的存在。甚至若以整個荊南五縣來論述的話,恐怕這樣的實力,大抵之能劃分在中下游的層次。更別說,這個公開招親第一輪的擂台周圍,還聚集了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強者。
是的,在整個神武大陸上,二流高階,甚至有很多一流初階武者,都只能在武者世界的地層刨食。拿霍英雄的例子就很明顯能夠看得出來,在遇到葉天之前,他們只是做著那些僱傭兵一類的職業,他原本一流初階的武者都需要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混,更別說眼前這傢伙比他層次更低。
當然,也可能這傢伙是揚縣哪家的少爺,但武者世界從來以實力論高低,他這一個小小縣城的小家族少爺,其身份卻是絕對沒資格擺上檯面。
於是,在群情激憤之中,另外一個牛一樣壯碩、大約二十六七的漢子,就「唰」一下竄到了台上,甕聲甕氣的喝道:「兀那『淫』賊打扮的小子,這點實力就想連守三擂,你早上起來還沒睡醒吧俺乃沙縣人氏,朋友們都叫咱老牛。今天就特意來看看,你給俺如何連續守住這三擂!」
說完,他嘿嘿笑著晃動兩下缽大的拳頭,道:「接招吧!」
腳下一動,他以最普通不過的黑虎掏心之勢,搶著先手平平搗出了一拳。
呼呼!
雖然他這一拳看起來是再平凡不過的招式,但卻如猛虎下山般帶了起破風之聲。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來,此人明顯走得是大開大闔的剛猛路線。再配上其雄壯如牛的身軀,這樣的招式縱然普通,但卻也顯示出了凜凜霸氣。雖然他本身只有一流初階的境界,但這一拳打了出來,卻是有著萬千氣象。
面對這一拳,那拿著描金折扇的人,似乎並沒有太在意。
待拳勢臨身之前,他「唰」一下將折扇收到手中,然後滴溜溜一個旋轉,不但避開了老牛的拳端所向,並且還很輕易的繞到了老牛後面,折扇以十分刁鑽的角度還攻了他一招。
「有意思,竟然各自走的是兩個極端路線。」葉天原本沒準備對這裡的擂台戰做太多關注。以他現在這個等級和所見識過的武者手段,錯非一流高階或者是先天以上層次的戰鬥,都很難讓他生出太多的興趣。不過當看到擂台上這兩人一走剛猛,一走陰柔路線的碰撞,倒還真是讓他生出了幾分期待結局的心思。
而台下本來在老牛登上擂台,還聒噪不休的人群,看到兩人初一接觸的動作,頓時就沒了什麼聲響,一個個都興致勃勃看起了擂台上的戰鬥。
此時,那折扇青年的攻擊角度,顯然出乎了老牛的意料。臉上明顯一驚,他估摸著在時間上根本不允許自己轉身抵擋,頓時牙齒一咬整個背部都弓了起來不說,而且還雙腿一蹬往後猛地撞了過去。這模樣就好似他想著早點讓對方攻擊一下,然後拼著受力被崩開後穩一下場面。
他這一個動作,頓時就讓台下人看得都皺起眉來。
很顯然他上台的時候,眾人都是希望他能代替自己,將那毫無自知之明的折扇青年狠狠教訓一通。卻不料兩人剛剛開打才互換了一招,他這個還以一流初階對陣對方這個二流高階的傢伙,卻直接就將自己弄在了劣勢的位置之上。這種情景,不能不讓所有人感覺到大為不爽。
不過,他們的這份不爽僅僅持續了幾個呼吸時間。
隨著兩人「噗」一下的接觸,所有人發現老牛並沒有像大家所想的一樣,被對方一折扇就戳成失敗者,而是他那厚實的背部在於折扇接觸後,竟然像是根本沒有遭受到攻擊一樣,依舊速度不減朝後面猛、撞而去。大抵是折扇青年也沒料到老牛竟是如此耐打,所以一個疏忽間,他胸前就被結實的撞了一下。
「喀嚓!」
可怕的骨折聲在他胸前驟然響了起來。等到所有人再關注到擂台上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折扇青年直挺挺躺在了地上,口鼻間不停的咳出大團大團猩紅血液。
「好!」
這場面,頓時讓擂台下面很多人都轟然喝彩了起來。很典型的以力破巧的場面,而且老牛不僅僅是利用了等級上的優勢,也同樣利用了自己本身擅長的力量,所以才能在抗住對方折扇攻擊的情況下,還重傷了折扇青年。雖然在將折扇青年擊敗後,他眥牙裂齒很是痛苦了一會兒。
但是也有些人在這個時候搖了搖頭,大歎如此重挫折扇青年,並且造成了對方看起來最少需要半年以上休養才能恢復的傷勢,手段卻是有些過激了。縱然那傢伙看起來確實欠揍,也很容易惹人生厭,但有部分心善之人,皆認為只需胖揍他一頓,讓他長點記性那就足夠了,卻是用不了做到如此程度。
當然,這些人也都僅僅是如此想想而已,卻絕對不會抗議什麼。
一則那折扇青年確實討厭,二來武者的世界本就是強肉弱食,別說是看你不順眼,就算是只要兩人交上了手,那非死即傷的事情也屬於家常便飯。更何況老牛走的還是剛猛一系的路線,這出手之間以純力量做出的打擊,造成骨折噴血,使人重傷甚至立即斃命的情況也屬於情理中事。
葉天也只是稍微皺了下眉,隨即便完全釋然了下來:沒實力還來擂台上裝,也確實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活得太久了的行為。而且事情與自己無關,他自然也就懶得再做理會。
視線轉移到擂台之上,瞧著折扇青年被人抬了下去進行醫治後,那叫老牛的青年頓時就摸了摸後腦勺,憨憨的說道:「真是僥倖勝了一擂,諸位在場的兄弟,如果誰要上台來指教俺那就請快吧。俺估摸著自己也就能佔住一擂的光景,你們誰上台來,可千萬不要出手將俺傷的跟剛才那傢伙一樣啊!」
他這話說完,擂台下面的不少人,頓時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很顯然這種憨頭憨腦,而且看起來性子比較率直的大塊頭,讓大家很容易就對其產生了好感。不過好感歸好感,像這種通過擂台進入第二輪的機會,卻是誰都想搶先抓在手裡。是以這叫老牛的青年話音落地後不久,就有一個看起來滿臉陰鬱的青年,跳上台來向其挑戰。
「一流中階武者?!」
看到新上來的這個人,老牛頓時就驚叫了一聲,然後依舊用他那憨憨的聲音說道:「這位兄台,其實咱們也不用比了,估摸著最後肯定是俺輸嘖,不過既然是上了擂台,那老牛自然也是奔著連下三擂來的,所以縱使明知道自己不敵,俺卻也得跟你交交手方才不無遺憾。」
「淮縣萬重山,請教兄台高明!」陰鬱臉色的青年,自始至終都保持著那副模樣。
老牛顯然不是喜歡在擂台上多廢話的主,講明了自己的原則並待對方通名後,他點頭道了一聲好,隨即依舊像方才挑戰折扇青年一樣,就那麼以黑虎掏心勢搶先發出了攻擊。
這陰鬱著臉的青年個頭只到老牛鼻子附近,很顯然他不可能走剛猛路線。所以這會兒見老牛呼呼揮出了一拳,他自然不會跟其肉對肉硬撼。但顯然他也不像折扇青年一樣走的是陰柔刁鑽一路,所以面對這一拳,他只是腳步一錯,然後手握成啄型從側面向老牛的手腕叼了過去。
他這出手,集輕靈迅捷於一體,竟讓葉天這等眼力超絕之人,都忍不住心生驚歎之心。尤其他拿自己的出手和對方比較後,更是發現自己似乎除了拔劍式和流星閃這兩個特殊攻擊手段之外,若講身體自然速度的話,甚至都比這臉色陰鬱的青年都還要略微遜色一籌。
由此可見,此人出手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而這種速度,反應到擂台上最直接的結果就是,老牛在輕嘶一聲後抱腕疾退,然後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說道:「你這出手速度委實驚人,竟然讓俺連收拳迴避都來不及,所以此戰當是俺老牛輸了,兄台的能力確實在我之上。希望兄台能成為今日擂台篩選首位進入第二輪的幸運者。」
話落,他大抵手腕痛楚消褪了一些,抱拳跟對方施禮後便徑直躍下了擂台。
「這老牛別看是個憨裡憨氣的模樣,其實還是個粗重有細的傢伙哩!」瞧見這結果,葉天就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他已經猜出老牛已經感應到,對方的速度正好就是克制他力量的最巧妙方式。而且因為對方境界更高一層,他卻是根本沒有任何勝算。是以才趁自己並沒受到多少傷害之前,就及時認輸下了擂台。
否則,再打下去的話,也絕對不是這叫老牛之人的幸事。
而且照方纔的情景來看,陰鬱臉色的青年雖然有一張不太討人喜歡的神態,但他的心思其實並不算壞。否則當時那一啄老牛絕不可能只是抱著手腕痛嘶一聲後退,就算排除掉對方因為速度而缺少足夠的力量,老牛走力量路線本身防禦強度也高,這一啄也絕對能讓老牛數日內無法在施展那種黑虎掏心之類的招式。
此時擂台之上,陰鬱臉色的青年戰敗了老牛之後,卻是並不多話,他直接朝周圍抱了抱拳,便靜靜立在那裡,等候下一位自認為能夠打敗他的強者上台。
不過,他一流中階的存在已經屬於荊南五縣裡比較高級的存在,是以到了最後雖然依舊有人上台去試了他的斤兩。但是因為他速度上很明顯超出尋常武者;這要舉行三天的擂台篩選,顯然還沒到最高潮的時刻,所以到了最後竟然很不幸的被老牛言中,此人真成了首位能夠進入第二輪篩選的青年才俊。
而這青年首位通過後,擂台比鬥就進入了一個相對乏味的時期。葉天在這裡看了一會,發現後來一流武者幾乎就沒人出場,是以登上擂台的竟然多是一些二流武者,甚至猶為搞笑的是,居然還有一個三流中階的無者,竟然也想上台來試試自己的運氣。結果,這傢伙自然被人一腳毫不留情給踹了下來。
當然,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二流三流的武者,總是被一些正好克制他的同級別人物破壞掉連下三擂的機會,卻是根本沒有一人能夠撐過三場。看到這種情況,葉天就以為上午的擂台比鬥,應該就這麼波瀾不驚的進行下去,而最終除非是特別幸運的傢伙,否則就真的很難有第二人進入下一輪。
不過,在搖搖頭有些失望的準備轉身走開的時候,葉天卻被擂台上的場景,再一次吸引了注意力。
倒不是擂台上忽然出現了一流高階之類的高手,而是那先前登上過擂台的老牛,竟然在一個跟他同階的武者連勝兩場後,再一次作為挑戰者躍到了擂台之上。
這情景,讓葉天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輕聲嘀咕道:「這擂台篩選,還興失敗之後再上去的?!」
恰好這話被他旁邊的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聽到,瞥了葉天一眼,這人開口跟他搭腔,道:「小弟弟你來湊熱鬧的可能不知道吧,這擂台篩選可是不論次數,也不論武者等級。甚至哪怕你是一個三流初階武者,就算你被打敗過十次二十次,只要你在下一次夠幸運連下三擂,那也照樣可以進入到第二輪之中。」
「還真能這樣?!」張了張嘴,葉天有些無語的看了看擂台上的老牛,呼呼幾拳將對手逼的連連後退之後,再一拳將人轟出了擂台,頓時感覺到康月設置的這擂台規則,還真是與以往自己見過的大為不同。不過很顯然,這樣的設置也給了更多人更多機會,倒是能讓她留下更多人慢慢篩選。
當然,雖然心裡感覺到有些新奇,但是本質上葉天還是無所謂的,畢竟這是人家招親,可不關他太多的事情。他也沒有閒心去為還不能完全算是朋友的人操心婚嫁之事。所以定了定神,左右無事後他就打消了離開的想法,把視線又轉移到了擂台之上去看看老牛有沒可能成為那種接連碰到弱者,從而幸運過關的情況。
而再接著看下去,葉天腦袋裡忽然就閃現出了一絲靈光出來。因為在老牛戰勝了對手之後,接下來登上擂台的,竟然又是一個以前登上去過,卻很不幸被陰鬱臉色青年戰敗的一流初階武者。
這種情景,頓時讓葉天想到了一種可能。
既然康月設置出了這樣的規則,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稍微鑽一個漏子,等到五大家族裡有人登上擂台之後,自己就有選擇性的上台去挫挫他們的銳氣。甚至如果有肖家的人登上去,自己稍微易容一下,然後隨便冒充一下葉家子弟,這樣是不是能夠提前達成和康月商量好禍水東引的事情呢?
想想,畢竟五大家族在這襄城有很大實力,而且也都是重視面皮的存在,那麼如果他們前來參與擂台比鬥,勢必會有意識讓各自家族內的精英子弟錯開登台時間而不至於直接交上手,然後大家全都進入到下一輪,各自憑借運氣和手段,來爭取抱得有琅琊宗做後台的美人歸去。
若真是這種情況,那很顯然,葉天要是假冒葉家之人叢中給其他家族作梗,縱使不能夠直接激化幾大家族在襄城勢力的矛盾,但最起碼也應該能讓其他家族之人,對葉家生出更多的憤懣和不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