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納蘭月漂亮的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相依也愣了,她為他擦臉的動作,就像是被釘住了一樣。
許久,納蘭月朝她溫和一笑,相依才回過神來,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去。然而,納蘭月卻是說了一句讓相依意想不到的話,他說,「姑娘你是誰呀?」
相依的身體一震,震驚的看著他,道,「你不認識我了?」
「你是……」他皺眉,似乎是在想什麼,然而他的腦中一片巨痛,他忍不住吼了一聲,他的雙手,抱著頭,「好痛!你是誰?我又是誰?」
他的額上,青經都冒了起來,豆大豆大的汗水從他的臉上滾落,他咬著牙齒,忍耐著劇烈的頭疼。
相依見他十分痛苦的樣子,心下一軟,不由得說道,「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這時,原本在院子裡收拾漁網的老婆婆和她的老伴還有啞巴兒子聽得動靜,急忙忙的跑進來,就見納蘭月青經都冒了起來,豆大的汗水浸濕了相依胸前的衣服。
許久,納蘭月才平靜下來,看著屋子裡的眾人,神色茫然的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他的手,緊緊的攥住相依的衣袖,就像是一個害怕被母親丟下的小孩子,那麼落寞,那麼無助。相依看著這樣的納蘭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幾時看到過這樣的納蘭月?
他抬頭,靜靜的看著相依,許久,他才開口道,「我們是不是夫妻?」是毫不置信的語氣。
相依的身體微微一震,然後急忙的搖頭,淡淡的說道,「不是。」確實不是,她只是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卑賤的亡國公主。
然而,他更本不相信,因為相依給他的感覺,就是他的女人,而且這種感覺,叫肯定。
「你說謊。」他肯定地說,語氣有些咄咄逼人,「你肯定就是我的妻子!」
相依為他說的心裡有些煩躁,她一把揮開了他抓住她衣袖的手,不耐煩地說道,「我說不是就不是,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納蘭月被她突來的怒氣嚇了一跳,他看見她的眉目之中有說不盡的厭惡和恨意,他的心突然好痛好痛,痛得喘不過氣來,他不想看到,她眉目之中的厭惡和恨意。
「你恨我,我是不是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他有些可憐兮兮的說道。
相依看著有些莫名其妙的他,是的,她是恨他的,恨他奪了常家的江山,恨他害死了她的父皇,恨他奪走了她的身子,恨他,奪走了她的一切。
老婆婆三人看他們打打罵罵的,知趣的退了下去,為剛醒來的納蘭月煮粥。
納蘭月的眼中,全是毫不掩飾的傷心,他覺得,這個女子對他很重要,他愛她。剛才他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她在為他擦臉,他的心中洋溢著的全是滿滿的幸福。但是他突然發現,他好像記不得她了,於是他才問道,你是誰?她奇怪的看著他,問道,你不知道我是誰了?
然後,他就開始拚命的想,她是誰,他又是誰?但是他的腦中空茫茫的一片,只要他以一細想,就像是疼的像是要爆炸一樣。
他什麼都記不得了,記不得她是誰,自己又是誰。但是他又有覺得,她是他的妻子,他們是一對夫妻。於是他就問她,我們是不是夫妻?然而她的反應,卻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他清楚的看見,她的眼中,有滿滿的厭惡和恨意。他被她眼中的那濃濃的厭惡和恨意,刺痛了眼,也刺痛了心。所以他才會質問她的。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相依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她不想和他說一句話,她剛才,真是中了邪,才會讓他不要想了,她就應該讓他想的,想得他腦袋爆炸了才好。
常相依,你真是一個沒用的東西,竟然同情自己的仇人。
他昏迷的後半個月,都是她照顧他的,那麼,他跳下懸崖讓她免受了一些傷痛,就算是還他的人情的,從此,常相依不會因為他是為了她才變成這樣而心慈手軟了。
納蘭月有些受傷的看著她,道,「如果我真的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情,我在這裡給你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在這裡給你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
相依心中冷笑,他需要她的原諒?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有些事情,說原諒就可以原諒嗎?」相依看向窗外,是的,並不是所有的事情說原諒就可以原諒的,因為,他不是不小心傷害了她,而是故意的傷害了她,而且他該傷害得那麼徹底。
納蘭月的眼光黯淡了下來,他不知道,他不記得他對她做了什麼事情,但是他真的好想,讓她原諒他。
「告訴我好不好?」他垂眸,有些無力的說道,只要她告訴他,他就可以盡力去補償她。
相依看了他一眼,心裡想著,告訴你有用嗎?告訴你,你能將永盛還給我父皇?告訴你,可以讓我的父皇和皇兄起死回生?告訴你,你可以還我清白之身?告訴你,你能還我自由,還我做人的驕傲與自尊?
「告不告訴,都沒有意義了。」她閉上眼睛,說道。
她常相依遇到納蘭月,就是此生的一個劫,一個永遠也逃不過的劫,一個要糾纏她一生的劫。
「你真的………」納蘭月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有些吃力的說道,「你真的就那麼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