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根據這位凌公子現在手腕的反應,只怕,起碼服用過兩三年才會有。
這種毒藥名為牽引,又做駐顏,年輕人服用,只會使容顏不變,或者越加精神爍然,少量的服用,可以保持容貌不變的同時,卻也會掏空身體,所以幾乎可以說,對年輕人百害一利,鮮少會有人用生命的代價去保住容顏不老,所以,是被年輕人棄用的。而除了使人中毒死亡之外。這種藥,大多都是供年老的人使用,雖然說,這是一種慢性毒藥,但是一旦服用劑量極大,次日就會發生反應,而只要是年邁皮膚鬆弛之人服用,容顏便會變回年輕的時候貌美如花,所以,很多老婦人臨終,不想自己的樣子太難看,便會選擇服用這種藥,身死的時候,便可以擁有美貌,俗稱風風光光的走完人生。
但這種藥,藥性極烈,一旦服用,便不會有解藥,故而,如果不是確定自己大限將至之人,是斷然不會服用的。
而顯而易見,眼前男子十分年輕,並且一表人才,顯然是不會做為了駐顏而服藥的舉動,那,理由便只有一個,他,是被人下了毒。
看男子的衣著樣貌,言行舉止,錦言已經猜出他不是一般人,向來越富貴越顯赫的人家,便越發難以生存,對眼前人的遭遇,除卻同情,也只有同情。
其實,也算同時天涯淪落人,她的臉,不也是毀於這樣的鬥爭之下嗎?
只不過,幸好,她有滿身醫術,可以將失去的一切全部都挽回,可是,眼前的男子卻不同,因為他得的,是絕症。
錦言從心裡輕歎一聲,隨即看著他道:「勞煩凌公子把衣服脫掉,我要檢查一下,你的病情到底到了什麼地步?」
那凌公子也是頗為灑脫之人,聞言,也不曾有半點遲疑,很乾脆的便將上衣脫了個精光,隨即還補充道:「褲子要脫嗎?」
這話多少有些讓人赫然,雖然錦言行醫多年,原本是該對這樣的話無動於衷,但偏生就是男子太過坦然的動作,讓她面上一囧,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就看看你的上身就行了。」
那凌公子點了點頭,隨即安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錦言看了眼他胸前縱橫交錯的線,又走到他身後,所料分毫未差,他的全身都遍佈這些青筋,有的血管甚至血紅,青紅交錯,甚是駭人。
細細檢查過之後,錦言讓他穿上衣服,拿過聽診器聽過他的胸口。
心脈跳動遲緩,病情確實已經進入中末期。
錦言隨即放下聽診器,半響都沒有說話。
那男子見她如此,眸中掠過一抹黯然,隨即釋然一笑道:「溫大夫不必如此,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凌某早已看透,溫大夫只管明言就是。」
錦言看他一眼,佩服他瀕臨死亡卻依舊豁達的心態,其實,她沉默只是在考慮治法,並沒有此病不可醫的意思,不過現下男子似乎是誤解了,她也不打算解釋,當即道:「凌公子這番性情,令人敬佩。你所中之毒名為牽引,又名駐顏,是由三十二種尋常草藥配成,根據凌公子現在身體的反應,少說也有三四年的潛伏期。其實,如果有藥草配成順序的單子,解藥很容易製成,溫公子可知,是何人置你於死地?」
「三四年?」那凌公子喃喃自語了一句,也不知想起了什麼,片刻之後,眸中一片常色,「也就是說,若是下毒之人給不出單子,我這病便無藥可醫是嗎?」
「也不是。」錦言搖頭道,「只是我現下不知公子的病情到底進展到哪一步,需要給我些時間。」
如果毒性從血液侵入大腦,那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確定了病情就能治?」
「不是,如果病情未到末期,便還有生還的希望。」
要試探毒性究竟有沒有侵入透露,只能用腦髓中的血做查驗。錦言手頭沒有現代化驗的儀器,只能一點一點分析。
當即,她分別從男子腕口,肩下,腿上,還有頭顱內,取過不同血液進行比對查驗。
但是,因為這種毒藥是慢行毒藥,連銀針都查驗不出來,所以給她的工作帶來很多麻煩。倒是那男子依舊豁達道:「我現下就住在城冬錦樓客棧,離溫大夫的醫館只有一刻種的路程,溫大夫若是有了結果,便通知我一聲。」
錦言點頭答應下來,並同時道:「不知凌公子此行可帶了隨從,若是帶了隨從,溫某建議,凌公子此後的衣食盡量由自己經手。」
凌公子挑眉一笑道:「溫大夫果然醫者仁心。凌某單名一個彥字,溫大夫可喚我凌彥。這是診金。」
他掏出一錠金子安置於錦言桌上,錦言低頭看了一眼,輕笑起來:「今日我只是替凌彥號脈,不值這麼多診金。」
凌彥揚唇一笑:「溫大夫的醫術,絕對值這個價。」
說罷,他便抬步走了出去。
湘奴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那一錠金子擺在錦言桌上,頓時睜大了眼,她生平還沒見過這麼多錢,錦言看她對金子稀奇,便直接將那錠金子遞給她道:「去吧這錠金子交給冷凌,讓她去錢莊換成碎銀,分發給醫館人作為獎金。大家也忙碌了幾個月了,理應得到應有的報酬。」
湘奴聞言,頓時喜笑顏開,可隨即想到什麼,猶豫道:「這麼多的錢,分發給下人,是不是有些多?」
錦言搖頭笑道:「對平常人來說,自然是多了些,但我所招到的人,都是窮苦人家,他們大多進醫館到現在,尚無餘力贍養家人,正如湘奴你的兩個孩子,這筆錢到你們手上,正好可以照料到家人,只有家
家人安置妥當,你們才有餘心安安心心的幫我做事,所以,這筆錢,花得值。」
湘奴聞言,只覺那錠金子又重了些,道:「湘奴替下人們謝過溫大夫了!」
說完,她深深行了一禮,這才告退。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尤其忙碌,為了化驗出凌彥身體裡的毒性有沒有擴展,可是花了不少力氣。一連三天,錦言都紮在書房裡,單飛宇來找她,她都忙得要死,無暇顧及。又是一個三天過去,她才終於化驗出凌彥的毒性並沒有侵入大腦,故而,現下可救。
而血液中參有毒性的最好辦法,那便是換血了。
所幸,凌彥的血型並不特殊,是a型血,錦言輕而易舉便採集到血液,尤其現在是冬天,血液也容易保存,所以,又花去了三天時間,她才找來凌彥,給他做換血手術。
手術成功之後,凌彥被轉去病房,錦言特意讓湘奴去照看他的起居。
此番成功,凌彥又給了一大筆診金,錦言治病救人,是好事,可是,這凌彥出手一次比一次大方,讓她心裡不由得擔憂起來。她尚不知凌彥的身份,也不知道與他下毒的到底是何人,若是被下毒之人追查出來,她醫好了凌彥的病,只怕到時候,她的醫館就要開不下去了。
這一點憂心上來,一切擾心之事蜂擁而至。錦言還未想出解決這件事的辦法,前頭冷月忽然來報,有一個病人用了他們的藥後出了事,現在正在醫館裡躺著,家屬擠進醫館裡,鬧得不行。
錦言趕去之時,前堂鬧哄哄,擠了很多圍觀的人。
員工在攔著家屬衝入後院鬧事,一看到錦言出來,情緒更加激烈,平凡護著錦言來到病房,便見了一病人痛苦的躺在*上捂著肚子,臉色發白,嘴唇發紫,卻說不出話。看到錦言進來,眸中隱忍有恨意,卻頃刻又換上痛苦之色,只是顫著聲音罵道:「庸醫……」
「怎麼回事?」病房裡,除了蘇綿綿之外,還有另一名大夫沈顏平,看到錦言進來,蘇綿綿急忙迎了上去道,「藥沒有開錯,是我們的人失誤,拿錯藥煎了,將荷香弄成了荷蕊,荷蕊雖然無毒性,但對腹瀉者來說,卻是穿腸毒藥。所以才會出現現在的狀況。」
錦言急忙上前探脈,隨即問道:「他服藥多久?」
沈顏平道:「不到半個時辰。」
也就是說連一個小時都沒到?
錦言當即道:「綿綿,去準備洗胃的工具,另外,平凡,你替我擋住家屬,盡量安撫他們的情緒,現在如果救治及時,或許這人的性命還可以救下。」
「好。」
平凡答應一聲,急忙出去了,可就在錦言給蘇綿綿簡單講解了一遍手術過程後,外面的噪聲忽然更大,湘奴進來之時,滿面焦急道:「溫大夫,不好了,官府的人來了,也不知道是誰報了官,官兵們不由分說的在抓人,連雲凡公子都攔不住。」
錦言與蘇綿綿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是鬧大了。蘇綿綿當即放下醫用工具道:「公子,現下耽擱不得,官兵無非是要找個負責人,由我去便可。」
「不行。」錦言斷然搖頭,「他們是找負責人,自然是找直接負責人,你就算去了,他們反過來還是要抓我,反倒多搭一個人的性命進去,綿綿,我相信你,你跟了我這麼久,剛才,我已經給你大致講解過洗胃的過程,你若是還不知道,我書房裡有一本醫書,是我平日無事記載的各種大小手術的方法,我雖然沒記完,但是裡面有詳細的記載洗胃的方法,或許你會有不懂的地方,但是眼下別無他法,只能靠你的悟性了,若是這個人死了,那我們就是真的洗不清罪名了,或許,我們還得賠上人命,這個壓力很大,綿……蘇帛,我現在只能靠你了。」
錦言將工具放至她手上,綿綿滿面憂色,卻還是慎重點了點頭,下定決心道:「公子放心,我一定辦好公子的交代!」
花蕊等人都忍不住落下淚來,抓著錦言的手道:「小……公子,就真的只有這個辦法嗎?」
錦言看向他們,挨個安慰道:「你們放心,我一向命大,這次的事,到底是偶然還是有人蓄意,就得靠你們去查了,若是……我當真出不來了,你們也別難過,好好的回北宇去,我爹娘定會善待你們……」
「不行!我們跟公子一同出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她們深吸口氣,紛紛擦乾了淚,「我們一定會找出幕後的人,若是膽敢有人蓄意謀害公子,我們必定要他生不如死!」
錦言沒說話,再次握了握他們的手之後,這才走了出去。
外面已經鬧到不可開交,錦言一出去,那些家屬便大聲喊叫起來:「官爺,就是她,她就是這城東醫館的館主溫言。」
平凡見她出來,神色一急,被緊隨後頭出來的花蕊拉住,錦言回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坦然走出。
那為首的一名官差約莫四五十歲,卻眸光精銳,一眼掃到她道:「你就是溫言?有人報案,你們醫館蓄意謀害他人性命,跟我走一趟吧。」
平凡大聲道:「官爺,事情還沒查清楚,怎麼能隨便抓人呢?」
那官差眼睛一橫道:「不管查沒查清,這件事發生在醫館,總是跟你們醫館脫不了干係,帶你們館主回去問話,也不過是我們例行公事,若查清這件事當真與他無關,我們自然會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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