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96章都沒情面
田開升神情嚴肅，是大家印象中最為嚴肅的一次。他必須借此樹立自己還是紀委書記的形象，反正剛才高承東說了，這個處分是黨委會的決定，不是鄉紀委的決定。他簡單介紹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才宣佈決定。
「決定給予楊冠江、蘇倩倩、趙雯雯、姜雲峰、米亞等五位同志通報批評一次，寫出檢查，楊冠江在黨委會和職工會上深刻檢討，其他同志在職工會上深刻檢討。二是各記遲到一次；三是飯錢自付……」
田開升宣佈完決定，下了主席台。高承東本希望他就此延伸，舉一反三，強調一下紀律作風問題，沒想到他夾著尾巴就跑了。
「剛才，紀委書記田開升宣佈了處理決定，對此，我想再強調幾點：一要嚴格上班紀律，除了正常的下鄉外，必須在8點以前吃早點，辦公室要負責督促，7:40後，廚房不再提供早點，另外，辦公室還要負責巡查，對串崗、遲到、早退的要嚴格登記。二要嚴格遵守業務接待制度，所有工作往來上的接待，統一向辦公室報告，由辦公室在廚房安排。三要嚴格責任追究制度，誰接待的來訪人員、誰負責的工作，要有始有終，負責到底……」
會議結束，大家對高承東的威嚴有了另一面的認識，大家擔心的是這個一向面善的鄉長、書記，能不能嚴格的貫徹落實下去。紀律這東西，其實多數人都願遵守，就是因為見到有人不遵守，才跟著違反。
果然，下午就見效果，下午各辦公室，都坐滿了人。但是，另一個問題隨之出現了，鄉政府的工作，多數是要下鄉，要深入村寨，大家都在家裡，誰來幹這些工作。
小董和小龍是鄉煙辦的工作人員，分管領導是於國華，高承東在會議上這樣處理，他認為是故意跟他過意不去。年輕人，都指望著發年終獎回家過年，打打麻將，發點壓歲錢給老人孩子，要是把這錢扣了，他們還有啥盼頭。
兩人耷拉著腦袋，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竟然得了這麼個處分，心底著實不服氣。於國華來到煙辦，他很想安慰幾句，可這是紀律問題，不能縱容。
「於副，我們昨天晚上真是為了準備全縣的烤煙移栽現場會，到了深夜才回家的。」
「就算是天亮回家，也不在於這幾分鐘吧，你們這是撞在槍口上，我也不知道這是咋回事，一天渾渾噩噩的成了好同志，不分白天黑夜干的，反而挨處分。」
「書記說我們有意見直接找他，我們不好找啊。」
「我找機會跟他說，你們就安安心心幹你們的工作。」
於國華這樣表態，也純屬是將話答話，高承東在這樣的大會上，當著全體幹部職工宣佈的處分，不可能會收回的，但這處分確實太重了。既然他們黨委會研究處分問題，那唯一的希望是通過黨委會撤銷這份處分。
於國華心情鬱悶，他是專管烤煙生產的副鄉長，書記對鄉煙辦人員的處理，就等於在扇他耳光，加之，下屬又確實情有可原，不能就這樣冤裡冤枉的接受。於是，他只有找同盟者侯玉林、王朝明商量，在鄉黨委班子中，他們是名副其實的二三號人物。
三人又聚集在侯玉林辦公室，為了避嫌，他們也是在討論工作，但這些都只是幌子，工作嘛，自有高承東安排部署，只管貫徹落實就行。高承東在幹部職工會上沒有說拉幫結派的問題，但在黨委會上，明確提出，大家幹工作要光明磊落，不能搞小集團。他們三人又在一起，顯然是沒把這些警告當回事。
「如果再這樣做，這工作真沒法干了，這不是叫弟兄們心寒嗎？」於國華來的主要目的還是說這件事。
「他們兩個確實也不像話，大家都開會了，他們還在吃早點。」侯玉林說。
「可他們是為了籌備全縣的烤煙移栽現場會，組織召開群眾會，散會後才從村小組回來，差不多凌晨了，多睡幾分鐘，應該諒解啊。」
「我常說，這權利太集中，人就容易武斷，官僚，職責上說得好聽，讓我這個人大主席監督政府工作，好了，人家當鄉長那會就不愛聽，現在再戴上書記的烏紗帽，那還不隨心所欲？」
「找他說說，弟兄們辛辛苦苦一年，盼的就是年底獎金，這才四月份，不能影響了一年的工作積極性，再說，馬上就要召開全縣的烤煙移栽現場會，這些工作，還得他們具體去組織實施，抓紀律作風整頓，目的是促進工作，這要是影響了工作的開展，有啥意義？」
「我找他說，我要去找他，肯定是挨罵的嘴臉。」
「如果他罵，就讓他罵，既然罵都能解決工作，那還不更好，不用幹工作了。」
於國華本想通過他們兩個找高承東求情，沒想到他們也是不想去開口，為了兩個弟兄，也為了往後的工作好開展，於國華硬著頭皮來找高承東。
「於副鄉長，你來找我，是不是為了早上處分小董小龍的事？」高承東知道於國華無事不登三寶殿。
「是的，我想來說明一下原因。」
「你剛才不是去請示侯玉林、王朝明瞭嗎，他們有沒有給你啥批示啊？」高承東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見他們三人在一起，又是搞些小動作，搞些小言論，非常反感，加之，昨天晚上才強調，今天又犯。
這冷笑讓於國華不寒而慄，其實高承東一直都很面善，特別是沒當書記以前，自己基本上就是他的第一副手，沒想到，這當了書記，態度就變了。特別是楊冠江提拔後，幹什麼都是楊冠江好，自己幹什麼都不順眼。你高承東有啥了不起，說實在的，現在烤煙工作是全鄉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沒有我於國華為你賣命，你有今天？於國華大有鳥獸盡獵狗烹的感慨。
尷尬的氣氛維持了十幾秒，於國華火氣汩汩在匯聚，高承東也是火冒三丈。在高承東心底，也在埋怨，我還是鄉長，你一個副鄉長，有事不找我匯報，去找什麼副書記人大主席，為的是拉幫結派來對付我嗎？為了要當個副書記，有這個必要嗎？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對，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於國華似乎看懂了高承東，也在心底說到。
「這個事情就這麼定了，我堂堂一個黨委書記，當著全體幹部職工做出的決定，還能改嗎？」高承東不想有任何的鬆動。如果他一開始來找自己，可能還會開一面。
「既然你要不分青紅皂白的處分，那我也沒有解釋的必要，以後影響到工作你自己承擔。」要不是破罐子破摔，再借一百個膽，於國華也不敢這麼說。
「你威脅我？難道你分管的部門出問題了也要我承擔？那麼我還要你這分管領導幹啥？」
「我不是威脅你，也不敢威脅你，既然什麼都是你說了算，那麼我也不管了。」
「不管？不管我要你來這個班子吃乾飯？自己的工作自己幹好，違反紀律，還要處分，你這還是副鄉長，什麼覺悟？」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是官場定律，於國華在這段時間，做錯兩件事：一是跟錯了領導，不管你有啥怨言，有啥想法，你要跟著主要領導走，你去拉幫結伙，而且拉的不是主要領導，那麼只有死路一條，政治也講主流；二是沒有摸清主要領導的真實意圖，領導要抓紀律作風建設，你就先擁護，有困難那是另一碼事。相對來說，他真是沒有楊冠江懂事，儘管先楊冠江進班子，當副鄉長，敏銳性、悟性都較差。
窩了一肚子氣的於國華來到煙辦，他從這一刻起，不想再為他高承東賣命了。看著他發綠的表情，小董小龍就知道是自己給領導添麻煩了。
「於副，處分就處分吧，大不了少打兩把麻將，少買兩封炮仗。」
多好的弟兄，於國華聽了這話，心底真的很舒服，很感動。但是，他已經跟高承東較上勁了，既然你能耐，我就讓你知道，沒有弟兄們的努力，你什麼鳥都不是。再說，我這副鄉長當不當，是組織部、縣委說了算，並不是你高承東說了算。
「有這想法就好，說明你們心態不錯，對了，從今天起，你們就在家按時上下班，不用去下鄉了。」
「星期一就要召開現場會，好多工作都沒準備呢？」
「這個不用你們操心，高書記已經安排人去做了。」
於國華這麼一說，小董小龍還有其他同志以為高承東真安排人去做了，也就在政府大院按時上下班。可現場會的任何準備工作都沒人去做。
高承東以為於國華也不過是一時的氣話，再怎麼招也不敢不去落實準備工作。全縣的烤煙移栽現場會每年都要在4月下旬召開，一般還是選烤煙工作做得較好的鄉鎮。沙古鄉已經連續三年承辦這個現場會了。今年是第四年，有了以往的經驗，高承東認為不會出任何差錯。
高承東跟於國華吵了一架，於國華、王朝明、侯玉林三人還是我行我素，竟然在私底下說他不懂農村工作，鄉政府的工作就是下鄉，不能這麼幹。總之吧，只要他們三人還在一起，這工作就無法順利開展。現在，高承東更加堅定了一個想法，就是把楊冠江提起來當鄉長，跟自己搭檔，然後再想辦法把他們三人拆散，唯有這樣，自己這個書記才當得順心，才能幹出一番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