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53章關於人選
對於團鄉委書記這個職務，大家似乎變得陌生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些年來，團的工作做得很少，也就沒把這當回事，但是，這個職務，在每一次機構設置中都是有的，而且團縣委每年都有考核。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也沒摸清侯玉林的意思，對他突然提出增設這兩個職務，覺得沒有必要。鄉政府年輕人有好幾個，要說能寫材料的，那真沒有。但是當鄉團委書記，只要有朝氣，能說能吹，基本就可以。後勤副主任，那更不用說，只要會安排吃喝，也能喝幾口，也就能行。所以，要理論起來，能勝任這兩職務的年輕人真不少。
大家各自在自己分管的科室打量著合適的人選，儘管這兩個職位多數人能勝任，但也是鍛煉人的崗位，至少離提拔為一個副科級領導要近了一點。或許是因為大家都想把自己提的人選一錘定音，所以不到關鍵時刻不想說。
見大家都不說，若有所思，譚生勇還是開口了：「我覺得侯副書記這個提議很好，既然機構設置上有這兩個職位，我們就把它用足，也好給年輕人一個鍛煉的平台。大家都說說，難道我們鄉政府這麼多年輕人，就沒有合適的？」
「小李不錯，有見機，酒量也高，讓他當個後勤副主任，管理廚房，搞搞接待，應該沒問題。」一個副鄉長提議道。但是，他說完，沒有人附議，他是今年下派來當副鄉長的，哪知天高地厚。
「小黃年輕，做團的工作有優勢，唱歌跳舞也會點，我個人提議他當鄉團委書記。」另一個副鄉長提道，他想，別個副鄉長能推薦，自己也能推薦，要是推薦成功，這可是功德一件，小黃會一輩子感激自己。但是，他的提議，還是沒有人附議。
兩個平日很少發話的副鄉長分別提出了兩個職位的候選人，大家沒有附議，說明是沒轍了。其實，班子會，集體研究討論事情，那也是名義上，真正起作用的，也就是那麼兩三個。很多班子成員靠的是政治敏銳性，也就是揣摩主要領導的意思，才實現了作為一個班子成員存在的意義。老謀深算的人，思路從來都不是自己的。
「怎麼，就沒有合適的人選了？」譚生勇又問道，其他班子都沉默不語，反對贊成都不說。兩個副鄉長還以為真能成事，以為別人都沒有合適的人選。
楊冠江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變化，他知道，不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可能是因為人選太多，誰都不想先提出來，怕被當成炮灰。
「侯副書記，即熱你分管辦公室，也分管團委工作，這兩個職位也是你提出來的，我想聽聽你的意見。」譚生勇見大家還是裝深沉，只有直接點名。
「書記，這是我個人的想法，我也很想聽聽大家的意見。」侯玉林又把球踢出去。
譚生勇有些生氣了，他當然知道，大家都是在裝蒜，其實心底都有小算盤。侯玉林不說，他是在等別人提，要是有誰提小蘇，他一附議，基本就搞定。王朝明也一樣，他再等著別人提小姜，這是他親外甥，他只能附議，只要他一附議，那也是定轱轆定。還有田開升，他也在等別人提趙雯雯。所以，這些心思，都瞞不過譚生勇的眼睛。
高承東也是心知肚明，只是組織人事是譚生勇主管，他不好插手，再說，他也想看看，這些人誰會跟誰走得更近。看班子的派別，工作上看不出來，用人上，往往表現得更直接。他也沉默了，這個班子早晚是他當班長，現在譚生勇要走，他沒有必要為這些小事惹惱譚生勇，就讓他們說吧，自己當一回看客。
「哼，大家都謙虛，都不想說，那楊主任說說，誰來當這個辦公室副主任合適？你要誰來配合你？剛才提的小李，小黃，可以不？」書記這明顯是在發火，不過他巧妙地轉移了火氣。
楊冠江愣了一下，自己在班子會上從來都沒有發言的餘地，今天書記竟然要自己發言，還這麼客氣，好像自己的意見就能採納一樣。這真有點逼著公鴨下蛋。
「這副主任，依我看，就小姜吧，他會開車，懂電腦，要是他當副主任，應該會管得好。」楊冠江知道，提小蘇，小姜不高興，提小姜，小蘇不高興。小蘇不高興就是侯玉林不高興，小姜不高興就是王朝明不高興。他權衡利弊，還是選擇了小姜。
果然，他此話一出，侯玉林，田開升都不高興了，臉上開始掛不住，瞪了他兩眼。
「另外，鄉團委書記，我想推薦……」楊冠江話還沒說完，譚生勇就把他攔住了。說：「我只問你副主任人選，鄉團委書記的人選我沒問你。」
楊冠江本想提小蘇，他真的得罪不起侯玉林，畢竟他是分管領導，他本來想推薦小蘇當鄉團委書記的。這樣，他就減少與侯玉林的敵對。可譚生勇不給他這個機會。
「我提議由小蘇來當這個鄉團委書記。」於國華說道，他在侯玉林和田開升之間選擇了侯玉林，田開升畢竟是快要到退休年齡的人。再說，趙雯雯之前就是譚生勇要派去蹲點，拿不準他的想法，或許他一直就把她當外人。
楊冠江捏緊了拳頭，手心在出汗，於國華說出了他的想法，儘管是一樣的結果，可這不是他提出來的，侯玉林對他還是會有意見。但如果通過，至少這種意見，會有淡化的時候。他很緊張，希望別人提起趙雯雯，又怕提起後，小蘇沒了機會。其實，如果讓他真實的意思表示，他希望小蘇當個副主任，趙雯雯當鄉團委書記，可他沒機會說，也不敢直接這樣說。
會議開始充斥著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氛，這種人事變動的博弈，大家都是津津樂道，能掌控別人的命運，本身就有一種特殊的征服感。同類事情，其實質和表現形式幾乎都一樣，鄉鎮班子為一個股所級幹部的提拔可以爭得卵子翻天，同樣，縣級班子，也會為一個科級幹部的任免爭得面紅而紫。以此類推，幾乎都一樣。
於國華提出小蘇後，侯玉林心裡樂滋滋的，這個只要自己一附議，基本就能定。他不滿意的是楊冠江，竟然一直都沒把自己當回事。楊冠江提出小姜，王朝明心裡雖然覺得不夠份量，但畢竟有人提議，也算撕開了道口子。他希望有班子成員提出。
譚生勇心底明鏡似的，誰在打什麼小算盤，他一清二楚，說實在的，他如果不走，他會親自敲定這兩個人。現在，他要走了，他不想為此去得罪人。其實，在他心底，他一直是看好趙雯雯的，要不是為了章曉彤，趙雯雯早被他提拔為辦公室主任。當初，舉報章曉彤的人，他分析是田開升自己或指使人幹的，這讓他又恨又怕。恨的是這種小人行徑，背地裡給人絆腳，怕的是自己馬上面臨市委組織部的考察，他又再放冷槍。為了穩住田開升，這次，他要討好他一次。
「大家都說說，正所謂舉賢不避親嘛，不要遮遮掩掩的，既然是討論，都可以提出來。現在鄉里符合條件的，基本就這4個，哦，對了，還有一個，趙雯雯，我認為也不錯嘛，也可以提出來討論。」譚生勇說著，望了田開升一眼，田開升知道，自己一直把趙雯雯當親信，有目共睹，久而久之，大家就把他和趙雯雯當一條線來看待。
田開升心底一愣，他萬萬沒想到譚生勇破天荒第一次欣賞趙雯雯，心底怎麼想不知道，但口頭上至少是這樣。有譚生勇提名，這比其他人幾個班子一起提還管用。他再過兩三年就要退休了，也不是說非要拉個親信，他主要是看不過趙雯雯這麼有能力水平的人，被埋沒。
譚生勇的意思很明顯了，候選人就是小李、小黃、小姜、小蘇、趙雯雯，5個人中遴選兩個，其他就不要再提了。在這幾個中，小李和小黃，又明顯處於弱勢。所以，很明顯的三選二，也很激烈。
大家都把心思放在小蘇、小姜、趙雯雯三個身上，他們之間到底該是誰。會議氣氛又顯出了無比的緊張。誰都不敢輕易的開口，害怕考慮不全，出現失誤。至此，會議中，就只有高承東沒有發言。討論出現膠著狀態，是他始料不及的，他原以為就小姜小蘇，沒想到譚生勇竟然提出趙雯雯，這讓他著實看不透了。
「高鄉長，你也發表一下看法嘛，你也是主要領導，我們也很想聽聽你的意見。」譚生勇直接點名要高承東說。
「組織人事一直都是書記主管，我不便於插手，既然書記要我說，那我恭敬不如從命，我也提出我個人的一些看法。首先，這5個都是年輕人，都很優秀，我都贊成。但是，畢竟職位有限，只能篩選出其中的兩個。我們用人，一向遵循德才兼備，好中選優的原則。我的意見，趙雯雯可能擔任鄉團委書記要合適一些，至於副主任嘛，小姜，小蘇，誰都可以，管管後勤，只要有責任心，應該都沒問題。」高承東的狡猾已經顯露無疑，他只為了討好譚生勇，就把譚生勇想說的說了，還沒得罪誰。
譚生勇笑了笑，能爬到主要領導位置，都是很有心計的人，如果這點敏銳性都沒有，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我的意見跟鄉長一樣，趙雯雯擔任鄉團委書記一職，應該說要更合適一些，看大家還有沒有其他意見？」譚生勇接著高承東的話說。兩個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可以，可以。」「贊同，贊同。」「就這樣定了。」「……」大家幾乎就是異口同聲，趙雯雯就被選定為鄉團委書記了。譚生勇在心底很得意，心想，都是拍馬屁的高手，要是自己沒有要升的跡象，絕對又是一片雜音。
田開升沒有說一句話，就實現了自己的目的，他反而有些納悶，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也清楚，書記是給他面子，鄉長是給書記面子，大家是給鄉長面子。他之所以納悶，是至此，還沒看透譚生勇的用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趙雯雯為鄉團委書記，那麼就這麼定了。剛才鄉長也說，辦公室副主任一職，就在小蘇小姜兩個中選一個，他們都在辦公室待了有一段時間，應該說，都不錯，人各有所長，只是看是否更適合一些。」譚生勇要接著討論副主任人選，他是不會親自提名的，這種得罪人的事情，他完全沒有必要去做。
「既然是副主任，我個人的意見還是徵求一下楊冠江的想法，副主任畢竟是協助主任工作。」田開升開口了，他一直都不說，一說，竟然把楊冠江逼到了一個死胡同。楊冠江正為剛才提小姜，得罪了侯玉林而後悔呢，現在又讓他選，他乾脆來個不表態。見他不表態，大家把眼光都投向他，他又緊張又害怕。
「小楊剛才已經表了態，沒必要再重複，我們都是領導班子，他一個辦公室主任，做好記錄就行了。」王朝明看似反對田開升的話，實際上他是再次提醒大家，楊冠江剛才已經表態，小薑是辦公室副主任人選。
侯玉林當然不幹了，自己分管的工作，提出兩個職位，竟然沒有一個職位自己說了算，他有些沉不住氣了。
「辦公室工作我一直在分管，自從楊冠江任辦公室以來，我個人的感覺，我比章曉彤在時操心多了，楊冠江在材料上是不錯，但在後勤管理上，非常粗放，甚至是一塌糊塗，作為一個鄉政府，後勤一定要跟上，並且要管好……」侯玉林在變相的批評楊冠江，實際上是警告他，我有對你評價的權利，也能決定你的仕途。
大家都知道，侯玉林明顯不滿意或者說是故意不滿意，都是因為大家沒有推薦小蘇，特別是楊冠江，竟然也敢自己對著幹，簡直是愚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