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華是氣呼呼走出弟弟家的。
他是真的被氣壞了,李逸風的那一番話,就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他臉上一般。五十多歲的人了,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子給教訓了一番大道理,雖說那是自己的親侄子,可是在李振華的眼裡,李逸風一向都是那種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卻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還有被這個晚輩給教訓的時候。
李振清和孟爽兩個人把李振華送到門口,看著他頭也不回的坐上車裡看,轉回頭來到客廳。看著一臉悠然自得無所謂的兒子,李振清有些無奈的說道:「小風,你剛剛太放肆了!」
孟爽也說道:「是啊,不管怎麼說,那是你大伯,你跟他那麼說話,大伯不生氣才怪。」
李逸風淡淡的一笑:「爸,媽,大伯從小就不喜歡我,這件事不管我怎麼解釋,他肯定都覺得我不對。與其跟他爭論,不如把這個事情放一放,反正用不了多久,我相信,大伯會自己知道自己錯了。」
「你!」李振清指著兒子,一臉的無奈,這個兒子的脾氣還真是擰的很吶。
笑了笑,李逸風忽然想起一個事情來,對李振清問道:「爸,你們財政部,是不是最近在考慮向國外借款?」
這是他上輩子聽父親說起過的舊聞,在蘇聯解體之前,華夏正好急需一大筆資金,當時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美國,一個是蘇聯,最終華夏財政部選擇了從美國借款數百億美元,經手操辦這個事情的人,恰恰就是李振清。
只不過,在李振清後來的回憶當中,他是後悔不已的。因為當時如果選擇蘇聯作為借款方的話,借款數百億舊盧布,等到十年之後歸還的時候,恐怕用不了多少錢。要知道蘇聯解體之後,舊盧布貶值的速度讓人目不暇接,按照當時的匯率來計算,一億舊盧布只相當於幾千美元。
在李逸風看來,這恰恰是自家老爺子陞官的一個大好契機!
「你怎麼知道這個事情?聽誰說的啊?」李振清的臉色嚴肅,認真的對兒子問道。這個是關係到國家機密的問題,他不得不慎重。
笑著擺擺手,李逸風道:「爸,您甭管我從哪兒知道的,我就問您,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吧?」
李振清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嗯,這個事情現在正在討論,你又有什麼要說的?」
理智告訴他,不要聽兒子的胡言亂語。可是內心卻有一個聲音告訴李振清,兒子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最起碼能夠寫出那麼一篇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文章來,就表明,自己這個從來都不關心政治的兒子,已經變得讓人刮目相看了。
看父親有些意動的樣子,李逸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開口說:「爸,我覺得你們應該借蘇聯人的錢。」
「嗯?」李振清的眉毛挑了一下,有些意外的問道:「為什麼?」
「因為蘇聯的盧布匯率一直在下跌!」
李逸風一臉篤定的對父親說:「從年初開始,盧布的匯率就不斷的下降,雖然蘇聯國家銀行一直在想辦法補救,可是相信您也知道,這樣的挽救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他說的這是實話,蘇聯史稱「斯大林模式」的政治、經濟、文化體制,是一種高度集中和集權的體制。這種體制,為應對國內外緊張局勢,能集中一切人力、財力、物力,適應備戰和應戰的需要,取得工業化和增強國防實力的顯著成果,在短短十多年時間裡使蘇聯成為歐洲第一、世界第二的強國。然而這種體制嚴重背離現代經濟的發展規律,壓抑了地方、企業和勞動者的積極性,加上它在政治上無情地消滅各種反對派和壓制持不同政見的知識分子,以及意識形態方面的嚴密控制,使整個社會處於僵化、封閉和麻木的狀態。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隨著時代主題逐漸向著和平與發展轉移,這種體制使經濟發展緩慢,國民經濟發展比例失調更加嚴重,制度性的弊端進一步凸現。顯然,這種體制不但不能完成把俄國建成現代化民主國家的歷史性任務,反而使俄國在同資本主義的世界性競爭中處於弱勢地位。如果說十月革命後出現了「一球兩制」的新格局的話,那麼,半個多世紀的比較和競賽,沒有顯示蘇式社會主義的優越性,這種體制未能滿足人民不斷增長的物質文化生活的需要,因而失去越來越多的民眾的支持和擁護。
同樣的道理,蘇聯的經濟也因為戈爾巴喬夫改革的失敗,漸漸的出現了崩潰的跡象。
只不過,在很多人眼中,蘇維埃這個龐大的國家雖然已經日暮西山,卻距徹底分崩離析,還有一段距離。
除了先知先覺的李逸風。
李振清眉頭皺著,聽兒子說完這些東西,他的心裡面實際上也有些動搖了,可他還是不明白,這個跟財政部選擇哪一個國家的中央銀行借款有什麼關係。
「小風,你跟我說實話,為什麼我們要借蘇聯人的錢?」李振清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聽聽兒子的意見。
李逸風聳聳肩:「很簡單啊,既然是選誰都可以,蘇聯的匯率不穩定,而且十有**是要跌的,幹嘛不選擇他們?」
李振清笑了起來:「你這孩子啊,還是不瞭解這金融方面的事情。我跟你說,這盧布的匯率就算再怎麼下跌,也不會跌的太低的。而且咱們借這筆錢,是十年之後才還的,到那時候相信蘇聯的局勢肯定已經穩定下來了。」他現在明白了兒子的意思,以為李逸風的想法,是趁著現在盧布的匯率不穩定借一大筆錢。等到盧布匯率下跌的時候,可以少還一些。
輕輕搖頭,李逸風緩緩說道:「爸,我的意思,是現在借盧布,到時候還給他們美元。」
現在的李振清又怎麼能夠知道,這個時候的一億盧布,十年之後,僅僅相當於數千美元罷了。
蘇聯這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塌的結果之一,就是整個金融體系的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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