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鎮寧王府隔了一條街的是定遠王府,暮煙捧著一本閒書看著,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推門進來,對著暮煙稟告了起來,
「王爺讓人傳話過來,他今晚有事不過來了,讓您早點休息……」
「嗯,」暮煙應了一聲,放下了書,看向這個丫鬟,姿色綺麗,是個美人,不過卻是一個別有心思的美人,暮煙冷冷淡淡的樣子,讓這個名為綠瑛的丫鬟,有些不忿。
君長祺對於暮煙的寵愛,著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本以為君長祺只是一時新鮮,雖然正經費了些時候,費了些功夫,如今得嘗所願了,定然長久不了。
可是隨著時日見長,這些寵愛不僅沒有淡去,反而越發濃烈了起來,原本府裡的那些姬妾,前些日子都被送到莊子上去了,這定遠王府裡唯一的女主子,就只有暮煙了,依舊沒有什麼名分,可是卻再沒有任何人敢怠慢的了。
因為所有敢明面上怠慢過她的人,這樣想著,綠瑛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心裡隱隱升起的念頭立馬被壓了下去,不該想的不能想,至少現在不是時候。
「姑娘知道了,你下去吧……」原本就在房間裡待著的另外一個丫鬟,看綠瑛這般打量暮煙,臉上升起一絲怒氣。
「姑娘,這樣的丫頭,奴婢給您送出去吧,省得您礙眼……」紅兒輕聲給暮煙說起,紅兒才是這裡的大丫頭,是府裡總管給送來的,不僅為人精明本分,還有些拳腳功夫。
「不用……」暮煙放下說,搖了搖頭,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礙眼……」
紅兒心裡歎了口氣,不過暮煙這般寬容,於下人們也是好事吧,她也只能勸勸了。
「休息吧……」暮煙起身,真的按照君長祺讓人傳話的,早點休息了。
君長祺對於暮煙是真的好,只要不過來了,定然讓人來吩咐,只因為暮煙等了他好幾次,隔日神色有些不好罷了。
暮煙躺在床上,讓紅兒出去,她不習慣有人在房間待著,紅兒也不勉強。
可是今晚的暮煙卻沒有睡去,而是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聽了些時候,悄悄爬了起來,對於君長祺的懷疑,花如陌和她從來沒有斷過,她入府也是為了這個,如今……
最難消受美人恩,美男恩也不好消受啊!
她穿著一身夜行服,極為巧妙地避開了許多機關和侍衛,一路潛伏卻不是往府外,而是前往君長祺的院子,在定遠王府最為神秘的地方定然是君長祺的院子了,就是寵愛如她,進去的次數也聊聊無極。
暮煙幾乎可以肯定,想要在君長祺身上有什麼大的突破,這個地方絕不能錯過。
院子正門兩個四個侍衛站著,可是隱藏在暗中還有四個,若是暮煙功夫稍微淺都是極難發現這四個暗衛的,她仔細研究過,正常情況下幾乎沒有任何的機會。
而她能找的就是不正常的情況了。
「東院那裡有異常……」
「有……刺客!」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一聲尖叫,一下子在外院裡喧囂開,就是君長祺的這些侍衛們全部都緊張了起來,乘著這個空檔,暮煙一個輕靈的翻身鑽進了院子的一個花叢裡,再一借力,直接從微微開著的窗戶裡滾了進去。
這個屋子並不是君長祺的臥室,不過是一堆放雜物的房間,暮煙掃了一眼之後,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認真地翻找起來,君長祺箭術很好,這裡堆放著各種武器,弓箭尤其多,除此之外還有小玩意兒。
暮煙翻開一個箱子,裡面放著一些老舊的小衣服,看來是君長祺小時候穿過的,暮煙看著眼中淡漠散了去,甚至有些發怔,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君長祺這樣的溫柔攻勢,她怎麼會毫無感覺呢。
可是又要怎麼辦,她的身上背負著落月谷的仇恨,她摸了摸自己臉上還留著紅印的地方,這個印記永遠都在提醒著她當年的慘案,比起當年恰巧出去的花如陌,她是直接見證了這一慘案的。
血色的屠刀,翻滾的火浪,悲慼的哀嚎,無數次在夢中回放的場景,血淋淋的,每次都能輕易在她的心上死開一個口,這些年她過得不快活,非常不快活,在定遠王府,在君長祺的懷裡入睡,那些噩夢又恍然離她很遠了。
這些有著君長祺味道的衣服和舊物,像是在她心上開了一口子,把所有的歡樂和思緒都翻騰了起來,她恍然發覺自己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定,隔壁的那個房間,她甚至有些害怕去打開,她害怕若是君長祺真的是那個幕後的人,那麼她要怎麼辦呢?
定遠王府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莫名發現了一些刺客,還沒等抓到人,東廂房又起火了,府裡的侍衛忙活得很,就是本在府外的君長祺也匆匆趕了回來。
不過他回來之後,並不是回到自己的主院,而是往暮煙的院子去了。
「姑娘已經睡下了……」守夜的丫鬟對君長祺畢恭畢敬地說著,其實她們也都起了,畢竟府裡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怎麼還能安睡下去,卻是暮煙還沒有什麼動靜。
君長祺點了點頭,推門進去,丫鬟舉著燈,隱隱約約覺得君長祺的臉色有些不好,不過她也只是匆匆一瞥而已,或許是燈光太暗,看錯了呢,而且最為一個奴婢,她也不敢去揣測主子的心事。
「王爺?」
君長祺門才打開,一個披著外衣,睡眼有些朦朧,卻已經在快速清醒地女子,款款向著他走來,君長祺覺得自己的心忽然低低地落下了。
「王爺可是有事?」暮煙站在了君長祺一步遠的地方,不再靠近,這是她和他之間慣有的距離,只不過此前好不容易靠近了些,現在又因為他的懷疑,在一點一點地倒退。
君長祺似乎也發現了這一些微妙的變化,一伸手攬住了暮煙的腰身,「煙兒,我只是還沒有習慣去信任一個人而已,對不起……」
君長祺覺得自己忽然這樣不信任暮煙,確實挺傷人的,這懷疑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他習慣去懷疑身邊的人,這也是他第一次給人道歉,可是他卻不覺得為難,還覺得惶恐,暮煙的心有多難打開,他比誰都清楚,可是還不容易才有的局面,他顯然不想因為自己無端的猜忌,又倒退回去。
暮煙的眼睛一下黯然了下來,然後淚水迅速的凝聚了起來,她的手緩緩抬起,輕輕撫摸著君長祺的腰身,而之前守夜的丫鬟,則是識相地替他們關上門出去。
君長祺,我要拿你怎麼辦呢?暮煙在心裡低低地說著,是不是真心話,在沒有比見過無數謊言的暮煙更能聽出來了,外人眼中這樣喜怒不定的君長祺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甚至要交付信任,可是這是她同樣無法給予的東西啊!
天色漸明,東方的天空一輪紅色的艷陽折射出極美的光華,一掃所有的陰霾,花如陌和君長夜冷戰終於結束,滿院子,甚至整個鎮寧王府都透露出一種輕快的氣氛。
否則君長夜一個人的低壓氣場,真的要壓得他們喘不過起來了,當然這裡面最開心要是蕭遲了,他是一直跟著君長夜的,最容易被影響心情的了。
當然還有一個更好的事情,那就是花如陌說要幫君長夜,那就是要幫忙的,早上他們起來之後,花如陌就讓初晴去找蕭遲去了。
他們兩個也不是第一次合作和交涉了,可是初晴卻覺得從裡到位的彆扭,罪魁禍首當然是蕭遲了,那一副笑瞇瞇的樣子,初晴都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她的話啊!
「你到底聽到沒有!」初晴柳眉豎起,目光發冷,那個氣場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會有的,蕭遲眼中的光彩更甚,可是顯然不會被嚇到。
「自然聽到了……」蕭遲揉了一把自己笑太多有些僵硬的臉,心下也終於認真了起來,落月谷在鳳璃國,甚至是東凰大陸都是非常神秘的存在,當然更多關於它們的描述更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若不是多年前的舊案,落月谷還依舊會如此,眼前的初晴是落月谷的人,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而他們如今的勢力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們從事消息買賣,便是藩國南辰都在掌控之內,他還真不知道幾個小女人竟然會有這樣大的本事。
「你們可算是幫上大忙了!」蕭遲的話絕對是出自真心的,再真真不過的了。花如陌手上掌握著很多朝臣的把柄,有了這些,對於局勢的掌控如虎添翼啊!
初晴卻因為這樣的話,突然抖了抖,其實她現在可暴躁了,她多想吼一句,親愛的蕭總管,麻煩您能笑得正常點好嗎?雞皮疙瘩要掉一地了!
君長夜早起之後,就出去晨練了,而花如陌交待了初晴之後,還是和往常一般,前去洛寒那裡,他們對蠱毒的研究,才進行了一半,不能半途而廢。
又是幾日的時間過去,花如陌和洛寒一同鎖著眉頭,卻是無法再繼續下去。
「看來這蠱毒的解法還是在母蠱身上,」洛寒沉吟著說出來,手上的記錄也落下了最後一筆。
花如陌卻是蹙眉,想起了月夫人曾經說起的落月谷禁地,月夫人的二師兄就是在禁地裡找到了這個蠱毒的煉製方法的,只有知道了其中的原理,破解起來成功率才會高,只不過禁地偏門的斷龍石已經落下,再進去……哎,花如陌心裡歎了口氣。
既然不能進行下去了,他們也就沒有繼續糾結,不過也只是暫時放下,若是有了新的想法,定然還會繼續試驗下去。
花如陌推開門,就看到站在院子裡的君長夜,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會反光一般,耀眼卻不刺眼,花如陌的嘴角不自覺就綻開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