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精緻的眉眼間添了幾分冷意,只是面色依舊冷漠,絲毫看不出任何動容,「繼續說下去。」
「民婦得知姜淮已經成為太子的幕僚,所以私下打探,原來姜淮表面上是太子的人,實際上已經跟定安王府暗地牽扯在一起……」那民婦神色閃躲,頭也不敢抬,連看都不敢看定安王一眼。
染傾早已料到會有此番動靜,她雙眼眉睫掩著目光裡的動盪,唇角卻溢出一絲極盡於無的笑意,民婦此言已經掀起軒然大波,林家的人不明所以的看著定安王的方向,太子面上已經按捺不住,站出來指著定安王,整隻手都在顫抖,「沒錯,就是定安王,就是他……是他指使姜淮污蔑我!」
「住口!」皇帝眉宇皺的緊緊的,見太子上躥下跳的模樣,終於忍不住怒斥了一聲,太子心頭一震,再也不敢說話,將頭縮了回去。
金殿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戰戰兢兢的縮著頭,生怕大火燒到自己身上,定安王臉色平靜,甚至嘴邊溢出一抹淺笑,他看了一眼染傾,在這樣的場合下他是不方便自己給自己辯解,而染傾卻不同。
染傾抬頭看向帝后二人,終究是站出來,盈盈拜下,「陛下,皇后娘娘,臣女覺得此事頗為蹊蹺,既然那婦人口口聲聲說姜淮已經將她休了,那為何她會知道姜淮的事,若是姜淮真的是定安王府派在太子身邊的人,那麼此事應該是極少人知道,而這婦人已經被姜淮所休,又如何得知這麼秘密的消息呢?」
染傾低著頭,眼睛裡不見絲毫神情,皇后冷若冰霜的臉上綻露出一絲冷漠的笑,暗諷道,「這民婦既然是姜淮的結髮妻子,那麼也自然知道姜淮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皇后娘娘,」染傾抬起頭,眼底的笑意愈發的冷凝,「夫妻之間也未必一定最瞭解對方,陛下貴為天子,也不會事事向娘娘透露吧。」
皇后臉上的笑意此刻都沉澱了些許,一閃而過的眼睛裡透露出一絲殺機,冷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臣女沒有別的意思,」染傾溫柔的笑道,坦然自若的與皇后對視,「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夫妻未必是天底下最親密的人,況且這婦人已被姜淮所休。」
染傾冷眼瞧見那婦人,眼睛裡閃過一絲毒辣,冷笑道,「臣女見那婦人雖說衣著樸素,但是用的帕子可是金絲繡制的雲錦,敢問皇后娘娘,若是她真是被姜淮所休,怎麼還會用這麼貴重的錦帕呢,一方雲錦,可比的上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
染傾心中本還對此婦人懷有幾分善意,如今早已煙消雲散。
那婦人咬著牙,本想著面見聖上,穿著應得體一些,沒想到啊,一方小小的錦帕就被人看出了破綻,當真是功虧一簣。
皇后臉色平靜,說不盡的冷若冰霜,「看來此人有心蒙蔽聖上,只是……所謂無風不起浪,這件事……還是要細細調查的好。」
皇后神色妖嬈嫵媚,回頭看向皇帝,陰冷的美目極為冷凝,「皇上您覺得呢?」
染傾低掩眉睫,遮住了眼底的流光掠影,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是定安王的神色若有如無的與皇后在空中對視。
皇帝拂袖起身,一手將桌案上的豎紋全部推翻在地,眾人皆是臉色一變,膽戰心驚的將頭又低了些,太子嚇得臉色慘白,半響沒有說出一句話,只是支支吾吾的道,「父皇……」
皇帝卻突然一笑,那笑容十分陰沉,深不見底的狹長冷眸裡,目光冷酷的如千年寒冰,染傾從未見過皇帝露出這樣的神情,連她都不由心一驚,偷偷的看向顧離。
顧離的臉上也露出前所未有的震色,一股強烈的驚恐感湧上每個人的心頭,而皇后卻不動聲色的坐在一旁,似乎對皇帝流露出這樣的神色已經是習以為常。
太子面上已經難以掩飾鎮定,手指指骨隱隱發抖,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向喜怒無常,只是自從南宮染傾回來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動怒了,可是眼看今日……太子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覺得渾身哆嗦。
太子陰沉著臉,抑制著面上肌肉的抽搐,虔誠萬分的匍匐在地,整張臉恨不得要鑽進地磚裡,身體蜷縮成一團,正在瑟瑟發抖。
皇帝的表情十分奇怪,怒血湧到了眼睛裡,他猛的站起身,狠狠的瞪了一眼太子,嘴角劃開一縷意味悠長的淺笑,「姜淮,你既然是太子的人,自然是忠心於太子的,對不對?」
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皇帝提起,姜淮整個人如罹雷擊,彷彿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經脈都扭曲在一團,臉上青筋都在劇烈的顫抖,「小人……定然忠心太子!」
「那好,」皇帝居高臨下的冷瞧著他,那神情覺不尋常,「林小姐是怎麼死的?」
皇帝望向丞相一家的方向,丞相抑制滿腔的悲慟,只聽林淵咬牙切齒的說道,「是被人處於極刑!就是這些凶器!」
皇帝眼中的戾氣越來越急促,卻冷哼一聲,「就這些東西?」
太子整個人都在發顫,姜淮心一驚,恐懼的抬起頭,彷彿那一道寒芒就能將他五馬分屍。
「來。」皇帝對蘇公公招了招手,附聲說了幾句,蘇公公低著頭,領了旨就出去了。
不過一會,蘇公公帶著一個偌大的浴桶進來,皇帝指著姜淮,頭也不抬的端起小太監遞上來的茶水,輕輕的抿了一口,「將他丟下去。」
那浴桶有兩尺高,根本看不清裡面有什麼,姜淮失聲驚叫,「陛下饒命啊!」
皇帝吹了吹茶盞裡漂浮起的海藻色葉瓣,「還不快動手!」
蘇公公一揮手,四個侍衛上前將姜淮給架了起來,姜淮想要反抗,可是禁宮侍衛何等大的力氣,還沒等姜淮再叫一聲,已經被侍衛堵住了嘴,將他整個人丟進了浴桶裡。
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著姜淮被丟了進去,浴桶裡的水濺了出來,竟然是綠色的,鳳傾塵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抬起頭時見到姜淮的臉色已經全綠了,他拚命的叫喊,想從浴桶裡掙脫,可是被侍衛將頭按了下去,掙脫的他已經頭髮散開,臉上滿漲著不正常的綠色。
染傾退後一步,望向鳳傾塵道,「這是什麼東西?」
「毒!」鳳傾塵難以置信的嚥了一口吐沫,緩了許久才緩過神,連說話都說不清楚,只能迸出這一個字。
染傾並不覺得驚恐,她甚至還走近一步,卻被鳳傾塵拉著,「這裡面全部是毒物,有蛇、蠍子,還有……還有蟒、蜈蚣、黑寡婦、蜢、蟾蜍眼……」
鳳傾塵接連說出一連串的毒物,卻沒見染傾有絲毫的驚悚,倒是鳳傾塵的臉色已經蒼白,「毒斑蠱、胡蜂、草蹩子、冰蠶、金銀血蛇……」
鳳傾塵越說下去,臉色愈發的難看,她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染傾卻並不害怕,只是略略一笑,皇帝這麼做,是殺雞儆猴,只是不知道是給做給太子看的,還是定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