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眼瞅見著這個桀驁冷漠的皇后,手鬆了下來,輕蔑的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宛若嫣,朕真替你感到可悲。」
他說完這句話,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轉眼朝著門前走去,偌大的內殿裡,只有紗帳隨風飄起,一層層檀香撲鼻而來,皇后身邊的女官小心翼翼的走了回來,秦女官膽戰心驚的為皇后整理著鳳榻上的褶皺,用盡一生的虔誠將每一絲褶皺都熨平。
皇后坐在榻上,心煩意亂的撐著頭,一雙秀眉怎麼也理不平,頭也不抬的喃喃道,「我是不是錯了?」
秦女官是皇后的陪嫁,看到皇后愁苦難平,只是無奈的道,「娘娘,您小心身子。」
皇后穿著一身淡薄的紗衣,抬起凜冽的眸子,又變得萬分無奈,「當日若非父親以死相逼,我是萬萬不會進宮為後。」
縱然一個皇后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可是她一點也不開心,宛若嫣望著明亮的紅燭,嘴角浮起一絲淺笑,「我曾以為一個女人最幸福的就是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可是根本不是。」
秦女官為她搖著孔雀羽扇,沉沉的歎了一聲,「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娘娘,你就與皇上好好的過,難道不好嗎?何必要生出這麼多事端,何必要費盡心思的對付定安王呢。」
皇后眼底沒有任何表情,倒是淡淡的笑了起來,可那笑容中並沒有笑意,倒是極為諷刺,「當年我也想過跟他好好的過,可是他呢,心心唸唸的只有阮如卿那個賤人,現在可好,阮如卿居然還有一個跟她長的那麼相似的女兒,當真是礙眼。」
「娘娘為何要勸那南宮小姐進宮呢?」秦女官心中疑惑,「娘娘明知道皇上心心唸唸著南宮家的那個小姐,為何還要勸她進宮?」
皇后冷哼一聲,慵懶的一手靠在榻上,嘴角溢出一絲絕美的笑,「楚王不是對那丫頭念念不忘嗎?」
秦女官這才會意過來,皇后娘娘是想要利用南宮染傾讓皇帝與楚王反目成仇。
「不過那丫頭可不是個善茬,」皇后腦海裡浮動著染傾的面孔,眼底劃過一絲厭惡,「若是要她進宮了,定然要將後宮攪得翻天覆地。」
秦女官從來沒見過皇后如此的表情,對那個南宮染傾,似乎帶著幾分欣賞,「那麼娘娘打算怎麼辦?」
皇后沒有說話,她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做什麼事絕對不會告訴身邊的人,縱然是她的心腹,也不會,她笑而不語,只是抬頭瞥了一眼秦女官,「這次的事,一定是宣王從中作梗,既然如此,那麼本宮就回一份大禮給宣王。」
她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至極的神色,秦女官不由心一驚,皇后娘娘每次露出這樣的表情時,絕對要做一件極為恐怖的事。
「聽聞丞相的女兒林紓漪與南宮染傾關係不錯?」皇后把玩著手中的鑲金護甲,忽然,尖銳的護甲將手心都要劃破,她卻絲毫不感到疼。
秦女官悻悻的點了點頭,「確有此事。」
皇后陰冷的一笑,那笑容極盡冷艷,終究沒有說話。
……
天色已入夏,驕陽似火,灼熱的溫度讓人的心情都變得煩躁起來,染傾每日在府中,若無要事絕不出院子一步,就連每日的晨昏定省也都免了。
只是再過幾日顧離就要班師回朝,與大慶這一仗打了半年之久,兩國都消耗了不少財力物力,明國雖是泱泱大國,只是這仗持續太久並不是好事,大慶更是消耗不起,已經是山窮水盡,不得已,陸紜赫以十座城市向明國提出了議和。
皇帝也不願再打下去,已經下令要顧離班師回朝,染傾每日在府中計算著顧離回來的日子,不知不覺已有一月光景過去。
自從太子被皇帝痛斥之後,雖說沒有廢太子,只是地位已經大不如前,與定國公府的宛纓漓成親之事也是一拖再拖,最後皇后向皇上請旨,皇上才決定等到楚王大軍回朝,再舉行太子的婚禮。
等到顧離回朝已是一月後,大軍還未踏進齊都,滿城的百姓就已經將沿途的路堵死,為此齊都整個街道都進行了嚴格的把守,由希國公親自指揮,李世賢等人進行有序的編排,五步一人,十步一崗,將街道兩邊封鎖的整整齊齊。
天還未亮,百姓們已經擁堵在城樓,準備迎接威武的楚王殿下,染傾坐在茶樓上,清晨的霞光照射下來,彷彿在她的身上度了一層金,破曉後的紅霞滿天,霞光四濺,旖旎而綺麗,南宮律坐在一旁,看著樓下街道處人潮湧動,人們摩肩接踵,爭先恐後的往前擠,生怕錯過了看到楚王的機會。
南宮律見狀,不由得笑了笑,「你是不知道,今日竟然有不良商家借此漫天要價,這好地方甚至都被人定下了,若不是我提前幾天定下了這位置,恐怕還見不到楚王的大軍。」
染傾品了一口茶,黑漆漆的眼睛裡並沒有任何異樣,她靜靜的看著遠處,城樓還沒有動靜,只是樓下已經鬧翻了天,不少的人甚至越過禁軍,跑到近道上想一堵楚王的風采。
南宮律看向染傾沉寂的眸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被染傾一眼看穿,笑道,「四哥是有什麼話想問染傾嗎?」
南宮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道,「我是想問你,你與阮慕寒究竟是怎麼回事?聽聞大慶的皇帝已經連下十三道聖旨要他回去,可是他還是不肯動身,父親前幾日已經找我說起此事了。」
染傾眸色一凜,心口似有一塊重石沉了下來,「父親說什麼?」
南宮律歎了一口氣,「還不是說起阮慕寒的事,阮慕寒雖然是母親的遠方親戚,但是畢竟是大慶的將軍,承襲了阮大將軍的爵位,如今居然在這裡呆著,大慶與明國的關係又很複雜,還好阮慕寒不經常出席宴會,不被人熟知,所以皇帝才沒辦法追究我們定安王府,但是畢竟他是大慶的人,所以父親希望你能早做決定。」
「決定?」染傾挑眸一笑,聲音變得飄渺,似有冷意在眼角蔓延,「父親希望染傾如何決定?」
「染傾,既然你一心想要跟楚王在一起,就不應該跟阮慕寒糾纏不清……」南宮律顯得有些急了。
「我沒有,」染傾篤定的說,「我曾經多次勸說希望他回去,但是他不肯。」
染傾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對不起阮慕寒,不知道如何是好,對阮慕寒,總是有很多感情無法釋懷,畢竟他幫了她太多,她還不起。
「既然如此,你應該跟他說清楚。」南宮律歎了一口氣。
染傾何嘗沒有說過呢,從她決定去找顧離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決定跟阮慕寒撇清關係,這麼久以來,她甚至沒有見過他一面,每次見到他都是繞道而行,她這麼明顯,難道阮慕寒會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