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見她終於醒了,激動的熱淚盈眶,上前一把抓著她的手,「我的乖女兒,你終於醒了。」
染傾依稀記得自己昏睡了幾日,整個身子都軟綿綿的,抬起手都覺得吃力,她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渾身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頭重腳輕的,聲音嘶啞的問道,「什麼時辰了?」
見外面陽光沿著窗稜灑了下來,投射在床單上,她臉色一沉,竟然強撐著笨重的身子坐了起來。
王妃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攔著她,「你剛剛醒,要好好休息。」
她何嘗不明白她的心意,今日楚王殿下大軍出征,她想去送送他,可是如今這個樣子,別說去送他,就連下床也十分困難。
染傾只覺得身上有幾千幾萬隻小蟲子在啃噬著她的身子,她按了按額角,不顧王妃的單飛強行坐起身,「母親,我……我要……更衣……」
眾人臉色一驚,就在此刻,南宮律大步從外面走進了內室,按道理說男子不便進入染傾閨房,南宮律聽到染傾的話,從屏風後走了進來,大驚失色的道,「妹妹,你瘋了,如今你才剛剛醒,有什麼事,先等著病好了再說!」
染傾毫無血色的臉頰上依舊冷漠淡然,她推開了王妃的手,強行的穿上了衣裳,披上了一件披風,每走一步都十分煎熬,頭暈目眩的讓她幾乎站不穩,蓮葉急忙上前扶著她,卻見她步履維艱,連走路都困難重重。
王妃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上前扶著她,「染傾,你都成這樣了,還要去見他嗎?」
她眉目十分蒼白,長髮飄落散開,並沒有說話,只是臉色十分決絕,「女兒不會有事的。」
她再艱難再痛苦的事都挺了過來,她不會就這麼死的,染傾收斂眼中的深邃,乾澀的嗓音幾乎發不出聲,拍了拍王妃的手,安慰道,「母親放心,我去去就回。」
鳳傾塵站在原地,本來疑惑她為何重病了還要外出,又聯想到今日是楚王出征的日子,一切疑慮迎刃而解,嘴角不由浮動著一絲淺薄的笑,看來傳言非虛,這楚王殿下與南宮小姐果然情誼深厚。
南宮律不放心,親自跟著染傾前去,鳳傾塵不知為何,竟然也跟著一同前去,王妃見鳳傾塵同染傾一起,稍稍放了心。
染傾披著披風,依舊覺得渾身上下被風吹的刺骨的冷,鳳傾塵上前查探,一握她滾燙的手,不禁皺起了眉頭,「這麼燙,你現在還沒有退燒,若是……」
染傾看了她一眼,一雙鳳眸中淬著寒意,「不會有事的。」
南宮律去牽來了馬車,染傾嫌馬車太慢,眉頭緊皺成一團,撐著病重的身子,道,「四哥,我要騎馬。」
南宮律大吃一驚,卻見自己妹妹如此堅定,她臉上的表情十分沉穩篤定,南宮律臉色全變,又不能拒絕,只能飛快的去牽了兩匹馬來。
他上了馬,將染傾抱在前面,感到她身子如火一般的滾燙,不由心底一沉,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染傾,你確定你可以嗎?」
染傾點了點頭,意識都已經渙散不清,目光無法聚攏,竟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死死咬著薄唇,唇瓣竟一點血色也沒有,鳳傾塵騎著馬,她俯下身,揚著鞭子跟在他們身後,南宮律回頭看了她一眼,他從未見過馬術如此好的女子,揚起鞭子的瞬間,彷彿天地之間的風景都匯聚在她身上。
風吹起鳳傾塵的頭髮,她眉目清秀,高挺的鼻樑襯出她五官精緻,彷彿所有的美景都因她的存在而黯然失色。
只聽懷中的染傾咳了兩聲,南宮律才回過神來,繼續趕路。
城外的大軍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齊都,領兵的顧離一身戎裝,眉宇間透著凜凜之威,他一拉韁繩,腳踩馬鐙,烈馬發出嘶的一聲吼叫,健碩的身子彷彿所有的鋒芒都在一瞬間釋放出來,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天威,絕美的沉重黑眸之中,深入寒潭,幽不見底,一身戎裝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子的眼眸,精雕玉刻的輪廓,絕美的的容貌,讓人看一眼就無法忘懷,沿途的女子追著爭相看楚王的風姿,一時間送軍的隊伍竟然將齊都城樓門前的街道圍得水洩不通,。
他立在馬上,牽著韁繩平靜的走著,一雙凜冽的眸中隱透著深不可測的味道,回頭看向城樓,卻不見她的身影,心中數不盡的無奈惆悵。
城樓的街道已經被堵死,南宮律遠遠望去一片人頭,不由急道,「這可如何是好?恐怕騎馬根本就過不去。」
染傾眼前朦朦朧朧的出現了一片的人影,她提不起任何精神,靠在南宮律的肩膀上,竟然一點力氣也沒有。
鳳傾塵見到這種情況,眉心緊緊皺成一團,擔憂的望向染傾,又看著南宮律,「當務之急,只能強行闖過去了。」
南宮律搖了搖頭,眉思緊鎖,「不行,若是這樣一來,一定會引起驚動,畢竟我們幾個身份特殊,不能這樣貿貿然行動。」
鳳傾塵看到染傾的樣子,只覺得南宮律太過優柔寡斷,她白了他一眼,碎了一口,「現在你妹妹都這樣了,你還擔心這擔心那的。」
南宮律只覺得十分委屈,鳳傾塵畢竟不是定安王府的人,根本不知道這麼做會帶來怎樣的後果,鳳傾塵也是急了,跳下了馬,心急如焚的望著南宮律,「不管怎樣,現在先帶她過去,否則她連楚王最後一眼都看不到了。」
她竟然沒想到將這句話脫口而出,染傾提起精神,憂心忡忡的睨視著她,「你……你知道什麼?」
鳳傾塵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呸了幾口,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擔心楚王殿下會出事……」
染傾心下疑惑,鳳傾塵是齊都名醫,她一定知道什麼,否則不會說這樣的話,染傾強行推開了南宮律的手,想要下馬,可是沒想到身子無力,一個趔趄竟然從馬上摔了下來,只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要摔碎,狼狽的倒在地上,一口鮮血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鳳傾塵嚇得臉色一白,急急忙忙的扶著她,卻被她反手摁住了手腕,染傾拖著病重的身體,抬起頭死死的盯著鳳傾塵,「到底……你知道什麼?」
鳳傾塵左右不是,一雙波光流轉的眼睛裡充滿無奈,死死咬著唇,此番回京就是為了替楚王醫治蠱毒,可是楚王已經藥石無靈,又在這個節骨眼上請兵出征,這不是自尋死路嗎?他怎麼可能或者回來?
染傾眼中蒙上一層寒意,盯著鳳傾塵,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抓著她的手腕,「你告訴我!」
她看著鳳傾塵踟躕不定的模樣,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她一定知道顧離到底出了什麼事,鳳傾塵瞳眸一轉,咬了咬牙,低著頭道,「楚王身中蠱毒,無法醫治。」
染傾腦子一轟,腦海之中浮現出顧離的模樣,竟然一個撐不住昏倒了過去,就在此刻,城樓上的酒館裡,一個男子陰沉著臉,望著這一幕,嘴角浮動著一絲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