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寒笑著走在前面,算是引路,染傾與安平坐在轎子裡,狹小的空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路上來到了紅月樓的包房,根本沒有引起人的注意。
紅月樓的雅間裡,十幾個身姿曼妙,裊娜生香的女子緩緩走來,端著玲瓏剔透的琉璃茶盞,五光十色的琉璃杯,形態各異,便是在皇宮中也不見如此生動精緻的茶杯,煙霧裊裊升起,茶香迅速的在屋子裡飄散開,染傾低著頭,吹了吹浮動的茶葉。
安平看了她一眼,只待侍婢們走了出去將門扣上,她才鬆了一口氣,瞅見染傾的側臉並未有何異樣,她只是垂著頭喝茶,直到看到安平的額頭上急的蒙上一層冷汗,染傾才抬頭笑道,「妹妹何必這麼緊張,這裡沒有外人。」
安平也知道染傾將她帶來這裡的目的,就是不想聲張,她絲毫不在意,淡淡笑道,「姐姐,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年你在上官府的時候,日子可沒現在過得這麼舒心吧。」
染傾眼眸勾起一絲悄無聲息的笑意,阮慕寒坐在一旁,只是喝茶,看起來並不在意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妹妹說的是,如今我是定安王府的嫡女,沒有妹妹在一旁給我使絆子,日子過得確實舒坦。」她的話毫不留情的給了安平一巴掌,安平也不生氣,她性格一向沉穩,跟染傾不分上下,臉上隱藏著隱隱的不悅,卻還要強撐著笑,臉色看起來極為扭曲。
染傾笑著擺弄著茶水,親自為安平斟茶,「我們都是出身上官府的,如今上官府已經不在了,妹妹,父親死的時候,可是很惦記你的呢。」
安平臉色一白,看來今日來找她,本想著她能幫自己一把,誰知她卻要痛打落水狗,她故作鎮定,抬眸笑道,「是嗎?當年義兄也做過對不起上官家的事,姐姐,你若是要清算舊賬的話,那麼義兄首當其衝。」
阮慕寒臉色不變,端起茶水輕抿一口,臉上笑意寡淡,安平可真會找擋箭牌,這麼快就將火引到自己身上了。
染傾嘴角的笑意凝固了幾分,眉眼一挑,狹長的美眸如水晶瑩,「妹妹,畢竟義兄可不是上官府的人,而你,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上官府的女兒,難道你忘了嗎?」
安平臉色鐵青,抬頭瞪了他一眼,卻見對方毫不留情的瞪了回來,那眼神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卻又十分平靜,只是眼底的冷意讓她無處可退。
「安平不會忘記,相信姐姐也不會忘記,」安平鎮定自若的一笑,「父親當年那麼喜歡姐姐,可是父親是怎麼死的,姐姐應該很清楚。」
安平挑了挑眉,極盡諷刺的笑了出聲,「當年楚王還是大慶皇子的時候,跟姐姐之間的感情可是情比金堅呢,如今卻是形同陌路,倒是可歎可惋。」
她字字誅心,毫不留情的刺痛著染傾的傷疤,可染傾卻冷冷一笑,不動聲色的勾起薄唇,嘴角溢出的笑意森冷而幽靜,「妹妹說的是,當年妹妹不惜手段也想嫁給楚王,可是天不遂人願,妹妹始終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安平倒是沒染傾這麼沉得住氣,她雙眼都是通紅的,直視著染傾的眼睛,恨不得從她的眼睛挖到心裡,「姐姐,今日我來找你,也不是為了跟你說這些,」安平掉轉了話題,把玩著手中的茶盞,「大慶如今跟明國開戰,姐姐可知道?」
染傾見她終於挑明來意,目光流轉瑩然,「妹妹如今貴為大慶公主,大慶將妹妹送到明國聯姻,本是一樁美事,只是妹妹的婚事一直這樣耽擱著,恐怕當今聖上也不記得此事了吧。」
安平橫睨了她一眼,諷刺的眼睛裡恨不得迸出刀子,「姐姐,上次的事妹妹怎麼說也幫了你一把,姐姐這次可要幫幫妹妹啊。」
染傾輕輕蹙眉,故作為難的道,「妹妹,你不是不知道,現在兩國之間關係緊張,我也是愛莫能助啊,要我如何幫妹妹你呢?」
安平在來之前已經下了決定,若是染傾不保她的話,大不了與她魚死網破,染傾若是精美的瓷器,那麼她就算是瓦礫,與她相撞也會彼此皆傷,只看是誰傷的重,傷的狠。
安平這樣一想,把心一橫,怒道,「姐姐,你可是大慶的皇妃,堂堂的姝昭儀,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那麼姐姐在這個風口浪尖上,還如何自保?」
染傾溫柔的勾起薄唇,眼睛裡只覺得諷刺,瞥了她一眼,「妹妹覺得你可以用這件事來威脅我?」
她笑意極盡嘲諷,冷眼裡波瀾不驚,似乎並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安平把心一橫,冷笑道,「姐姐若是不答應救我,那麼大不了我們拚個魚死網破,總之我現在是沒什麼好顧慮的,只是姐姐有家族親人,到底是多些顧及。」
她自作聰明的冷笑了一聲,抬起頭直視著染傾,染傾目光平靜,笑容之中多了幾分鋒芒,眸子裡淡淡的,「哦?那麼就看妹妹的本事了,若是想對付我,也要看你能夠走出這道門。」
紅月樓是她的地方,高手遍佈,再加上身邊還坐著一個武功卓絕的阮慕寒,她若是想要對付她,染傾就能在這裡將她解決。
阮慕寒面孔上流露出一絲暗淡,笑意幽靜,「安平,你原來可不是這樣的,還記得在上官府的時候,你與染傾可是不相伯仲,這一別匆匆光景,在後宮裡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性子倒是越發急躁了。」
安平不懷好意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義兄這話說的,當年在上官府,安平明裡暗裡的可吃了姐姐不少虧,如今姐姐飛黃騰達了,怎麼不念及著妹妹。」
阮慕寒冷冷一笑,淡淡的道,「安平聰明絕頂,還需要染傾念及著你嗎?當年上官家的幾個姐妹都落了個怎樣的下場,安平心裡明白吧,如繡當年隨著廢太子一同失蹤,卻突然暴斃死了,宛玉在鄉下過的好好的,是怎麼突然死了的,安平應該很清楚。」
這些事染傾雖然都知道,可沒想到阮慕寒居然私底下也調查了,她倒是一驚,不由將目光投向阮慕寒,只見他臉上笑意清幽,漫不經心的道,「當年我曾經見過雲倦一面,她早已將你的手段告訴了我,你連自己的親生姐妹都能下得了手,更何況染傾還不是你的親姐姐,你找她不過是想利用她幫你逃過一劫,等到風頭過了之後呢,我想以安平你的性格,定然會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