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的一路上,定安王一直陰沉著臉,看不出他的任何表情,只見他眼底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無奈,神色極為寡淡。
染傾長歎了一聲,緩緩道,「父親是在為皇后娘娘感到憂心嗎?」
皇后成為如今的模樣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定安王微微一愣,撩開馬車上的簾幔,透過狹小的窗口望著深宮,沉沉的歎了一聲,「都是我對不起若嫣,不然的話,她不會選擇進宮,這麼多年在深宮的生活,她早已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染傾瞥了一眼巍峨的宮牆,低著頭把玩著衣衫上的流蘇,「父親,此事跟你並沒有什麼關係,她就是想要你自責,她想要你的性命,父親應該很清楚。」
定安王笑著搖了搖頭,手拍了拍自己的膝蓋,「不會的,她若是想要殺我,這麼多年她早就將我置於死地了,她真正想做的,不過是激怒那個人而已。」
他的聲音很輕,飄進了染傾的耳朵裡,只剩下淡淡的哀傷,染傾微微莞爾,只見定安王投來的神秘的眸光,叮囑道,「傾兒,你要小心。」
染傾心裡明白,這帝后二人無論哪一個都要找定安王府的麻煩,恐怕以後風波不斷呢。
不一會回到了王府,剛剛下馬車,就聽到管家前來,恭敬的道,「王爺,太子殿下來了。」
「他?」定安王詫異的驚呼一聲,想到今日在殿前太子的逼迫,分明是想要他性命,這才剛剛出宮,他就馬不停蹄的敢來,到底是所謂何事。
染傾漫不經心的跟著定安王走進了大堂,大堂裡王妃正在招待太子殿下,一壺剛剛上的雪頂流翠還冒著裊裊煙霧,太子顯然是剛來沒多久,王妃穿著一身深墨色常服,繡著的花蕊更顯雍華非凡的氣質,頭束整齊的髻鬟,並未有過多的裝飾,依舊風華絕代。
定安王大步前來,與太子禮貌的行了一禮,皮笑肉不笑的抽起嘴角,「不知太子前來,有失遠迎。」
太子亦拱手抱拳,低聲道,「定安王這是說的什麼話,是本太子慌忙的趕來賠罪,還請定安王不要將今日偏殿上的事放在心上。」
染傾站在一旁扁了扁嘴,神色清冷之中夾雜著幾分戲謔,這個太子真有意思,既然已經跟定安王撕破了臉,還想著前來修補關係,真是愚不可及。
她溫柔如水的勾起薄唇,隨著眾人坐下,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笑意寡淡,時不時感到太子的目光投射過來。
定安王端起茶盞,慢悠悠的吹了吹碧色的茶葉,頭也不抬,「太子若是為了今日偏殿之事前來,大可放心,老臣身為臣子,定然不敢與太子你計較。」
他的語氣神情充滿輕蔑,太子臉上的笑意都掛不住了,清冷的哼笑了一聲,「當然,本太子今日也不僅僅是為了偏殿之事來向定安王賠罪,還有一事。」
「哦?」定安王挑起俊美的眸子,似笑非笑的道,「還有何事?」
太子鋒利的寒芒朝著染傾刺過來,勾起薄唇,「本太子與定安王您的小姐自小就有婚約,不知道這事還做不做數?」
染傾清冷的眸子微微瞇起,散發著豹子般犀利的神色,太子瞇起眼,靜靜的審視著這個女人,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除了自己的母后皇后娘娘還有明國第一美人永樂公主能夠相較,恐怕放眼望去整個明國都沒有一個人能夠趕上她的美貌,況且還是定安王的嫡女,娶回去並不吃虧。
王妃面露擔憂之色,她緊緊的望著染傾,手不由得攢的緊緊的,小心翼翼的望著定安王試探道,「王爺……」
定安王沒有說話,他沒有直接拒絕,只是笑道,「臣的女兒還小,臣並不想這麼早為她籌謀婚事。」
染傾真是年紀不過才十八歲,明國的女子不如大慶,二十歲還未出嫁也並不算稀奇,定安王這麼說並不誇張,太子不以為然的隨即笑道,「這個並不打緊。」
染傾清麗的雙眸閃爍著瑩亮的光澤,若滿池春水盎然,她低眉笑道,「不知道太子看上了臣女的哪個妹妹,不過她們都還小,太子要是不介意的話,可再等幾年也不遲。」
太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隱約透著幾分怒氣,眼底劃過一絲輕蔑,「南宮小姐,本太子不是脾氣很好的人,不是每次都這麼好說話的。」
他字字雪亮,抬起頭狠狠的瞪了染傾一眼,眼裡湧現著一絲嘲諷,染傾冷笑了一聲,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裙擺,「臣女只不過實話實說而已,太子若是要娶我南宮家的女兒,當然要拿出誠意,太子難道認為我們南宮家的女兒就如草芥一般,予取予求嗎?」
她冷冷瞥了他一眼,笑容中沒有任何的恭敬,彷彿是在瞥見一個骯髒不堪的東西,太子眉心顫顫,顯然是有幾分惱怒,他一手拍打著桌上,茶盞的杯蓋都從杯身上跳了下來,染傾瞧見他眼底竄動著的火苗,不禁淡淡笑道,「太子若是要發火,也別損壞了我南宮家的東西,損壞的一草一木都是要賠償的。」
太子怒氣更甚,他從椅子上暴怒而起,揚起手直指著染傾的鼻尖,「南宮染傾,你不要太囂張了,本太子想要娶你,不過一道聖旨的事。」
染傾慵懶的勾起柳眉,笑意連綿而深邃,「那麼太子現在就可以進宮請旨,染傾在這裡等著太子的消息就是了。」
太子突然笑了起來,這笑容之中帶著幾分詭異,「好,好。」
他連說了幾個好字,望著染傾似笑非笑的揚起眉梢,「好你個南宮染傾。」
他說完話之後轉身朝著門前的方向大步而去,一身明黃色的身影在耀眼的陽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奪目,染傾輕輕的勾起薄唇,緩緩的搖了搖頭。
王妃見太子走遠這才鬆了一口氣,長歎道,「恐怕這太子是不會放棄娶染傾的。」她回頭睨視著定安王,「王爺要拿個主意啊。」
定安王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低著頭歎道,「夫人放心,縱然拼了我這條命,也不會讓傾兒受到任何委屈。」
染傾心中一暖,笑意嫣然的望著二人,直到夫人過來抓著她的手,她才緩緩起身,微微笑道,「娘不必太過擔心了,傾兒不會有事的。」
她自己知道,她當然不會有事,只要她是王妃的女兒,皇帝就絕對不會將她嫁給任何一個皇子,但是比太子或者那些皇子更可怕的,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心思才是難以猜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