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奴!」此時,從假山後走出一頎長的身影,他黑袍錦帶,玄眸陰鷙寒冷,深不見底的眸子下隱匿著濃郁的幽森,「你退下!」
雲奴縱身一躍,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天際裡瀰漫著層層黑霾,籠罩在二人身上,黑暗之中染傾看起來毫無情緒,目光冰冷,「謝謝你救我,只是你做的多餘了。」
「他是個瘋子。」顧離微笑著說,「你離他遠點,否則我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哦,是嗎?」染傾勾唇冷笑,同樣溫和的微笑。
顧離俊顏上沒有半點波動,冷靜的笑道,「他瘋癲起來什麼事都做的出來,不光是殺人那麼簡單,曾經有一個後宮妃嬪惹怒了他,他竟然命人將她扒光了衣服,在身上劃開了血口子,掛在城樓上示眾,還命人用山參吊著不讓她死了,連那妃嬪羞愧自盡都不行,最後又將那女人丟在蛇窟裡,讓她跟蛇都吃下了媚藥……」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眼底流露出無盡的複雜,顧離的是冰冷的,他說這些話眼裡竟然沒有任何浮動,只是恍惚的一笑。
染傾靜靜的望著他,笑道,「我倒是很好奇,單單憑我母親,竟然會將一個正常人逼瘋,怎麼可能?」
顧離眉頭緊鎖,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染傾倒吸了一口冷氣,美眸裡流露出無盡的寒意,「既然如此,我若是這麼走了,明天他一定會發了瘋。」
「他發了瘋那是他的事。」顧離眼裡突然籠罩著一層暴怒與戾氣,「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找他。」
他話音剛落,整個人已經消失在她面前,染傾疑惑的蹙著眉心,緩緩朝著宮門的方向走去,既然顧離要去找他,想必他會擺平皇上那邊的事,而她現在最想弄清楚也最必要弄明白的事,就是王妃與這個皇上之間究竟有怎樣的糾葛。
深夜的皇宮陷入一片詭異,宮人們各司其責,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有絲毫怠慢,玉龍宮裡,明光高照,宮女們噤若寒蟬的站在一旁,一個個面色刷白,瑟瑟發抖,連喘氣都不敢出聲。
層層疊起的幔帳被吹開,如絲的紗帳浮動著層層漣漪,顧離一個人站在龍榻前,他高大而頎長的身材湧動著令人血脈噴張的飽滿力量,冷漠而魅惑的雙眸毫無溫度,冰涼的一片,精細的俊顏美得無與倫比,他平靜而冷漠的望著靠在榻上的皇上,他同樣以一種冷漠的神色凝視著他。
「你救了她?」皇上邪魅的唇角微微顫抖,冷聲問道,得不到任何回應之後,索性怒道,「你愛她?」
顧離依舊沒有說話,冰冷的眼底彷彿寒潭,忽然,皇上一手甩開了案几上的茶盞,通通摔得粉碎,「從小就是這個樣子!」
從大慶回來,他只與他單獨見過一次,也只是匆匆說了幾句話,他恢復了自己的身份,給了他相應的權力,但是他們根本稱不上是正常的父子,連多說一句話都覺得多餘。
皇上陰沉著臉,不帶任何情緒,「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朕給你的,你信不信朕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拿回來!」
顧離抬起眼高高的睨視著他,眼底無所畏懼,「父皇要收回就只管收好了。」
皇上額頭上青筋暴起,顯然是怒不可遏,煩不勝煩的用手捏著眉心,「你來找朕做什麼?」
「我希望父皇不要打染傾的主意。」顧離毫不避諱的說,他的笑容十分詭異,只是勾起唇角。
「哼。」皇上冷哼一聲,覺得無比的諷刺,「若是朕不肯呢,你要如何?殺了朕嗎?」
顧離堅決至極的上前一步,雙手背立在身後,眼底的冷意緩緩散開,「父皇深愛的人是定安王妃,與染傾一點關係也沒有,她不會成為你的女人,也不屑!」
皇上面露激怒之色,他突然從榻上起身,幾步走到顧離面前,狠狠的瞪著這個兒子,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冰冷的甚至連他都不認識,搖曳不定的昏暗燈光投射在他的臉上,顯得陰晴不定,「朕倒是好奇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能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忤逆朕的意思,甚至連這皇位都不屑,看來朕派你去大慶,是錯了。」
顧離冷冷的盯了他一眼,目光似笑非笑,「父皇沒有錯,父皇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英明之舉。」
他毫無任何奉承的意思,就連笑臉都不願意給他一個,皇上心中劃過一抹冷意,顧離的眼底絲毫沒有任何恭敬,連笑都是敷衍了事,他擰緊眉頭,轉換了一個話題,「朕要你做的事情怎麼樣了?」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顧離淡淡的說,神色淡漠無痕,「父皇今日見了染傾的容貌酷似王妃,便將這場精心策劃的局給毀了,本可借助麗妃的死,將定安王府拉下水,沒想到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這件事不會這麼了斷的。」皇上冷哼道,「好戲還在後面。」
顧離不再說話,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英俊的臉頰上,他笑意冰冷淡漠,空寂的內殿裡,只聽皇上的聲音在遊蕩擴散,不免讓所有人都心生寒意。
過了半響,皇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退下吧。」
顧離連行禮都是敷衍,隨意的走出了內殿,玉龍宮冰冷的如同冰窖一般,層層厚重的簾幔下,只剩一個孤獨的身影高高坐在龍榻上。
染傾回到了王府的時候已經夜深了,燭火通明的王府裡,所有人都還未入睡,王妃在大堂裡踟躕許久,時不時的看向門前,連王爺跟南宮律他們都已經回來了,唯獨不見染傾,她的心口猛烈的跳動,腦海裡浮動著千千萬萬的影子,皇上會將染傾怎麼樣呢?
「父親,母親,女兒回來了。」染傾跨過門檻,走了進去,她溫和的嫣然一笑,上前握住了王妃冰涼到冒冷汗的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王妃吐了一口氣,慘白的臉上更加白了幾分。
染傾微微一笑,回頭的瞬間正撞上了定安王投過來的眼神,他瞇著眼,低聲詢問道,「皇上留你可是為何?」
染傾淡笑道,「只不過是詢問一些關於麗妃娘娘的事,女兒向皇上說明了,皇上也沒有說什麼。」她安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讓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的話。
王妃緊緊抓著她的手,她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歎了一口氣,染傾悄無聲息的瞥見她,瞅見她的模樣,心中更加疑惑了幾分,正當王妃要開口,定安王忽然叫住了染傾,「傾兒,你隨我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