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傾悄無聲息的冷冷勾唇,抬眸淺笑,「菡妃娘娘一心向佛,在宮中每日手抄佛經,今日出宮禮佛更是帶著自己手抄的佛經前來供拜,只是恐怕別有用心吧。」
菡妃神色慌張,她心頭猛跳,被染傾那神秘莫測的神色盯著,讓她心頭一跳,可她已經是不能挽回了,只得繼續說下去,「姝昭儀,你不要胡說八道!」
菡妃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望著她說,染傾仰起頭,寡淡的神色透著無可比擬的冷漠,她垂下眸子,不徐不疾的道,「菡妃娘娘,嬪妾早些時得知您與阮若生的感情的時候還頗有些詫異,後來細細一想便明白過來,為何菡妃娘娘進宮之後潛心禮佛,而阮四少爺當年意氣風發,可謂是京城貴公子,卻不知何原因居然放棄功名前去深山修佛,本來嬪妾也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才知道,原來你們二人根本就是藉著佛經傳情!」
染傾字字雪亮,鏗鏘有力,她冷冷抬眸瞅見菡妃,似笑非笑道,「若是皇上不信,大可將菡妃娘娘今日手抄的佛經拿來,仔細檢查便知。」
菡妃大驚失色,她腳下一崴,險些軟在地上,她緊抓著宮女秋絮的手,修長的護甲刺得秋絮生疼,不禁緊皺著眉心。
紜赫眼底掠過寒芒,甩了甩袖子示意王全趕緊去辦,王全一溜小跑,不過一會從前殿取來正要焚燬的一沓佛經,都是宮妃為了今日禮佛而虔心謄抄的,王全仔細檢查,卻沒發現有菡妃的那一疊佛經,可是今日她不是呆了佛經前來嗎?
王全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悻悻的道,「皇上,並未發現菡妃娘娘的佛經。」
這無疑證明了染傾的話,紜赫蹙起眉頭,陰冷的望著菡妃,他目光愈發的陰冷起來,厲聲呵斥,「大膽!」
菡妃下意識的跪在地上,咬牙強撐著,「皇上,興許是……是臣妾的佛經遺漏了……」
染傾悄無聲息的勾唇,幽幽的一笑,漫不經心的從懷中掏出佛經,「菡妃娘娘不必緊張,你的佛經在我這裡。」
染傾平靜的從她的懷中掏出佛經,隨意的翻開幾張,看似都是普通的經文,染傾卻不動聲色的揚眉淺笑,「皇上,這經文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是可是暗藏玄機呢。」
菡妃眉色一凝,她驚恐萬分的直視著她,彷彿看到凶神惡煞的鬼魅。
染傾拿起佛經,清冷的目光落在菡妃身上,一般來說沒有人會這麼傻,直接在佛經上寫東西,有些藥水能讓紙上的字在火上燒或者用水浸濕才能顯出字,而菡妃恐怕沒那麼多心思。
忽然,染傾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佛經高高舉起,撕成粉碎,雪白的紙張頓時如雪一般飄零下來,眾人一片嘩然,不知道究竟她要做什麼。
染傾清冷的目光夾雜著幾分諷刺,伸出手觸碰那飄散的碎紙,她眼尖手快,搶在菡妃面前撿起幾頁碎紙,呈給紜赫,「這些碎紙就是夾雜在佛經裡層的紙張,菡妃娘娘妙手巧心,將書信縫製在書頁裡層,若不撕開,定然看不清裡面奧秘,只是娘娘百密一疏,這個佛經落在我手上的時候,不小心被茶水浸濕,嬪妾見此書封皮突兀,覺得奇怪,所以才斗膽一試,沒想到果然暗藏玄機。」
染傾妙語如珠,她黑漆漆的眼底佈滿深諳和清冷,慵懶的將手中碎紙片拼湊在一起,「這些筆跡與菡妃娘娘謄寫的佛經筆跡一模一樣,若是不是出自於菡妃娘娘之手,我看沒人信吧,而這個收信之人名叫承啟,阮家四少爺阮若生字承啟,菡妃娘娘,現在證據確鑿,您還想狡辯嗎?」
菡妃只覺身子一軟,險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她驚慌失措的逼視著染傾,花容失色,不顧身份的怒道,「你……你胡說……」
紜赫再也無法遏制內心翻滾的怒意,回頭狠狠瞪了菡妃一眼,一耳光扇過去,「賤人!」
陌月冷冽的臉頰也是一抹驚錯劃過,眉心蹙著,想必她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清心寡慾的菡妃娘娘,內心陰險毒辣,但是卻跟自己的四哥有一段情,而且還藕斷絲連。
染傾巧目靈動,不鹹不淡的附加了一句,「娘娘自己其身不正,還污蔑嬪妾,真是笑話,嬪妾與阮大少爺清清白白,娘娘自己紅杏出牆,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
她的話無疑讓紜赫更加怒火沖燒,一巴掌下去都要將菡妃漂亮的臉蛋打歪了,菡妃在地上哭的花容失色,顫顫抖抖的手指著染傾的方向,膝行抓著紜赫的衣角,「皇上休聽這個賤人胡說!」
染傾輕哼一聲,只是略微橫了一眼綠筠,眼底陰冷又暗淡了幾分,「綠筠,此刻你還是跟皇上老老實實的招了吧,是不是菡妃娘娘又拿你鄉下病重的母親威脅你,要你作證?」
當年夫人便是控制了綠筠鄉下的老母,逼著她在自己素日裡的飲食下毒,染傾早已知曉,恐怕今日是菡妃故技重施,找了綠筠前來作證,用一樣的方法以為能夠控制她。
「我早已將你的母親接到上官府,現在二姨娘正在照料。」染傾神色淡然清冷,徐徐說道。
綠筠臉色一變,對著染傾磕了幾個頭,「多謝娘娘,多謝娘娘,奴婢自知對不起娘娘,但是沒想到娘娘不計前嫌……」
染傾在心底冷笑,她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你只管照實說就是。」
綠筠膽戰心驚的望了菡妃一眼,見對方眼底的怒色不由得側過頭,「皇上,確實是菡妃娘娘指使奴婢前來污蔑姝昭儀娘娘,姝昭儀娘娘根本就沒有與阮公子有任何不軌的感情,他們二人是清清白白的啊。」
綠筠此言一出,陌月就知道大勢已去,她神色波瀾不驚,眼底的狠辣一閃而過,她不便多言,恐怕菡妃會將她拉下水,只是陌月做事一向嚴謹,她從不肯親自幫妃嬪出主意,恐怕是通過菡妃貼身婢女秋絮的嘴巴告知菡妃,如此一來,菡妃就是個替死鬼,根本連幕後之人是誰都不知道。
「從今日起,菡妃變為答應,打入冷宮,終身不得出來,至於那阮若生,今生都不得踏入京都一步,若有違抗,滿門抄斬!」紜赫說完大步離開了內殿,他瞥了阮慕寒一眼,卻什麼也沒有說。
染傾看出了他眼底的幽暗厲色,失笑的搖了搖頭,縱然她不喜歡阮慕寒,她的心也絕不可能屬於他陸紜赫。
內殿裡因為紜赫的離去陷入了沉寂之中,蓮葉扶著染傾起來,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許久,她的膝蓋微微發麻,她不徐不疾的起身,橫了陌月一眼,似笑非笑的道,「皇后娘娘真是日理萬機,這兩個兄長屍骨未寒就來興風作浪了。」
陌月面色沒有絲毫波瀾,她輕輕的撫摸著雲鬢,眼底寒光閃過,輕瞥了她一眼,「姝昭儀,說話可要講求證據的,害你的人可不是本宮。」
染傾沒有與她繼續說下去,她清冷的眸色掃了她一眼,落在綠筠身上,無奈的歎道,「你回上官府去找你母親吧,拿了我的手信去,以後就跟你母親住在上官府,伺候二姨娘吧。」
綠筠眼底含淚,千恩萬謝的磕了一個響頭,「娘娘不計前嫌,綠筠……綠筠無顏接受娘娘好意……」
染傾揮了揮手,「你去吧。」她這麼做,只因為有二姨娘的看守,再無人敢利用綠筠興風作浪。
菡妃怒視著染傾,恨不得將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佈滿血絲的眼底閃爍著火光,「上官染傾,你好卑鄙!」
染傾正欲起身離開,聽見倒在地上的菡妃的一句話,不由得冷嗤出聲,頭也不回的道,「菡妃娘娘,你自己無能,卻說我卑鄙,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她轉過身,再也不去看他們,冷冰冰的佛堂裡,只有高高在的的共佛祖看到這一切,染傾走出佛殿,勾唇冷笑,風吹起她兩鬢絲絲碎發,花簪步搖珠璣清脆,叮咚作響,染傾盈盈一笑,望著遠處硝煙瀰漫的天際,霞光瀲灩,漫天紅銅鎏金的光暈迷了人眼,絲絲縷縷的片片雲層漂浮著,印刻在她冰冷的瞳眸裡。
她清冷一笑,想起眼前的夢境,那個夢是真的嗎?顧離,你還好嗎?你在哪裡?
她握了握拳,心底的擔憂無法隱藏,化作一聲輕歎,蓮葉看出了她的心事,低聲試探道,「娘娘可是在擔心王爺……」
蓮葉的聲音很小,只有染傾聽的見,她抬起頭錯愕的瞥了蓮葉一眼,心事重重的沒有說話。
「娘娘,這一趟禮佛出宮要幾日,若是娘娘想要見王爺,也不是不可……」蓮葉假裝斟茶,雙手捧著茶盞遞給染傾。
她吹了吹茶水上浮動的碧色茶葉,泛起一絲漣漪,她沒有任何情緒,低聲道,「不必了,過幾日向皇上請旨,前去看看師父吧。」
「可是……」蓮葉有些擔憂,「皇上這才懷疑娘娘與人有染,萬一又落了口實給皇后娘娘,想必她會借此發難。」
染傾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今日這事接二連三的已經要她損失了兩個兄長,她現在還不敢輕舉妄動,說不定在她看來這又是我的一個陰謀,她不會這麼心急。」
蓮葉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鄭重的道,「那奴婢這就去準備。」
染傾望著杯盞裡染碧了的茶水,不禁幽幽一歎,合上了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