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顧離的棋藝,若想勝染傾簡直輕而易舉,只是染傾懂得揣摩人心,不僅僅專心棋局變化,更懂掌握人心變化,她面色平靜,不徐不疾的收起被她吃掉的白子,緩緩道,「四皇子擔心天下百姓安危,擔心當今皇上會與暗門勾結,是不是?」
她徐徐抬眸,直視著他一雙黑眸,他眼底的錯愕一掠而過,轉瞬間細碎的笑了起來,「我相信紜赫不會這麼做,他不會自找死路。」
他字字如珠璣一般清脆分明,忽然抬眼望向染傾,她精緻白皙的臉孔,好似銅鏡波瀾無痕,她緩緩笑道,「既然四皇子已經有了主意,那麼便無需再為此事煩心。」
顧離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不,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他略有深意,望著染傾深深的揚起眉梢,不動聲色的落下一子,便吃了黑子大片江山,他輕輕捻起棋盤上的棋子,邪魅而妖嬈的揚起眉梢,笑道,「你輸了。」
染傾手中的白子隨意的丟在棋盒裡,盈盈笑道,「願賭服輸。」
他看向染傾,深邃的笑意蔓延開,望著她嬌麗清雅的模樣,微微看的發怔,忽然笑道,「你不想進宮為妃,又想除掉紜赫,是嗎?」
染傾冷厲的微冷眸光靜靜的落在他的身上,仔細的打量著顧離,似乎從不認得他,她擺了擺手屏退了左右的侍女,神色清冷孤傲,秀眉微微蹙起,「你既然知道我的目的,又何須多問呢。」
顧離斂眉止笑,神色凝重,「你為何一定要這麼做?」
「這是我的事!」染傾眼底的怒氣再也遮蓋不住,呼之欲出,字字雪亮,緊盯著他,「如果你不幫我,那麼也不要阻止我,我不是什麼聖人,天下蒼生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沒那麼大慈大悲的心腸。」
她決絕的側過頭,不再看顧離,顧離只是歎了一口氣,無奈至極,「你若是這麼說,那麼便是看錯我了,染傾,我無心籌謀,更不屑那些仁義道德,無論你要做什麼,我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染傾,你還不明白嗎?」
顧離深深的凝視著她,他俊朗的面孔眉眼生動,他眸光漸漸沉了下來,二人並未說話,染傾過了一會,才歎了一口氣。
她站了起來,拂去以上的雪,微微福了福身子,「天色漸冷,染傾先行回去了。」
顧離點了點頭,他望著她嬌弱的身體,似乎其中蘊含著無窮的而力量,將她慢慢點燃,他只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她不顧性命,甚至不顧整個上官家族,一定要這麼做呢。
染傾走在前面,想起顧離說的話,不禁啞然失笑,她相信顧離會為她付出一切,她相信顧離說的每一個字,並且深信不疑,只是,這是她與紜赫的宿怨,她不願假手他人。
她步履加快,徐徐的朝著柳絮苑的方向走去,墨竹從某處一溜小跑過來,焦急的蹙著柳眉,步伐沉重,「二小姐,靜妃娘娘身子不適,特意命小姐入宮侍疾。」
染傾眉梢挑起,冷冷一笑,「哦?是嗎?」
按理說四品以上的宮妃病重,皆可召自己母家親眷入宮侍疾,只是好端端的安平就生了病,想必不僅僅是要她侍疾這麼簡單。
她蓮步款款的朝著柳絮苑走去,退去了身上的斗篷,將其丟在榻上,靜靜的道,「那麼便請旨入宮吧。」
墨竹面色凝重,為染傾更衣,手腳麻利,她心存疑惑的湊在她耳邊道,「二小姐,這入宮手續繁雜,最快也要等後日,看來靜妃娘娘病的不輕啊,勞師動眾的將二小姐請進宮去。」
染傾沒有說話,她恍惚的一笑,坐在朱漆泥金的梳妝台前,執起木梳若有若無的梳著她黑亮如水的長髮,鏡中美人盈盈若水,精緻的五官挺立,猶若畫中之人,膚白勝雪,指尖生香,「她既然要我入宮,那麼我便入宮罷了,又有何難。」
墨竹正欲說話,又欲言又止,靜靜的幫染傾梳著頭髮。
過了兩日入宮的指令下來了,染傾偕同墨竹二人進宮,二姨娘為安平特意準備了一些她喜愛的吃食,命染傾帶進去,染傾坐在流蘇瑩鸞馬車上,她一襲白衣素裝,清麗淡雅,恍如傾城白蘞,馬車流蘇隨風飄起,聽著車輪轱轆的聲音,不過一會便到了宮門口。
染傾扶著墨竹的手下車,早早的便有女官前來迎接,是安平身邊的榮女官,很早之前便早宮宴上見過。
染傾與榮女官雙雙福了福身子,榮女官盈盈一笑,梳著整齊的宮女髻鬟,緩緩道,「靜妃娘娘特意讓奴婢前來接小姐入宮。」
「有勞榮女官了。」染傾含笑著點了點頭,跟在榮女官的身後,朝著安平的悠然宮前去,悠然宮在皇城的北側,靠近御花園。
她與墨竹二人正跟著榮女官朝悠然宮的方向走去,正路過御花園,涼亭裡傳來綿綿不絕的笑聲,清脆如銀鈴般,又似雨打湖面,濺起漣漪。
「這不是上官家的二小姐嗎?」一穿著朱色裌襖,花繞錦緞,披著貂皮斗篷,蓮步生香的朝著染傾的方向走來,細長的眉黛入鬢,眉睫微微挑起,俏生生的笑道。
染傾順著聲音望去,見她髻鬟整齊,珠翠玉簪金光熠熠,閃爍人眼,妖嬈濃妝艷裹,嫵媚風情,輕瞥的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噙著幾分諷刺,高傲的昂起頭道,「本宮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上官家二小姐上官染傾啊。」
榮女官一見此人,臉色一沉,忙行了個禮,「參見蘭貴嬪。」
蘭貴嬪橫了榮女官一眼,目光繼續落在染傾身上,陰冷的笑道,「素聞上官家二小姐聰明絕頂,當初皇后娘娘落水之事,還是上官小姐查明真相,幫德貴人洗脫了冤屈。」她目光犀利的審視著染傾,冷哼了一聲,「今日一見,果然是國色天香啊。」
她眼底的譏諷嘲弄呼之欲出,鮮紅的唇畔一凝,臉色扭曲而猙獰,染傾只是低著頭,不緩不急的掛著笑,「素來聽聞蘭貴嬪娘娘蕙質蘭心,秀外慧中,怎麼今日一見……」她饒有深意的一笑,抬起頭直視著她微微嗔怒的眸子,「真是與傳言相差甚遠。」
「你!」蘭貴嬪眼底的怒意蔓延,直勾勾的盯著她,她有幾分聰明,立刻收斂的眼眸中的怒氣,瞬間變為冷冷的嗤笑,「上官小姐還真是如傳言中那般巧舌如簧,怪不得到如今年紀,還待字閨中,靜妃姐姐比上官小姐年紀小,卻已容局妃位,而上官小姐的婚事,恐怕還虛無縹緲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