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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文 / 夏夜鬼話

    她說出這麼一句,倒令負責人頗有點驚訝地問道:「顧總和莎莎……是舊識?」

    顧臻看了白莎莎一眼,回答道:「是老同學。」

    白莎莎沒想到他這麼直接地承認了,停頓了一下,才笑說道:「是啊,同校不同班的校友。當時顧總在學校可有名,我也算是仰慕者了。運氣好才有機會和顧總說過兩次話,沒想到顧總還記得我是老同學,為這我也要敬顧總一杯。」

    她這兩句話,卻是把顧臻捧得極高,而把自己壓得極低。顧臻難免因此而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卻見白莎莎說完這一句,就一仰脖子自己灌了一大杯子的西打酒,也不管顧臻是什麼反應。

    ……那姿態,相當之爽落。

    顧臻不由覺得這姑娘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怎麼說呢,感覺更加圓滑世故,卻也好像喪失了一種銳氣。

    顧臻本人曾經是相當討厭白莎莎的,不過這麼多年過去,後來又沒怎麼見過面,顧臻也沒有這麼多的感情可以留給她,所以漸漸那種厭惡感就淡了。

    現在見面,也不過就是一個曾經認識且不怎麼合拍的陌生人而已。

    在這一點上,白莎莎明顯比以前聰明多了,除了一開始的招呼,便再也絕口不提舊事,只盡一個陪客的本分,一邊敬酒,一邊說一些風花雪月的段子,彷彿只是普通初次見面的主客與陪客一般。

    負責人本來有心讓白莎莎探一下顧臻這一方的口風,但是白莎莎卻似乎突然一改常態,變成了個木愣愣的疙瘩,對著負責人的明示暗示就是不開竅,也著實令他有些無計可施。

    因為白莎莎表現得落落大方,有禮不逾矩,出於禮尚往來顧臻也沒有給她臉色看,甚至還禮貌性地回了兩句祝福:「承白小姐盛讚,我也祝白小姐事業蒸蒸日上。」

    白莎莎也不推辭,笑意盈盈,很乾脆地就喝了酒。

    然後她笑著,壓低了聲音,彷如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事業……我還有戲可以演麼?」

    顧臻倒是沒聽清楚她自言自語說了什麼,只覺得這一次見面的白莎莎著實和以往的感覺都有些不一樣。

    然而他並沒有很在意這些。一來他對白莎莎本人的近況並不是十分關心,二來他本人並不想在人前和白莎莎表現出會引人誤會的熟絡態度——直白點說,他不想讓任何人覺得他和白莎莎「很熟」。

    事實上,白莎莎自己對這一點應該也很有自覺,所以她始終和顧臻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時代和魅力方面的接觸很不順利。魅力方面的人員離開之後,負責人特意把白莎莎留了下來,質問她:「你今天是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今天來的是什麼人?」

    白莎莎有些懶洋洋地說道:「我知道啊。別說我們還算老同學,就算不是,現在打開搜索引擎一搜,關於顧臻的討論可是隨時能刷好幾頁……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你還這付樣子?你但凡熱情點,跟人家交換個電話什麼的——」

    「凡是他隨便給個角色,我就能發達了?」白莎莎打斷了對方的話頭,臉上帶著一點譏諷的笑意繼續說了下去,「行了,你這話也說太多遍了,我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劉先生,我說你這話……你自己信嗎?反正我是已經不信了的。」

    負責人見她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沉聲問道:「你不想紅了?」

    白莎莎停頓了一下,眼神在一瞬間有些迷茫和恍惚。

    然後她歎了一口氣,擺正了姿態,解釋道:「顧臻的妹妹是謝執晚,他們是兄妹,還是孿生的。顧臻不管手上有什麼好的資源都一定是留給謝執晚的。而且顧臻這個人我知道,不說相貌家世,你認為以他的人品氣質,缺投懷送抱的女人嗎?你見過他傳出什麼緋聞嗎?」

    負責人頓了一下。

    白莎莎說道:「讓我去勾搭顧臻……你也是真太看得起我了。」

    她的黑歷史滿滿地都快溢出來了,就算有人不知道,那也絕不包括顧臻。這種情況下哪怕讓她厚著臉皮去勾搭顧臻,白莎莎也自覺沒底氣。

    白莎莎的出現令顧臻意外之餘,也有些疑惑。他雖然當面沒有直接詢問白莎莎的事,但是回家之後就跟顧深說起了這天的情況。

    結果反而是顧深覺得很奇怪,問他:「你不知道?」

    顧臻頓時訝異了:「我應該知道嗎?」

    顧深盯著他看了半晌,發現自家哥哥真的就是一副很無辜很茫然的樣子,想了想說道:「阿臻你對於自己不關心的人和事真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我還以為你好歹是一隻腳踏在娛樂圈,白莎莎又算是個老同學,她的事鬧得反響挺大的,你多少應該聽說過一些呢。」然後她思考了一下,說道:「嘛,不過你那麼忙,去公司的時候估計也沒什麼人會專門跟你講八卦,不知道也挺正常的。」

    而後她才跟顧臻說明了一下情況。

    「白莎莎這事,之前我們學校還流傳得挺廣的。現在差不多整個系都已經沒什麼人跟她說話了,網上也傳得紛紛雜雜,說她……嗯……」顧深作為一個淑女,總覺得這個詞似乎不太雅,但稍微停頓了就繼續說出了口,「……□□。她現在在公眾網絡上有個很難聽的外號,就叫『□□女』。」

    顧臻有些不解,問道:「怎麼鬧到這種地步的?」

    「她有些自作自受。」顧深這樣回答了一句,表情卻多少帶了些凝重,「之前和常鳴風分手的時候,她的主演自然也黃了,後來就一直跟人爭角色。為了搶到角色,她先後陪睡了好幾個人,雖說最後也只拿到一個很微不足道的角色,卻把幾乎所有同學都得罪了。阿臻你也知道的,圈子裡有些人是很不講究的,潛了女明星在酒桌和牌桌上炫耀的人也不少,何況白莎莎都還不是什麼有份量的人物……本來這種事在圈子裡傳,不傳到外面去,她最多也是被人議論一下……」

    顧臻頓時明瞭。

    但是這個圈子裡,凡是做了的事情,哪裡有能完全不傳出風聲的?

    顧深繼續說道:「……傳聞,嗯,接下來的只是傳聞。傳聞之前和白莎莎一起被老師推薦去試鏡的女生裡有人背後有點關係,據說知道了裡面的關節之後就把這件事捅到了網上,還雇水軍直接刷成了熱門話題,最後才導致目前的情況。」

    顧臻說道:「曬了照片?」

    顧深不帶笑意地扯了扯嘴角,說道:「積毀銷骨,需要什麼照片?何況這事兒外面人不知道,但是圈子裡也幾乎已經是傳得板上釘釘的事了。時代又不肯出大力氣給她公關,她也只能認命。」

    顧臻聽了,倒是略有感歎。

    因為微微的專欄報告告了一個段落,顧臻就開始考慮下一篇報告選擇什麼具有典型性的病例比較有幫助。

    他打算新病例之中開始引入dr.唯心主義的作用,而且最好是能夠在醫療外接裝置下幫助患者自行療養的常見心理障礙。

    詢問理療所之後,所長倒是笑了:「說到這個,倒真的有個案例。」

    然後他對顧臻講述了一下具體情況。

    原來這天下午理療所就有一個預約,預約者是個剛剛高考落榜的女學生,而預約的治療項目卻是「拖延症」。

    顧臻聽到之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失笑道:「拖延症?我們能治這個?」

    所長明白他的意思,顧臻大約是覺得拖延症這種東西本身算不上是病,完全是一個人的自我控制能力不行。而既然不是病,理療所自然也就沒有辦法治療。

    所長便開口解釋道:「並不是拖延症那麼簡單。她今年高考剛落榜,情緒非常低落,本來已經決定要復讀再考,但是就是無法控制自己,注意力總是無意識地轉移……現在已經有輕微的抑鬱傾向了。」

    顧臻聽了,皺了一會兒眉頭,才說道:「其實我不太理解有拖延症的人是什麼心態。」

    所長笑笑,說道:「老闆你是個有效率有自控能力的人,不瞭解也是正常的。」然後他想了想,「如果你對這個題目有興趣,我給你簡單講講?」

    顧臻點了點頭,回答:「行。」

    拖延症總體歸結起來,其實是一種時代病。缺衣少食的年代是養不出拖延症的,也只有生活有基本保障的時代才會養出這樣的病,說是富貴病也不為過。

    而且這種毛病一旦養成,就很難消除。

    所長給顧臻講了一下病症的大體情況,又開口感歎了一句:「現在的家長對孩子都太過寵溺了,連吃飯睡覺都是準時叫起,這很容易讓孩子養成一種依賴性,而喪失自我管理的能力。而且這種能力一旦沒有在合適的年齡培養好,之後想要矯正就非常困難了。」

    顧臻問他:「你們已經有了治療方案了嗎?」

    所長頷首:「理療師目前的計劃是讓她在虛擬場景中重建時間觀念。也就是說通過夢境讓她一直循環經歷某個『必須被完成的事件』,成功完成會有獎賞,而如果拖延到倒計時結束,則會發生不幸的事情——以這種方式先培養她的危機感。目前我們正在建立夢境模型,要先看看嗎?」

    「好。」顧臻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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