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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文 / 夏夜鬼話

    季微白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似乎怔愣了很久,然後說了一句什麼話,女人頓時露出驚愕的表情。

    這個時候,急救室的燈突然變綠了,隨之門也開了。

    年輕女子猛然衝上去,急聲問醫生情況如何,卻見醫生面色沉重,輕輕搖了搖頭。

    女人的雙手顫抖,撲到了擔架床前面,伸手就去揭蒙臉的白布。白布下面露出了葉白蒼白而沒有血色,漫布著死氣的臉。那一瞬間,女人彷彿突然崩潰了,一次又一次地嘶聲叫著「哥哥!」「阿臻!」然後淚流滿面。

    葉書突然就覺得心頭一片刺痛。

    為什麼?他們明明從來沒有相見過,他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可是為什麼她卻這樣傷心?為什麼她可以這樣毫不猶豫地去抱住一個陌生人的屍體?

    ……為什麼就連他自己,看見女子那痛苦的表情,也感覺到了那絲絲的心痛。

    葉書抬頭去望著站在一側的季微白和葉安。

    ……他最後也沒有看懂那兩個人的表情。

    葉書最終慢慢移向了那哭泣的女子。

    她的眼淚如泉水一般地滾滾流下,幾乎讓人擔憂她身體裡面有沒有這樣多的水分可以消耗。她撲在葉書的屍體上,一邊哭泣一邊不停地說著什麼,聲音含糊到聽不清楚。

    可是葉書不知道為什麼卻把她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聽得很清楚,彷彿那聲音不是通過音波和空氣在傳遞,而是直接自靈魂傳達到了靈魂。

    他聽見她訴說著她從小期盼有一天能見到自己,他聽見她訴說著幼年時的孤獨和迷茫,他聽見她訴說著第一次看見他的照片知曉他的消息時的喜悅……

    他叫顧臻,她叫顧深。他們原本是生而同胞的孿生子,親兄妹。

    可是從他被人拐帶走到最後,她從來也沒能和他心有靈犀過一次。無論多少次向上天請求,老天爺也從來不肯告訴她,她的哥哥在哪裡,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餓著,凍著,傷著……

    葉書看著她的眼淚,忍不住也覺得心如刀絞。他想要去抱一抱她,但是卻無能為力,因為他已經沒有軀體。

    再後來,顧家的長兄來了,顧家的父母來了,然後又來了很多其他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

    葉書一直跟在顧深的身邊,看著她守著他的屍體,往往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她讓人快遞來了很多東西,從七八歲小女孩玩的洋娃娃,到二十歲的時候父母為孩子準備的銀行卡……顧深就把那些東西一樣一樣地堆在葉書的棺材旁邊,告訴他每一樣東西的來歷。

    然後說著說著……就淚流滿面。

    葉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做夢,可是即使在做夢,他也很多次想要伸手抱一抱這個只出現在夢境裡的妹妹。很多年很多年他一直都沒能擁有過這樣真摯而毫無保留的感情。

    顧深也說了很多別的東西,關於顧家的,關於父母兄長的。於是葉書知道了他的父母都非常非常地愛他,雖然他從小就沒有在那個家裡生活過,但是他的家人卻找了他二十多年,從來就沒有放棄過。

    葉書一直跟著顧深,直跟到棺木下葬,他才突然視野一黑,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那是夢?還是真實?

    葉書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保健室的床上,隔著簾布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坐在桌前的保健老師。

    這是現實?還是另一場夢?

    保健老師聽到了聲響,回過頭來,說道:「你這孩子,早飯又沒有吃吧?」

    葉書不知道情況,便只是含糊地低低唔了一聲。

    老師繼續說道:「你們現在這個年齡還在發育期呢,三餐一定要吃飽。尤其是早餐,要是不吃的話一天消耗的能量都不知道從哪兒抽取——這不,低血糖了吧?可把你老師和同學嚇壞了。」

    葉書想起昏倒之前那幾張帶著擔憂的臉,心頭也帶了些許歉意,開口說道:「我以後會好好吃飯的。」

    老師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喏,要是沒事的話,把桌上那杯糖水喝了就回教室吧。午餐多吃點。」

    葉書於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爬起來走到一邊的桌前喝掉了那杯已經被泡好了的紅糖水,然後把杯子扔進了垃圾桶,就告別了保健老師離開了保健室。

    穿過走廊出了大樓之後,被外面的風猛然一吹,葉書頓時覺得清醒了很多。他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臉,覺得觸感相當逼真,不像是在做夢的樣子。

    於是這是怎麼回事?

    被小轎車直接撞回了學生時代嗎?

    葉書覺得這也太荒唐了吧?可是說起來,這個梗也著實不算少見了。他死前那段時間,網絡上也裡也好可不是就正流行著這樣的梗,簡直是鋪天蓋地,讓人不想看見也難。

    照理說遇見這種事是應該歡天喜地一下,畢竟死到臨頭還能重活一次,簡直是撞了大獎。不過葉書卻提不起這個勁。先不說他的少年時代根本就稱不上愉快,就這臨死前,他心裡還憋著一大堆的心事呢……這一回到學生時代,卻是連能夠問的人都沒有了。

    然後,他想起了一件令他十分在意的事情。

    昏睡時的那個夢境是怎麼回事?

    那到底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還只是迷糊間自己臆想出來的景象?如果是夢的話,這整個過程也太過真實,太過看不出破綻了吧?

    直到現在,他腦子裡還清清楚楚地記過那名叫顧深的年輕女子說過的很多話。她的家庭關係,成長經歷,父母的工作……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甚至連她的容貌身形都記得一清二楚。

    葉書忍不住懷疑起來,他是不是真的不是葉家父母親生的孩子。

    其實如果真的是這樣,也不是說不通。從小的時候,葉家父母的心就是偏到了天邊,葉書和葉安一直以來享受的也是完全不同的待遇。葉書聽話懂事,所以從小時候開始,就承擔了家裡的不少活計,節假日也要幫著家裡幹活,看個店送個貨什麼的,更是常有的事情。

    葉安就完全不需要做這些。

    真要說起來,葉家父母口中的也不過是那一句老話:當哥哥的自然要讓著弟弟點。大多數時候葉書也就迫著自己這樣想,但是偶爾,真的是偶爾,心裡也會有不平不忿的時候。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可能不是葉家的親生兒子。

    但是,如果他真不是呢?

    這個問題卻是讓葉書有些遲疑不定起來。

    然而這也不是多想的時候。

    他一邊想一邊走,走著走著就到了教學樓前面。他看了一眼樓層,才發現自己不記得自個兒現在是幾歲,哪個年級。班級號倒是記得,不是九班就是十班。可是上學時每升一個年級就換個教室,高中三年他足足換了三個教室,文理分科時更是連班級都換了,誰知道他現在是幾年級幾班?

    於是只好憑著記憶一層一層地找過去,看見疑似的就在門口張望兩眼,沒見到熟悉的人再繼續找下一個教室。

    到最後總算被他找到了自個兒的教室——高一九班。

    這時正在上的好像是物理課,站在裡面的已經不是他之前昏迷前看到的那位女老師,而是一位年紀偏輕,戴眼鏡,看上去比較溫和的男老師。

    見他出現在門口,老師也沒有生氣,只問了一句身體是不是還好,可不要勉強,顯然是也知道了他之前昏過去的事情。

    葉書便照保健老師說的回了,只說是低血糖。老師便讓他回位置上坐好。

    回到座位上,葉書翻出了自己的課本,看了兩眼,本以為這麼早的課本內容肯定早就忘光得差不多了的,但是可能是當初基礎打得太紮實,復讀的時候又曾經重溫過一遍,看了兩眼竟然連一些後頭的內容都記起來了。

    他正看著書呢,卻不料旁邊伸過來一支筆,戳了戳他的手臂,說了一聲「喂」。

    葉書轉過頭就看到了季微白。

    若說葉書和季微白的關係,可以說是非常複雜。他們曾經是同學,戀人,上下級……直到最後反目成仇。

    但是這個時候,兩人的關係還是十分單純的。

    高一這一年,季微白和葉書的關係就非常好了。當然這個好大概是季微白單方面這麼認為的。對於葉書來說,自己是怎麼和這位大少爺變得交情深厚的已經很難回想起來了,不過想來也就不過是借作業時候借出來的那點交情吧。

    這種程度的交情能發展成後來的關係,也是夠稀奇的。

    這樣想著,葉書卻沒理會季微白的騷擾。

    季微白卻不死心,又伸手拿筆戳了戳葉書的手臂,一邊還開口多餵了兩聲。餵了好幾聲都沒喂出回復,才總算轉而正經叫了一聲葉書的名字:「葉書,你想什麼呢?」

    他只以為葉書是想什麼入了神,才沒有理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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