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喪屍撲過來的瞬間,張易第一反應是避讓,但緊接著便想到身後不止有張睿陽,還有南劭三人,如果自己往旁閃開,恐怕會害到其他人,最後只能硬著頭皮正面應對。
喪屍的個子中等,抓向他的手臂長度就算比他的短,也不過是一兩公分的差距,而無論是削斷頸椎,還是劈開頭骨,著力點都要在砍刀刀鋒中斷靠後的位置。砍刀刀身長四十公分出頭,除去其他因素可能造成的距離縮短,他只有二十公分左右的出手空間,連半步距離都不到,而他必須在這半步距離之內出刀且見效。哪怕是有些許失誤,就有可能讓喪屍的爪子抓傷他,或者是旁邊的人。
這些數字不過在他腦海中一閃即逝,下一刻他已經抬起腳蹬在喪屍腹部阻止它再繼續前進,然後暴喝一聲,砍刀自上而下,撲的聲劈開了喪屍的腦袋,然後在脖頸處刀鋒一轉,挾著餘勢,半邊腦袋飛了出去,而那喪屍則直直地往另一邊倒下。
這一刀乾淨利落,沒有絲毫多餘的消耗。讓附近正在跟喪屍拚殺的人都不由驚了下,而最吃驚的還是南劭和李慕然,因為他們不是第一次看到張易殺喪屍,但是還從來沒有哪一次像剛才那樣威猛凌厲,舉重若輕,仿如換了一個人般。
張易心口怦怦直跳,他感覺自己又抓到了那種感覺,當下顧不得多想,說了聲:「大家都散開一些。」然後便鬆開了張睿陽的手,迎上另一個喪屍。
南劭三人顯然也感覺到了靠得太緊,不方便應敵的壞處,張易話一出,自然而然便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當然,仍然謹防著不讓喪屍撲進他們圈起來的範圍當中。張睿陽崇拜地看了眼爸爸的背影,在那具死的喪屍旁邊蹲下,遲疑了半晌,然後學著大人的樣子,拿著匕首在已經剖開的頭顱裡面尋找亮晶晶的石頭。
張易沉浸在那種玄妙的感覺當中,忘記了週遭的一切,眼睛盯著離得最近的活屍,出刀,劈,旋,出刀,劈,旋……動作機械,單一,在旁人看來甚至是枯燥,但是又不得不承認效果卓著,不像砍斷脖頸那樣還會留下潛在的危險需要隨時留心,以防被咬到。
彷彿只是片刻的功夫,眼中除了面色複雜的隊友外,竟再看不到一個站立著的喪屍,張易停下,目光還在警惕地向四周搜索,就感覺到肩膀上一沉,在他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之前,手中砍刀已經揮出。
南劭甚至沒機會多想,當感覺到殺氣撲面而來的瞬間,全靠著本能一仰身,堪堪避開了那對喪屍來說幾乎是必殺的一招,但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易哥!」同樣被嚇了一跳的還有肉塔陳和李慕然。
張易回過神,這才發現拍自己肩的是南劭,不免有些後怕,他很清楚自己剛才處於什麼樣的狀態當中,如果換成肉塔陳或者李慕然,恐怕就避不開了。
「抱歉!剛才神經繃得有些緊。」他抬手抹了把臉,歉疚地低語。
「我差點要懷疑平時是不是哪裡得罪了你,讓你想趁機幹掉我。」南劭拍了拍他的肩,開玩笑道。
「當然不是。」張易也笑了起來,只不過依舊心有餘悸。
「不虧是易哥,太猛了!」肉塔陳也湊了過來,佩服地說。雖然那天清掃街道時,他也跟張易合作過,但是畢竟沒李慕然他們次數那麼多,所以還以為張易當時沒完全發揮實力。
聽到他的話,張易往周圍看了看,發現喪屍都被清掃乾淨了,有的人正聚在不遠處說話,有的在挖屍晶,還有一些則像是在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他苦笑了下,沒有解釋,而是有些擔心地開始尋找張睿陽的身影,剛才他似乎連自己的兒子都忘記了。
張睿陽正蹲在不遠處,看上去小小的一團,如果不是所做的事很驚悚外,倒是十分可愛的。
張易放下心來,這時才感覺到手在發抖,連砍刀都握不住,似是脫力,又似因為方才差點失手殺掉南劭。在砍刀落地的前一刻,南劭微微傾身將其接了過來,「這刀不能再放你手裡了,免得再給我來一下。」
「謝謝。」張易明白他的好意,心定下來之後,不免再次回想起之前砍殺喪屍時的感覺,直覺最好現在抓緊時間回去好好體悟,否則等其消失之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次出現,於是說:「幫我看著陽陽,我先下去。」說完,不等回答,已經匆匆向電梯走去。
南劭呆了下,等回過神時,電梯已經關上,看向旁人,發現他們跟自己差不多,都是一頭霧水的樣子,於是咳嗽一聲,一手砍刀一手鎬地走向渾然沒發現自己老爸已經離開,還認真地在喪屍腦漿裡尋找著屍晶的張睿陽。
「易哥幹了起碼有三分之一的喪屍。」肉塔陳與李慕然也走了過去,同時低聲說。而另外有三分之一多是韓苓解決,剩下的才是其他人共同的成績。「他以前也這麼……這麼瘋狂嗎?」要知道剛才他因為太過震驚,差點被喪屍咬到,這真是太危險了。
李慕然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難道他也覺醒了異能?」肉塔陳胸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哪怕李慕然不太配合,他一個人也猜得激動。
「貧僧覺得不像異能。」在李慕然連頭都懶得再點或者搖的時候,終於冒出了個跟肉塔陳志趣相投的八卦之友,小和尚戒嗔擠了過來,悄聲說:「我……貧僧看張施主肯定是學了什麼絕世武功。」而在不遠處,才十六歲的裴遠正不動聲色地靠近,然後豎起耳朵偷聽他們的討論。他沒有覺醒異能,所以分外希望張易不是異能,那樣他就有希望也變得那麼厲害了。
肉塔陳白了小和尚一眼,沒好氣地說:「你當是寫武俠小說,絕世武功是大白菜?你不是少林弟子嗎?怎麼不見你多厲害?」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在下並非少林弟子。貧僧就是這望陽鎮石頭村白馬廟住持的關門弟子。說起絕學,我師傅的雞毛撣子也可以算得上一絕,不過因為貧僧還沒收弟子,所以沒能學到手。」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悵然之色,似乎覺得非常可惜。
他自稱混亂,說話不文不白,聽得肉塔陳一陣牙疼,而另一邊的裴遠已經在呲牙,後悔自己偷聽了。
「什麼關門弟子,那個破廟裡不就是你和你師父兩個窮和尚嗎?」正往這邊走過來,想向李慕然等人探聽張易實力的喬勇恰好聽到這一番話,嗤笑拆台。
「阿彌陀佛,其實不算窮,我們還安裝了一台電腦,是聯想牌子的。」戒嗔垂眼很認真地分辯。
「安網線了嗎?」肉塔陳順口問了句。
「接了,挺好用的。不過主持師父總是跟貧僧搶,搶不過就上雞毛撣子。唉!」戒嗔歎口氣,十分無奈。
「雞毛撣子是從雞身上拔毛做成,你們出家人怎麼能用?」
「我師父自己做的。我們養了雞,偶爾會解決一隻,師父說我們這裡沒什麼人管,可以不用那麼嚴守戒律。何況貧僧只是戒嗔,不是戒葷。」想起山菇燉雞,戒嗔覺得口水開始分泌,真是很久沒吃過了。
這一回肉塔陳是徹底無語了。而裴遠已經忍無可忍,提醒說:「你們不是在說張大哥為什麼這麼厲害嗎?」怎麼跑題跑得這麼厲害!
當然,以他們兩人這種強大的歪樓能力,哪怕有人在旁邊將話題扯回來,但想要把張易的問題真正討論出個結果,也是一件很不現實的事,所以最後不止裴遠失望,喬勇更是絕望了,恨不得將他們給踹出酒店去淋淋冷雨。
南劭和李慕然那裡不可能掏出絲毫口風,而小手髒兮兮的張睿陽的回答則是:「爸爸很厲害啊!」無論什麼時候,爸爸都是很厲害的。至於張易先走的事,在南劭告訴他後,他只是哦了一聲,看看其他人都還在,便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了。
「這小傢伙不錯啊,不怕嗎?」影星梁冠倫在心無旁騖的小孩身邊蹲下,有些驚訝又有些好奇地問。
張睿陽看到了屍晶,便將匕首放到一旁,然後伸出小手將屍晶撿出來,在身上擦了擦,放到另一隻手裡握著,那隻手裡已經握了三顆,這一顆放進去,便有些握不下,想了想,他將屍晶揣進衣服的包裡,才仰起頭看向阿嗚的爸爸,點點頭,又搖頭。
梁冠倫笑了起來,本來想摸摸小傢伙的頭,卻發現自己手上沾著喪屍的血,只好作罷,「倒底是怕,還是不怕啊?」
「以前怕,現在不怕了。」張睿陽說。那天他被逼著殺了一個喪屍,其實很怕,心裡總是想啊想的,慢慢就覺得沒什麼好怕的,加上他十分渴望變成爸爸那麼厲害的人,所以才鼓起勇氣去挖屍晶。而在挖出第一顆屍晶時,竟感受到了巨大的成就感,於是後面越挖越起勁,哪裡還會想到害怕。自然,他能挖的也只限於張易殺的喪屍,其它的他完全沒能力破開頭骨。不過,僅是張易殺的,也完全足夠他挖了。
「陽陽真是個小男子漢。」梁冠倫讚道。
張睿陽登時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偏偏這時卻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讓小孩臉上的笑容垮了下去。
「好殘忍,怎麼能讓這麼小的孩子做這個?」韓苓走過來,秀眉微蹙,「是想讓他的心理變得扭曲嗎?」一邊說,她一邊將小孩拉了起來,然後掏出紙巾將那兩隻髒兮兮的手擦乾淨,教訓說:「陽陽,姐姐告訴你,這些喪屍他們以前也是跟咱們一樣的……」
南劭臉色陰沉下來,在她說完之前,已伸手將張睿陽撈了過來,冰冷地說:「該怎麼教我們心裡有數,不勞費心!」說完,抱著張睿陽進了電梯,先下樓去了,留下肉塔陳和李慕然在上面等著喬勇其他的安排。
韓苓臉瞬間漲得通紅,訕訕地站起,一瞬間覺得好像所有人都在嘲笑地看著自己,心裡對南劭的感覺再次下滑了一個梯度,覺得這個男人真是一點風度都沒有,比起自己的前男友蕭喆簡直是差了不知多少。想到蕭喆,她心情大壞,反而沒心思再去計較南劭的態度。
「那個……」喬勇揉了揉臉,一時間也有些語窮了,最後決定不摻合這事,而是對其他人說:「留一部分人挖取屍晶,收拾屍體,其他人跟我去把物資歸攏一下,到時好分派。」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感謝日暮遲歸的手榴彈,還有11,244,妙妙和沉影影扔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