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知道這天要下雨,但這個時侯落下來,伏秋蓮還是小小的驚了一下,她猛的站起了身子,「爹和辰哥兒還在外頭呢,得去看看才是。m.樂移動網」
連清一把按住她,「就是要出去看看,也用不著你出去吧,這種天氣,你冒雨出去,我在家裡安全的待著,娘子,你是把為夫當成了擺設麼?」
連清實在是有點生氣,這個女人把他當成了什麼?
怎麼就總是改不了事事往自己身上攬的習慣呢。
真真是讓人惱的很。
伏秋蓮回頭,有些訕笑,「那個,我也沒說自己去啊,不過剛才是一時情急,你在家裡,這些事情肯定是你這個當相公的來做嘛,我一婦道人家,哪裡好逞強?」
連清翻個白眼,信你這鬼話才怪!
不過心裡腹誹歸腹誹,還是對著伏秋蓮解釋道,「你放心吧,之前辰哥兒鬧著要出去時,我讓莫大派去的人拿著雨具了,而且有爹在,還有跟著的人,不會有事的。」
「嗯,這麼大的雨,爹應該會躲雨的。」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看著外頭的雨,雖然曉得伏老爺不會這樣冒雨回來,但心裡的擔心卻是如同外頭的雨密密麻麻的不斷往外冒,到最後,索性連說話的心思都沒了,「不成,我得去讓劉媽媽找夥計要些薑湯去。」
一會自家老爹帶著辰哥兒回來,能馬上喝。
有錢好辦事,劉媽媽不過是單拿了一兩銀子,店裡的小夥計立馬就應了,笑逐顏開的去安排,並且還和劉媽媽說,煮好的薑湯先煨在廚房,人回來直接取來喝就是。
伏秋蓮站在窗前,擔心不己。
坐不住,也站不穩的,在屋子裡來回直打轉。
外頭那閃電一道接著一道的,大雨傾盆。
她是真的擔心啊。
「別擔心,我覺得時辰差不多,也該是回來的時侯了。說不定這會被雨隔在附近,等著雨一停,馬上就回來呢。」連清看著伏秋蓮著急,笑著牽了她的手,讓她坐在椅子上,親手幫她續了茶,「來,喝杯茶緩一緩神。」
「嗯,哎,我說你別老是在我跟前轉啊,轉的我都眼暈了。」伏秋蓮接過茶,把頭往窗外看時,看到的是連清的身影,不禁有些不樂意了,「你坐一邊好不好?真是的,我想看看人回來都看不到。」
「……」
連清覺得自己挺無語的,明明是你自己轉啊轉,坐不下站不穩,急的團團轉,他是來安撫她,勸慰她的,結果卻反了個個兒,不過這個時侯也沒什麼好計較的,更何況連清本來對上伏秋蓮這個娘子時就沒什麼脾氣,這會也只是笑著點頭,「是是是,都是為夫不好,為夫擋著娘子的路,為夫給娘子陪禮。」
「哎喲,你趕緊坐下啊。」
真是的,晃來晃去的,晃的她都眼暈了。
連清失笑的看著伏秋蓮,很少見自家娘子這麼著急呢,平日裡哪怕是和自己,使個小性子都是不常見,不對,兩人成親的那兩年娘子就是個急脾氣。
三言兩語的不合立馬就跳了起來。
然後是整個家都不安寧。
那個時侯的自己是真的很頭疼,一心想著自己不回來,讓她見不到自己,她應該不會那麼生氣,自己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煩心事了,就這樣,夫妻成親兩年多,之間的相處卻是越來越少,最後,幾乎到了見面也不說話的地步。
再後來,就是那次伏秋蓮和二嫂鬧起來。
然後因為一盤點心差點出了人命……
當時他真的以為娘子沒了臉了。
雖然和那個時侯的伏氏沒感情,但生活了兩年,活生生的人沒了,還是很難過的。覺得如果自己不是經常往外跑,說不定娘子也不會出事。
到後來,沒想到伏氏清醒。
然後日子雖然也不是一帆風順,可卻比以前多了幾分的韻味,夫妻兩人一路扶持,走到如今,在他面前的伏秋蓮是知書答理,是溫柔賢淑,是懂事有進退的女子。
是得他歡喜的,他這一生的妻。
在他的眼裡,自家娘子是從來不會有錯的。
他笑著安撫伏秋蓮幾句,才想著出聲,外頭院子裡,從風中雨裡傳來幾道男聲,「來了來了,回來了,老太爺和哥兒都回來了。」
「是爹和辰哥兒回來了。」
伏秋蓮起身向外行去,連清搖了搖頭,沒攔住,夫妻兩人出現在門口,就看到一樓廳裡,辰哥兒和伏老爺已經哈哈大笑著跑進來,無一例外的,每人一身濕。
劉媽媽趕緊招呼兩人,「老爺,哥兒,趕緊上去換衣裳,熱水和薑湯都備好了,可不能著了涼。」
「嗯,這是要得的。」伏老爺牽了辰哥兒的手,哈哈一笑間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踏是通往二樓的樓梯,「走,咱們上樓去洗漱,好好的洗個熱水澡,再出來說話。」
「好啊好啊,外公,下次我還和你一塊出去。」
劉媽媽親自去張羅,她要幫著辰哥兒洗澡,辰哥兒卻是死活不讓,小臉通紅的半分不讓,「媽媽,我現在長大了,男女授受不親,您以後不能再幫我洗澡了。」
「……」
好吧,男女授受不親,男
女有別。
被辰哥兒這話再次打擊到的劉媽媽轉身,讓冬雨把辰哥兒的衣服給他遞進去,幫著他解開小衫扣子,衣服還沒脫掉呢,小傢伙立馬就紅了臉,「冬雨姐姐,你出去。」
冬雨暗自翻個白眼,「哥兒,我幫您把衣服弄好就出去。」真是的,小不點一個,哪來那麼多的規矩啊。
不過是一刻鐘左右,伏老爺便換了身乾爽的衣服出來,冬雪早早把薑湯端了過來,「老太爺,這可是太太親自讓人熬煮的,讓您一定要喝上一碗呢。」
「嗯,端過來吧。」
伏老爺子倒沒有想不喝,剛才淋了那麼一場雨,人老了,身子骨不比以往,本來在外頭奔波就不容易,他這個當爹的不能拖累女兒的後腿。
古咚咚的喝了一大碗,伏老爺子擦擦嘴,兩步走出門,隔壁就是伏秋蓮夫妻的住處,伏老爺子不過是抬抬腳的工夫就走了過來,門口秋至趕緊屈膝,「給老太爺請安。」
「免了,你家太太和老爺呢?」
「回老太爺的話,太太和老爺正在幫著辰哥兒換衣裳……」秋至的話還沒說完呢,伏秋蓮的聲音從屋子裡頭傳出來,「爹爹?馬上就好了,你等等。」
伏老爺坐在了椅子上,秋至奉了茶,「老太爺您請。」
「你叫什麼來著?秋暑?」伏老爺沒話找話,看著面前低眉斂眼的小丫頭,想著女兒這幾年多愧了她們幾個照顧,知道這幾個丫頭是待伏秋蓮最忠心的,便多了幾分滿意的笑,「一路上服侍你們家太太和哥兒姐兒辛苦了,等以後安頓下來,我會賞你們的。」
「奴婢不敢要賞,這是奴婢份內事。」
伏老爺點了點頭,便揮手讓她退了下去,一側伏秋蓮牽著頭髮半濕,散在肩頭的辰哥兒走出來,看到伏老爺坐在那裡,伏秋蓮有些嗔怪的看過去。「爹爹也真是的,這種天氣也由著他,出去做什麼,看看這下好了,若是著了寒氣,看您怎麼辦。」
伏老爺哈哈大笑,「不是有你的薑湯麼,怎麼會著寒氣?」看到伏秋蓮朝著他瞪過來的眼,伏老爺無所謂的換下眉,「再說了,就是真的著了寒氣也不怕,不是有你這個神醫的麼。」
伏秋蓮有些氣急,能是這樣說的嗎?
不過看著自家老爹開心的樣子,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看向一側的冬雨,「一會你記得再去店裡和夥計說一聲,晚飯前再煮幾碗薑湯,給老太爺和辰哥兒,還有之前陪著老太爺出去的人,都給送一碗過去。」
一碗薑湯不算什麼,要是路上有人生病就不好了。
冬雨很是乖巧的應是,旁邊正在喝茶的伏老爺卻是一拍桌子,呀的一聲,把個正在低頭讓辰哥兒多喝幾口薑湯的伏秋蓮唬了一跳,「爹,你一驚一乍的做什麼呢?」
「不是,爹爹忘了一件事,我和辰哥兒之前在回來的路上救了一個女孩子,因為下著雨,她也還暈著,便只能把人給帶回了客棧。」伏老爺子有些不好意思,他剛才只顧忙著換衣服,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也不知道那女孩醒過來了沒有?
伏老爺看向伏秋蓮,「女兒,我看那女孩子身子瘦弱的很,還帶著好幾處傷,怕也是個可憐的人,也讓人給她送一薑湯吧。」
「嗯,不過人在哪呢,爹把她放哪了?」
「估計在樓下——」那女孩就暈倒在了雨水裡,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他當時還被嚇了一跳,以為是死人呢,好在還有一些氣息,他和辰哥兒執意要救人。
莫大的人雖有異議,但卻還是幫他們把人給背了回來。
自己心急辰哥兒,一時倒忘了這碴事。
應該是被他們放在了樓下吧?
伏秋蓮搖搖頭,看向一側的劉媽媽,「媽媽你去看看,這種天氣兒也不好請大夫,先給她喂兩碗薑湯看看。」頓了一下,伏秋蓮又加一句,「對了,再給她開個房間吧。」
一個女孩子,樓下怎麼能待一晚上?
劉媽媽念叨了兩句,旁邊冬雨卻是笑嘻嘻的跟上,「奴婢隨您一塊去。」待得兩人轉身退出去,伏老爺猛不丁的連打了兩聲的噴嚏,唬的伏秋蓮一驚,「你看,這下好了吧,真的著了涼,真是的。」
「沒事,不過是打了兩個噴嚏嘛。」伏老爺笑呵呵的一擺手,絲毫不以為意,不過就是淋了一場雨嘛,以前他可是曾經冒雨走過一天的路呢。
伏秋蓮看也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翻了個白眼。
您以前是什麼時侯?
二十幾,三十幾?
現在可是馬上五十出頭的人了好不?
伏秋蓮對於自家老爹時不時的不服老挺無語的。
不過轉而一想,自己等到老了時,估計也會是這個樣子吧,看著年輕的兒女,孫子輩,總是覺得自己還年輕,覺得自己還能做好多的事,能給他們做依靠……
因為只有這樣,才會讓自己覺得自己還沒有老。
是這樣的吧?
她對著伏老爺抿唇一笑,扭頭吩咐一側的冬雪,「一會雨停了你親自出去,找找咱們一路帶著的藥材,開兩劑防感冒的藥,知道用什麼吧?」
「嗯,奴婢去抓兩劑桑菊飲可好?」
伏秋蓮微微一笑,「好,就用這個。」頓了一下,她又加上一句,「多煲幾副吧
,今晚出去的人都喝上些,還有,你再下去看看那個姑娘,如果只是普通的風寒,你就幫著看看吧。」出門在外,能幫的就盡一下力。
冬雪屈膝福了福身,「奴婢遵命。」
約有兩刻鐘功夫,劉媽媽帶著冬雨走回來,「姑娘,那名姑娘應該是被雨淋的久得了風寒,這會有些發燒,而且,她身上幾道傷口,怕是在發膿。」
伏秋蓮聽的直皺眉頭,怎麼還有傷口?
有心想要不管吧,人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她歎了口氣,看向冬雨,「你去看看你冬雪姐姐,讓她下去仔細看看,有什麼情況處理不了的讓她來找我說。」
「是,太太。」
「劉媽媽,人還在暈迷還是清醒著?」
「半暈迷半醒的,薑湯灌下去,倒是清醒了過來。不過虛弱的坐不起來,也說不出話……」劉媽媽想著樓下那個姑娘的慘狀,有幾分心軟,好端端的年輕孩子呢。
怎麼弄的這麼慘?
「我知道了,一會冬雪看看再說吧。」雖然冬雪沒有出師,但這幾年跟著她著實學了些醫理,再加上楊老大夫有意無意的提攜,基本的小病還是難不倒冬雪的。
伏秋蓮喝了兩杯茶,終是有些不放心,看向正在一側和辰哥兒說話的伏老爺,「爹,你們見到那個姑娘的時侯,她身邊一個人沒有嗎?」
是路上遇到了壞人,還是從家裡逃出來的?
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這個世道,由不得她不多想幾分。
更何況,連清現在這個情況……雖然之前萬山縣的事情連清沒怎麼和她說,但那麼驚心魂魄的事情,整個衙門大動盪,還有成家,落得那麼一個慘狀。
伏秋蓮若是一般足不出戶的尋常婦人也就罷了。
問題是她不是啊。
一些蛛絲馬跡之後,再加上連清隱隱和她透露的幾句話,伏秋蓮早就在心裡勾勒出了一副畫面,不外乎就是什麼鮮血的前太子廢王,以及寶藏之類的事情吧?
這也是讓伏秋蓮這一路上都提了幾分的心思。
旦凡是牽扯到廢太子這樣的風波裡。
幾個人會有善終的?
連清是什麼都不知道,可架不住別人覺得他知道些什麼啊,萬山縣的事情本就不清不楚的落幕,到最後,若是對方再故意來一招禍水東引,放出幾句似是而非的話。
那時,連清的局面將是很被動。
甚至,她還在擔心這一路上,會不會有人隱在暗處。
隨時準備著想要動手?
只要一想到暗中有人隱隱而去,如同一條蠢蠢欲動的蛇,隨時在暗處盯著她們一家,時刻想著伺機而動,吞噬,或是對她們一家不利,伏秋蓮就覺得全身發冷。
連頭髮絲她都覺得冷的。
但這樣的念頭她卻是誰也不能說。
伏老爺不能說,連清?更不能說!
所以,一聽伏老爺帶回來一個陌生的,受傷的姑娘,伏秋蓮腦海裡除了救人,浮起的第二個念頭就是,會不會是對方的苦肉計?
可不管如何,人總是要救的。
「就她一個,依著我看,怕是倒在雨裡時間不短了,那臉慘白慘白的,我一時間心軟……總是一條命,要是爹那會不救她,怕是這人就沒了……」
伏秋蓮微笑,「爹,你做的很對啊,換了誰也不會坐視不理的。」是一條生命呢,怎麼也要出手幫一下的。
連清笑,「別想那麼多了,人都救了,明天若是她不好,咱們就留下些銀兩,給她請個大夫,撐不撐的過來那就是她的病了,岳父看這樣可好?」
「嗯,也只能是這樣了。」伏老爺點點頭,有些事真的是你盡人事聽天命的。盡力而已。
幾人正在說著話,外頭冬雨端著煮好的藥走進來,笑嘻嘻的捧到伏老爺跟前,「老太爺,您的藥。」
滿滿一碗呢,伏老爺一下子黑了臉。
有心想不吃吧,可抬頭看到自家女兒望過來的雙眸,他在心裡歎口氣,喝吧。端起藥碗一口氣喝下,咂巴了下嘴,耳側,響起辰哥兒的聲音,「外公真可憐,要喝這麼苦的藥。」
伏秋蓮瞪他一眼,「你以後再不聽話,若是也生病,吃的藥比你外公的還要苦,還要多。」嚇的辰哥兒吐了下小舌頭,一臉的後怕,「那我不要生病好了。」
一屋子的笑聲中,冬雪一臉凝重的走進來,「太太,奴婢有些拿不準,還是您下去幫著她看看吧。」
伏秋蓮點點頭,「罷了,我跟你過去看看。」邊往樓下走邊問冬雪,「在發燒?」
「可不是呢,奴婢瞅著氣色很不對——」
到了二樓拐角,最裡側的一間房,伏秋蓮推門進去,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她第一眼覺得是熟悉,好像是哪裡見過?咪了下眼,她腦中一道亮芒掠過,面色微微一變,怎麼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