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師鐸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開始著手整頓軍隊,先前的十萬大軍,此時剩下的已經不足六萬人,不過有近六萬的大軍掌控在手中,總是還有安全保障的,自跟隨黃巢造反以來,八年時間過去,畢師鐸從來沒有離開過軍隊,從一名默默無聞的卒子,成為今日的節度使、諸道行營都統,這也算是少見的輝煌了,既然有了這樣的榮譽和地位,他絕不會輕易放棄,甚至可以說至死都不願意放棄。
與高馳邦的接觸和談判,沒有任何的效果,鐵血軍的要求非常明確,畢師鐸是不可能保留軍隊的,這擊中了畢師鐸的要害,讓他開始猶豫了,產生了魚死網破的想法。
軍隊之中出現諸多流言,流言很快開始流傳到揚州城內,這導致畢師鐸的威望大幅度降落,讓軍隊開始動搖,身經百戰的畢師鐸,很快通過控制軍官,暫時掌控了大軍。
包圍揚州的鐵血軍,總是沒有發起進攻,時間已經過去了兩月有餘,儘管說糧草尚充足,還能夠維持幾個月的時間,可是這種包圍不打的局面,對於畢師鐸和軍士來說,都是巨大的煎熬,要知道在這樣的包圍過程之中,軍心慢慢被磨得沒有了。
畢師鐸不是沒有想過投降,依照他現在的身份,若是打開城門投降,想必鐵血軍不會怎麼樣的,不過因為得罪了高駢,斬殺了秦彥和李罕之,讓他明白,若是失去了軍隊的支持,投降之後也難以活命。
京城方面也沒有任何的指望了,皇上沒有聖旨下來,就連原來支持他的田令孜,最近一段時間也沒有信函了,畢師鐸很清楚。這是因為大局面的改變,讓田令孜也拋棄他了,可以說畢師鐸所有希望得到的支持都沒有了。
天剛剛亮,畢師鐸準備到四門去查看一番,這已經是他的習慣,只有到城門去看了,情況沒有什麼變化的時候,他才能夠放心。
一名臉色扭曲的參將出現在畢師鐸的眼前,撲通跪在了地上。
參將尚未開口,畢師鐸的臉色也變得蒼白。這名參將是負責駐守南門的參將,一大早到節度使衙門來,若是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情,不可能如此狼狽的出現在這裡。
「大、大帥,不好了,鐵血軍攻破了南門,已經朝著節度使衙門殺來了,大帥趕快離開這裡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眩暈的畢師鐸以為自己在做夢。好好的南門為什麼就被攻破了,要知道南門是最為重要的城門,也是守備最為嚴密的城門,他沒有聽見攻城的廝殺。也沒有聽見任何人的稟報,天才剛剛亮,為什麼南門就被攻破了。
鐵青著臉的畢師鐸拔出了鋼刀,舉起來了。跪在面前的參將是他最為信任的,為什麼守不住南門,為什麼事先沒有任何的消息。不過他的鋼刀最終沒有砍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沒有絲毫的消息,南門就被攻破了……」
畢師鐸準備再次上馬,朝著南門衝去,不過跪在地上的參將抱住了他。
「大帥,屬下說的是真的,天尚未亮的時候,鐵血軍突然發動了進攻,他們發射了弓箭,弓箭上面包裹著信函,軍士看到這些信函之後,沒有誰繼續抵抗了,屬下甚至斬殺了幾人,可軍士還是放下了刀劍,鐵血軍趁著這個時候,拿下了南門,屬下無法對抗,眼看著形勢不對,就來稟報大帥了。」
參將的話語,讓畢師鐸心寒,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的廝殺了,這樣的情形是第一次見到,憑什麼幾封簡單的信函,就能夠讓軍士放下刀劍,放棄了抵抗。
「是什麼信函,軍士為什麼會放棄抵抗。」
參將拿出了幾封信函,畢師鐸一把奪過來,快速的瀏覽。
看著這些信函的時候,畢師鐸的身體發抖,他終於明白軍士為什麼會不抵抗了,信函裡面有皇上任命錢士渠為淮南道節度使的聖旨,也就是說,從朝廷的角度來說,他已經不是淮淮南節度使了,既然不是節度使,那麼繼續守住揚州,就等同於造反了,軍士雖說不知道什麼大道理,可是造反是什麼概念還是明白的。
畢師鐸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他本來還想著,就算是南門被拿下了,也可以組織城內的軍士抵抗,畢竟還有五萬多的軍士,能夠抵抗很長時間的,可是看著手裡的信函,他沒有組織抵抗的信心了,也許這個時候逃走,是最好的選擇。
可究竟逃到什麼地方去,他想不到,感覺到無路可逃了。
拿下南門的時候,高馳邦和朱溫都感覺到像是做夢。
他們是準備好廝殺和攻城的,高馳邦甚至準備了諸多的攻城器械,萬一固守城門的軍士不願意投降,那就是開始攻打,總是圍在揚州城外,兩人也有些焦躁了。
可是不可一刻鐘的功夫,城牆上面的軍士奇跡般的消失了,就連守在城門的軍士,也放下了手裡的長矛,轉身進入到城門裡面去了,儘管打開的城門再次關上,可是已經沒有軍士守衛了,如此的情況,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鐵血軍將士馬上展開了進攻。
兵不血刃的情況之下,鐵血軍將士佔領了南門。
守衛南門的軍士整齊的站在距離城門百米左右的地方,看著鐵血軍將士佔領南門,沒有人動手,更沒有人反抗。
沒有人傷亡,也沒有發生廝殺,高馳邦和朱溫沿著城門甬道進入揚州城的時候,感覺到恍惚,王爺的預計如此的準確,難道是未卜先知嗎,看到那些站在距離城門百米開外的黑壓壓的軍士,高馳邦和朱溫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不管怎麼說,鐵血軍將士佔據了南門,接下來就是展開進攻了,揚州城內畢竟還有好幾萬的軍士,稍有疏忽,鐵血軍將承受重大
的損失,高馳邦是不會忘記岳平的那一戰的。
高馳邦和朱溫迅速商議,決定朱溫率領五千將士,朝著節度使衙門而去,目的就是要斬殺畢師鐸,高馳邦率領兩萬將士,朝著軍營而去,既然已經拿下了南門,那麼他們就需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拿下整個的揚州城。
城內作戰廝殺,損失肯定是巨大的,可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就在兩人準備開始廝殺的時候,傳令兵帶來了李儒沛的親筆信函。
高馳邦急忙打開了信函,他們對李儒沛接近迷信般的崇拜了。
信函上面只有四個字:攻心為上。
高馳邦稍稍思索了一下,馬上明白其中意思了。
他準備再次下達作戰命令的時候,幾個黑影朝著城門的方向而來,高馳邦盯著黑影看了幾眼,激動的大聲喊叫著秦二黑的名字。
來人正是秦二黑和潛伏在揚州的暗線。
秦二黑神色急促。
「高中護軍,朱將軍,畢師鐸正在節度使衙門,尚來不及組織城內大軍抵抗,其實城內的軍士,早就失去了抵抗的信心了,此時最好是招降,這樣能夠避免揚州城遭遇屠戮。」
高馳邦點點頭。
「朱將軍,你依舊帶領五千將士,攻打節度使衙門,記住大帥的軍令,必須要斬殺畢師鐸,你熟悉畢師鐸,萬萬不能夠讓畢師鐸逃竄了。」
朱溫雙手抱拳行禮,看了秦二黑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帶著五千將士,朝著節度使衙門的方向而去了。
「秦二黑,你和某到軍營去,讓這些投降的軍士首先到軍營去,只要是能夠投降的軍士,鐵血軍既往不咎,若是負隅頑抗,殺無赦。」
揚州城內出奇的平靜,醒來的百姓已經知道鐵血軍攻入城內了。
繁花似錦的揚州城,瞬間陷入到冷清的局面之中,空曠的大街上看不見什麼行人,商舖沒有開門,家家戶戶也是緊閉房門,沒有誰敢這個時候上街,免得遭遇到屠殺。
畢師鐸堅守在節度使衙門之內,已經有一萬多軍士朝著節度使衙門趕來了,這些軍士是準備守衛節度使衙門的,他們是畢師鐸的心腹。
短兵相接的局面,在節度使衙門外面出現了。
這種廝殺的局面是慘烈的,畢竟這是最後一搏了。
軍官揮舞著鋼刀,指揮軍士拚命抵抗,不過軍士的士氣是無法提升的,他們都清楚抵抗的結局,他們已經不是朝廷的軍隊,而是造反的軍隊了。
更多的鐵血軍將士朝著節度使衙門而來,軍營那邊很是安靜,沒有什麼大的動靜。
半個時辰之後,廝殺結束了。
朱溫率領將士衝進節度使衙門,在廂房發現了已經上吊身亡的畢師鐸。
畢師鐸的雙目圓睜,顯然是不甘心。
朱溫看著畢師鐸的屍首,微微歎氣,這就是以前和他一起並肩戰鬥的兄弟,可惜遇見的對手是李儒沛,最終也落得這樣的下場。
畢師鐸的屍首被抬出來的時候,廝殺徹底停止了。
偌大的揚州城,沒有遭遇到過多的驚擾,依舊是原來的模樣,只不過這裡的主人,已經變成了福王李儒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