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青山,在雲霧的繚繞之中,更添了幾分飄渺出塵的靈氣,活像仙家定居的世外之地。
再次回到龍隱山,目睹熟悉的花草樹木,熟悉的閣樓亭台,傾聽熟悉的鳥語啼鳴,穆山心中頓時湧起無限的感慨,時隔多年,青山依舊在,故人卻是影無蹤。
一路走過,只見無數悍天劍宗的弟子,橫屍在路徑兩側,或是被烈焰焚燒得焦黑如炭,或是整個身子都被埋入土裡,只殘留一顆不肯閉上雙眼的頭顱,或是被兩側的樹木枝杈貫穿了軀體,橫亙在半空中……,種種跡象,無不在述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慘烈和殘忍。
「覆滅了嗎……」穆山無比惋惜的看著不斷出現在視線之中的屍體,踽踽朝著劍塚的方向獨行而去:「昔日繁華鼎盛的宗派,終究還是不能如同這青山一般萬古長存!」
「隆隆……」穆山循聲望去,劍塚上方,黑雲彷彿山嶽坍塌,低低的壓了下來,萬千粗壯如車輪的雷霆,暴雨般的轟擊而下,像是一把把天之重錘,狠狠的砸在劍塚的伏魔大陣上,震得整片山崖不停的顫抖。
「給我滾下來!」穆山騰空而起,身如鴻鵠沖天,倏然朝著厚重如山的鉛雲衝了過去,手中快速的締結法印,身著星辰凝聚而成的戰甲,駕馭著威嚴龍獸,拉動著華篷蓋頂,法幡招展的戰車,踏著萬千星光,勢如長虹貫日般撞向了雲層裡若影若現的巨龍之身。
「轟……」巨大的撞擊,宛如隕石墜入海面,瞬時激起萬丈駭浪,攪得雲層起伏跌宕,翻湧不休,同時從雲中傳出的還有一聲高亢入雲的巨龍咆哮,充滿了憤怒和恐懼!
黑雲漸漸的消散於無形,陽光再次從天穹之中灑入,落在嶙峋凸起的巨石上,宛如一個個堅貞不屈,奮戰到底的死士!
「你,你……」徐福重重的從空中墜落,流星般撞擊在地面上,雙腳深深的陷入地底黑色的泥土裡,狼狽的抬頭凝視著正前方的穆山,不敢置信道:「你不是死了嗎!……看來荀彧還是太過婦人之仁,若是他肯聽我的勸,以你妻小為人質,非但曹操早已身死,就連你也不過甕中之鱉!」
「我就知道這裡面一定有你在摻和,否則司馬懿如何能夠拿到三生石那種地府才有的東西!」穆山冷笑道:「你都還沒死,我怎麼敢先你而去,強搶老人的位置,先一步到地府報道,這不是太失禮了嗎!」
「啾……」穆山朝著身側的銳鳴之聲看去,只見左慈正駕馭著狂風,猶如離弦之箭,頭也不回的朝著遠處逃遁而去,當下右手一揮,朝著他的身影斬出一道劍芒,就懶得理會那個道士的生死:「看來你的盟友並不可靠啊!」
「哼,憑借利益聯合起來的朋友,若是沒了利益,他又怎會捨命相陪!」徐福緩緩的將雙腳從地底拔出,道:「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亡義,說的就是他這種人。想要長生不死,又不肯豁出性命拚一拚,可笑,可憐,可悲!」
「說的好像你有多勇敢似的,可別忘了你在我面前,都不知逃跑過多少回了!」穆山劍指徐福,嗤笑道:「怎麼,如今不跑了,難不成是認命了?」
「度魂之術雖是上古奇術,可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在每一次的度魂過程之中,三魂七魄都會損耗少許,日積月累下來,本座的魂魄已經脆弱的不堪重負了,這一次是最後一次度魂,只有一具長生不死的軀體,才能讓本座永留人世!」
「你我初次相見,是在天印村的後山,當時見你能夠免疫絜鉤的瘟毒,就知你的血脈非同一般,想要占為已有,奈何王越那廝就像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緊緊的咬在身後,讓本座沒有任何出手的機會。又逢賈詡路經那裡,便囑托他將你帶走,不料又被郭奉孝那個小鬼給攪黃了。」
「賈詡那隻老狐狸,若非他從中作梗,本座早已五行俱全,榮獲長生。而今雖是耗費了十數年之功,終於收集了最後的刑天血脈,奈何早已與其他四系神脈彼此之間的威能相差太遠,就連金烏之焰和九幽之炎都無法將他們完美的煉化……」
「如今本座唯一的生路就是打開封印,強奪嬴政的古犼屍身,而你偏偏又前來攪局……,或許咱們之間真有什麼三世宿仇也說不定!」
「不過,縱使如此……」徐福慢慢的挺直了腰桿,雙目無所畏懼的盯著穆山,歇斯底里的吼道:「今日不管是誰想阻攔本座,本座都會與他不死不休!」
「這就是你最後的遺言嗎!」穆山陡然揮動手中的長劍,蕩起無盡的火焰之海,將殺意劍氣全部藏匿於火海之中,迅猛的朝著徐福衝了過去:「我之所以有那麼多的苦難和不幸,都是你這個災星帶來的,今日不將你大卸八塊,挫骨揚灰,難消我心頭之恨!」
「之前一再對你忍讓,是不想與你這條賤命同歸於盡,莫要真以為本座會怕了你!」徐福身上突然綻放出一縷土黃的光芒,於其身周,形成一尊面容稍顯模糊,高大厚實的塑像,散發著雄渾浩瀚的氣度,雙手深深的插入地下的泥土裡:「土之厚載!」
地面彷彿在瞬間變成一片湧動的汪洋大海,黑紫色的泥土不斷的起伏翻滾,將穆山的身體,高高的拋上了半空。
「去死吧!」無數巨大的拳頭,從翻湧不休的泥土裡倏然電射而出,力道之兇猛迅疾,直將空氣撕裂得嗚嗚作響,猶如萬鬼哀嚎,大地悲慟。
「彫蟲小技,莫說你還不是土神,即便真是,也奈何不了我!」穆山雙手快速的往兩邊撐開,頭頂的陽光在剎那之間被隔絕,無邊的黑暗將穆山籠罩了進去,形成一道漆黑深邃的屏障。
「砰砰……」無數巨大的拳頭不斷的砸擊在屏障上,蕩起層層的漣漪,一時之間,但見巨拳不斷的崩裂,土石如雨暴灑而下。
這傢伙,實力竟然增長了這麼多,這下棘手了!
絲絲裂縫,在那密集無間的攻擊下,逐漸在穆山的屏障上蜿蜒開來,看得穆山暗暗心驚。
久守必失的道理,穆山再清楚不過了,而且防守也並不是穆山的強項,他所崇尚的,是不斷的進攻。
「來而不往非禮也!」穆山右手長劍揮動,翱翔於頭頂的巨龍湛盧,怒張滿嘴的獠牙,嘶聲咆哮中,化為一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光,直朝徐福飛撲過去。
徐福依舊保持著屈身蹲跪,雙手插入地面的姿勢不動,完全不將湛盧巨龍的赫赫聲威放在眼裡。
「沒用的!」徐福慢慢的抬起頭,同時突然從地面竄出的,還有無數雙長短不一的黑紫色巨手,牢牢的將湛盧巨龍抱住,瘋狂的擰轉撕扯,很快就將它擊滅於無形:「你的招式,我早就研究透徹了,如今的你,對我而言,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威脅!」
「噗……」湛盧消失的剎那,空中的穆山同樣受到了波及,渾身輕輕一顫,僵住了剎那,而就在這剎那之間,無數的巨拳轟擊而下,硬生生的將穆山從空中砸落,口中血花飛濺!
「可別就這麼死了,本座還有大禮相贈呢!」徐福獰笑之中,一面古樸典雅的寶鏡從他身體裡飛昇而出,迎風而長,直至遮掩住劍塚的整片天空。
「崑崙鏡……」甫一被那緩緩湧動,狀如流水的粘稠光芒罩住,穆山只覺四肢百骸,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牢牢的束縛住,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