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門的距離稍近一些,穆山已然能夠看到那具屍體上的裝扮,赤紅色的火雲百花袍依舊那般惹眼,那顆碩大的聖靈石,那無比華麗的三椎流火盔,那長長椎尾如火般在風中輕輕的搖曳……
「穿得這麼惹眼,上了戰場,可是會被別人當成靶子打的!」
「那又何妨,些許的嘍囉,我從來都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怕只怕這個世上沒人有勇氣執槍拿刀,站在我面前!」
當年的說過的話,豪氣干雲,視天下英雄為草芥,那俾睨天下,寂寞無敵的姿態,依稀在穆山的眼前徘徊著,只是如今能夠看到的,只是一個懸掛在白門樓下的孤寂身影,木偶般任由過往的風吹動晃蕩。
「奉先……」穆山只覺喉嚨無比的乾啞,似是有團火在灼灼的燃燒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彷彿重逾千斤,低低的、沉沉的迴盪在唇齒之間,模糊不清。
阿瞞、奉孝、荀先生……
沒想到連你們也來欺騙我,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吝嗇的連一條活路都不肯給他……
為什麼非要跟我走到生死相向的地步……
滔天的怒火,熊熊的在穆山的心間噴發著,猶如壓抑已久的火山驟然甦醒,那滾燙灼人的岩漿,洶湧的匯入了全身的血液裡,狠狠的焚燒著靈魂!
無匹凜冽的殺氣,
自緊握的拳頭間復甦,宛如一頭亙古的凶獸,昂首朝天,朝著不公的命運,發出淒厲的咆哮!
過往的風,恍如死水般凝滯下來,空氣沉悶的幾欲令人窒息!
無涯子靈敏的在第一時間裡感受到了穆山的變化,擔憂的問道:「小子,你……」
「……到了,丫頭,你先在馬車裡等等,我去去就來。」穆山收斂起渾身的殺氣,露出一如平常般和煦的笑臉,將鳳仙哄回了馬車裡,而後腳點地面,瞬間就消失在無涯子和鳳仙的視線裡。
下邳城內的水依然沒有退盡,街道兩旁的房屋更是殘破不堪,唯一有所區別的就是那些癱坐在房屋內的居民,臉上有種如釋重負的欣喜,而這欣喜,看在穆山眼中,卻是如此的刺眼和厭惡!
「阿瞞,你給我出來!」穆山甫一進入下邳城的治所,那騰騰沖天的殺氣,那擇人欲噬的兇惡神情,在第一時間裡就將許褚等諸多侍衛全部招引了過來。
「穆兄,你先冷靜一下!」
「郭嘉,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穆山在盛怒之下,連郭嘉的表字都懶得叫了,直接伸出右手,凌空虛抓,頓時將郭嘉吸扯了過來,牢牢的揪在掌心之中,殺氣橫溢的吼道:「你騙我到魔界也就罷了,畢竟那是為了你們種族的延續,我不怪你,可是昨晚說的好好的,為何今天就變
卦了,你不是能說會道嗎,今天要是不能說出令我滿意的答案,我會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大膽,快放開軍師!」許褚眼見郭嘉在穆山大手的搖晃下,形如一隻小雞般無力,本就蒼白的臉頰上更是湧起了一層紅暈,當下顧不得穆山跟曹操的關係,憤然掄動大刀,朝著穆山劈斬過去。
滔滔土黃光芒,於許褚的大刀上豁然綻放,這一刀雖是沒有顯赫的聲勢,沒有雷霆般的震撼,卻給人一種渾厚無匹,力不可擋的錯覺,彷彿自己要面對的,不是一把刀,而是從天而降的巍巍泰山。
「大個子,閃到一邊去,你還不是我的對手!」穆山腳下紅芒綻起,法陣輪轉之間,宛若無數的火蓮舒展花枝,耀眼璀璨的火焰,令得整個空間都變得模糊起來。
「轟……」土黃光芒乍然碎散,無數大小不一的氣勁,猶如稜角凌厲的石塊,四散飛濺,將將處於穆山身後的侍衛,盡數擊斃。
「怎麼回事……」許褚睜大著虎眼,錯愕的盯著前方的數具屍體,他很清晰的記得這些人離著自己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自己的攻擊無論如何都不該施加在他們身上。
來不及傷感那些悍卒的死亡,許褚陡然回身,看著遙遙站立在大廳門口處的穆山,投鼠忌器的喊道:「軍師……」
「無妨,仲康,你先帶他
們到門外守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來!」
「可是軍師……」
看著許褚那憨厚的模樣,穆山心中對他不由的起了一絲的好感,武藝高強,性格忠厚的人,如今在他眼中,比起郭嘉這種擅長辭令,擅長揣摩人心的傢伙更加值得結交:「大個子,聽話,你留在這裡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哼,你要是敢動軍師一根頭髮,就是豁出了性命,我也不會與你干休!」許褚恨恨的瞪了穆山一眼,憤憤的帶著侍衛轉身離開了院落。
「那大個子可是阿瞞的親衛,阿瞞居然肯讓他來保護你,看來你在阿瞞心中的份量可是不輕啊!」穆山語帶諷刺的說道:「只是不知在你心中,阿瞞又是怎樣的存在?一個可供利用的對象?一件還有價值的工具?」
「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主公視我為謀主,我自當竭盡全力為其攻略天下!」
「那我呢!」穆山胸中的委屈和憤怒,猶如決堤的河水般,滔滔不絕的湧了出來,聲嘶力竭的叱罵道:「我一直都將你當成可以信賴的朋友,甚至不惜將母親的性命托付到你手中,可你又是如何對我的,一次次的利用我,一次次的算計我,這就是你的朋友之道!枉我視你為刎頸之交,你卻將我視為敝履!」
「郭嘉啊郭嘉,難怪就連賈詡那樣的老狐
狸,都勸我要提防著你,原來他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在你心中,我不過就是一把利劍而已!只是你大概不曉得,利劍都不易掌控,一不小心就會要了自己的小命!」
「穆兄……」郭嘉低下頭,語帶落寞惆悵的說道:「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齷蹉小人?」
「難道不是嗎!」穆山憤怒的咆哮起來,大口大口的唾沫將郭嘉噴了個滿頭滿臉:「昨晚還答應會放了奉先,今天你就將他的屍體掛在白門樓下,言而無信的人我也曾經見過,可是卻從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
「我答應過你的事情自然不會反悔,呂布必須死,這一點任誰也無法改變,然而你的無雙大哥卻可以從呂布的陰影中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