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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親人仇人 文 / 納蘭長恭

    徐福這廝可不是什麼心機深沉之人,他竟然敢這麼說……

    那麼,他的倚仗是什麼?烏鴉說他曾經在阿瞞的營帳裡出現,難不成他跟阿瞞達成了什麼協議?

    穆山雙眉微微瞇縫起來,雖然心中確實閃過一絲的不安,口中卻兀自叱罵道:「死到臨頭了,還在虛張聲勢!」

    「穆山,少跟這雜碎廢話,你且站到一邊,看我將他的腦袋擰下來……」

    「哧……」呂布高傲而富有金屬質感的聲音陡然中斷,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聲利刃入肉的輕微聲響,在空曠的大地上迴盪著,在穆山的腦海之中轟鳴著!

    「奉先……」穆山難以置信的盯著被呂布藏在背後的嚴玉,整個人像是陷入夢魘之中,怔怔的站著,甚至就連身側的徐福開始逃跑他都沒有察覺到。

    失去了雷光和火花的天空,重新回復了黑夜的寂寥和深邃,淡淡的月光,衝破夜幕的圍堵,灑在前方兩個緊密貼合在一起的身影上,帶著幾分黯淡,幾分哀婉、幾分淒涼!

    「為什麼……」呂布的聲音已經少了之前的底氣十足,帶著明顯的顫抖和虛弱,穆山甚至能夠感受到生命的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呂布強壯魁梧的軀體裡流失。

    「這支箭……」穆山倏然出現在呂布面前,一把將呂布背後的嚴玉推到,拔出插在呂布鎧

    甲縫隙處的那支利箭,只見箭身通體血紅,箭桿和箭簇上雕刻著繁複晦澀的咒文,散發著一種極度血腥凶戾的氣息:「是并州時血煞以十餘萬將士的鮮血煉製出來的八支箭矢之一……」

    「奉先……」感受到懷中呂布的顫抖,穆山訝異的用眼角的餘光瞥去,卻見呂布的滿頭黑髮正在逐漸的褪去漆黑亮麗的色澤,轉而換成了千絲萬縷的白髮,雜亂而無生機,臉上的肌膚也在慢慢的鬆弛,蒼老的痕跡化為縱橫交錯的皺紋,密佈整張深刻的臉龐,那雙昔日銳利得令人不敢直視的眸子,此刻也只餘下不盡的蒼涼和疲憊。

    「這支箭到底是什麼來頭?」穆山握著那支箭矢的右手微微的顫抖起來,他能夠感受到手裡的箭矢絕不平常,甚至於可以肯定當初血煞煉製的八支箭矢,正是為他們這些人準備的。剎那間,穆山只覺手中握著的不是什麼死物,而是一頭意欲擇人而噬的惡魔:「你到底是誰?徐福究竟許諾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對自己的夫君下此毒手!」

    「這支箭,就叫弒神!」嚴玉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不顧身上染紅的大灘血漬,嘲諷道:「對於普通人而言,這支箭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可是對於你們這些血脈高貴,自詡神明後裔的人來說,它就是世間最可怕的利器,一旦沾體,就會不斷的蠶絲你們體內

    的血脈之力,直至將你們變為一個凡人,將你們的生命吸乾為止!」

    「……給我一個理由。」呂布的推開了穆山的攙扶,即便身形顫顫巍巍,隨時可能倒下,依舊還是倔強的選擇了挺直腰板,似是對尊嚴的維護,似是對命運的抗爭,斷斷續續的問道:「這些年,我也自問待你不薄,為何你非要這麼做……」

    「為何非要這麼做……」嚴玉慢慢的拔出髮髻上的簪子,將滿頭的青絲披散下來,而後又利索的將它們攬到一起,隨意的拿一根繩子綁了起來,一臉淒楚痛心的盯著呂布,怨憤交加的質問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為何非要這麼做!我父親對你不薄,甚至不顧臉面的上表舉薦你,打算將你扶上并州刺史的大位,即便就是對待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了。為何你非但不懂得感恩,還要這麼狠心的將他至於死地!」

    「定邦……」穆山杵在那裡,愣愣的看著那個女子,之前的熟悉感在她將髮髻挽成馬尾以後便愈發的清晰起來,腦海中甚至閃過了當年在并州軍營前與她產生口角時的情形,只是時隔多年,人事變遷,再次見面竟然會是在這種情形下,世事之變幻莫測,當真是令人產生無限的感慨!

    「因緣交匯,世事難料……,老天爺這是要將人往死裡整啊!」穆山昂首向天,苦澀的笑了起

    來,聲音顯得蒼白而無力:「定邦,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住口!」呂布喝住了穆山的解釋,語氣變得強硬陰鷙起來,道:「嚴玉,我呂布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貪慕虛榮,薄情寡義,三姓家奴的名頭,難道你以為是誰都有資格擁有的!別說是丁原,就是待我如義子的董卓都被我殺了,可那又如何!人生在世,短短不過百年,若是不能名垂青史,那就遺臭萬年吧!念在你也為我生過一個女兒的份上,我給你一條生路,立刻進去收拾細軟,然後帶上你的女兒,有多遠跑多遠,若是再讓我看到你,那就休怪我戟下無情了!」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夜我就沒想過要活著離開這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定邦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利劍,一臉決絕的指著呂布,而後盯著穆山,懇求道:「我父親也曾待你不薄,你打算站在哪一邊。今夜若非你插手,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早就為他造下的罪孽付出代價了!」

    穆山搖頭苦笑道:「定邦,想要報仇,你找錯……」

    「找錯時間了,爛船還有三斤釘,我呂布好歹是天下無雙的強者,即便身受重傷,對付你也是搓搓有餘的,更何況我的大軍就在附近,很快就要會過來馳援,你若是再不走,一旦我改變了心意,不但你得死,你女兒也休想活命!」

    「我女兒……」定邦的臉色瞬時變得蒼白無比,狀若瘋狂的吼道:「也是你女兒,我就不信你下得了手!」

    「哼,你都說了我是人面獸心的畜生,難道你以為我會留下一個禍患,讓她天天在我身邊想著為母報仇嗎!」

    「好了,你們兩都少說兩句!」穆山站在兩人中間,大喝一聲,將兩人的氣焰都壓了下去,指著站在門口處,泫然欲泣的女孩,道:「無論你們誰死了,以後她都會生活在無邊的煉獄裡,自己的仇人,又是自己的親人,你們倒是痛快了,她以後的日子又該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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