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剛才那人的眼神飄忽閃躲,眼中精光藏不露,怕不是什麼好人,與這種人物來往,須得多留幾分戒心!」看著李肅遠去的背影,穆山沉吟道:「他來找你,可是有什麼事情想請你幫忙?」
呂布只是笑而不答,拍了拍穆山的肩膀,掉頭而走:「走,帶你去看樣好東西!」
「好東西?總不會平白無故的送給你?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要小心吶!」
穆山跟在呂布身後,走過幾個營帳,很快就到了馬廄處。
「……赤兔!」遠遠的,穆山就看到一抹赤紅的身影,猶如火焰一般在視線之中燃燒著:「這不是董胖子的赤兔神駒嗎?怎麼會在這裡?」
穆山快跑幾步,走到馬廄前,看著那依舊不肯安份,暴躁嘶鳴的赤兔馬,心中快速的閃過一個念頭,道:「剛才那人……難道是董胖子的說客?」
「不錯!」呂布一臉欣喜的走到赤兔前,伸手輕輕的撫摸它細密修長,如火燃燒的鬃毛,這才將它稍稍安撫了下來,道:「這就叫天上掉餡餅,而且一掉還是兩塊!」
「天上掉餡餅?我長這麼大,除了見過天上掉鳥屎的,還真沒見過掉餡餅的!」穆山雙眉微皺,道:「他是想收買你,讓你成為董胖子的部下?」
「不錯,所以我才說,掉的餡餅不是一塊,還是兩塊!」呂布收回手,一臉笑意的看著穆山,道:「董胖子要我帶著陷陣營歸順他,而且我也答應了!」
「答應了!」穆山陡然提高了聲調,道:「奉先,你該不會是在開玩笑。董胖子是什麼人,貪婪好殺,暴躁無謀,跟著他能有什麼前途!」
「呵呵,你說我們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對洛陽發起進攻?」
「洛陽,還不是因為洛陽城池堅固……」說到這裡,穆山腦海之中飛速的閃過一絲靈光,眉眼逐漸舒展開來,恍然大悟道:「是了,董胖子要收買你,你帶著陷陣營投靠他,他定然要大開城門歡迎你,到時候……」
呂布接過穆山的話語,帶著一絲凶殘和猙獰,道:「到時候就將那頭肥豬的腦袋擰下來!」
「呵呵,還真是天上掉下了兩塊餡餅,董胖子傻傻的將赤兔送給你,還要自個把城門打開,把腦袋送上,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他了!」穆山一副惋惜同情的歎息著,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對了,奉先,他有沒有跟你約定投降的時間?咱們好先整頓兵馬,到時候一起殺奔進去。」
「三天以後!那頭肥豬,讓我在這三天裡悄然拉攏人心,把願意投靠他的士兵全部帶走。」
「三天……」穆山稍稍的沉吟起來,心中始終纏繞著一個疑問,洛陽近在眼前,為什麼董胖子卻要拖到三天以後才讓呂布過去投降?他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難道真的只是讓呂布拉攏人心這麼簡單?
「這件事情丁大人知道了嗎?」
「剛剛打發走了李肅,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呢。走,一起過去。」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上,呂布神情歡快,不停的跟穆山嘮叨著赤兔的不凡,看他那模樣,恨不得現在就騎上赤兔,在洛陽城下暢快的廝殺一番。
天邊的最後一抹夕陽,最終沉沒在西邊綿延的山脈上,黑暗猶如一張巨大的幔布,漸漸的從地平線升起,而後將整個天空罩住。
營寨裡燃起了篝火,應和著天邊稀疏的星光。
「嗯?」及至丁原帥帳不遠處,忽見一個身影匆匆的從帳內走出,而後急速隱沒於火焰照射不到的黑暗裡。
「那人……」穆山只覺方纔的身影有些眼熟,而且從他倉促的行走步伐之間,似乎讀到了一些異常的信息,譬如不安、戰慄……
「不好……」不知為何,穆山忽然感覺到之前一直潛伏在心底的那絲不安躁動了起來,而且愈發的清晰和濃郁,彷彿那種情愫的源頭就在前方丁原的帥帳裡。
「大人!」匆忙的掀開帳布,映入穆山眼簾的是枕在雙臂上,靠在案幾上睡覺的丁原。帳內的幾盞油燈來回的晃動著,將丁原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且隨著吹進帳內的寒風不停的晃動著,一如穆山此刻的心境。
「大人……」穆山再次叫了兩聲,丁原卻像是陷入了最深的沉睡裡,並沒有回應他。
不應該啊,天色尚早,依照大人往常的習慣,此刻應該是在處理公事才對,為何他……
嗯?這是什麼味道,有點像是血腥味,可有透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穆山察覺有異,趕忙上前兩步,推了推丁原的手臂,然而他依舊沒有回應,眼見情形有些反常,穆山不由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不料將丁原推得往後緩緩倒下。
「穆山,怎麼回事?」
「……血!」穆山靜靜的站著,怔怔的看著地上的丁原,只見他雙目緊閉,雙眉緊皺,臉上滿是痛苦之色,胸口的衣襟上漫漶著一灘暗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你,快去把軍醫叫過來,要快!」呂布見得帳內的情景,連忙對著兩個護衛叱問道:「我且問你,剛才有誰來過這裡?」
「張遼都尉、高順都尉、定邦校尉,和宋憲宋校尉派來的信使!」
「最後一個是誰?」穆山撮起丁原胸口的一絲血漬,放在鼻尖嗅了嗅,驚聲道:「傷口有毒!」
「是定邦校尉!」
「什麼,你確定是她!」這出乎意料的回答,彷彿無形的鞭子倏然抽打在心房上,使得穆山的嗓音變得有點尖利,畢竟定邦與丁原的關係他是心知肚明的,然而護衛卻也不可能在這種緊要關頭處撒謊。
「確定!」
「奉先,封鎖消息以防引起騷亂,多派人手巡視,以防董胖子乘亂打劫!」穆山昂然起身,道:「剛才那人應該還沒走遠,我這就去把他抓回來!」
出了營帳,夜風冷冷的吹來,撫在臉上,猶如一雙冰冷的手,倒是令穆山發熱渾噩的頭腦逐漸的清醒了過來。
剛才那個人真的是定邦嗎?郭嘉能夠幫我易容,讓我混入張純的營地裡,難保沒有別人也可以易容成定邦的模樣!
可是,知女莫若父,即便她可以瞞得過我,卻又如何能夠瞞得過丁原?縱使面貌可以假扮,然而人的氣質、個性、習慣,又豈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模範的?
如果她真的是定邦,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且為什麼從她回營的第一天起,我就隱隱感覺到不安,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