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火,橫灑整片天穹,彷彿此刻的上蒼,也同這千瘡百孔的洛陽一般,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淡紅的光輝流轉在穆山躊躇不決的臉上,一閃閃的,陰晴不定,猶如他此刻的心境。
「嗨……」經過不斷的心裡掙扎,經過輾轉的思想反覆,穆山終究還是選擇了妥協,低垂著眼臉,道:「文遠,幫我一個忙,退兵!」
穆山此話一出,府內的眾人皆是如釋重負的長吁了口氣,彷彿架在他們脖頸上的無形鋼刀終於撤走了。
「……撤兵是可以,但是你如何保證他們會在我撤兵之後把伯母交還於你。」張遼眼神如刀的在司馬家的眾人臉上巡弋著,道:「這些世家大族,可都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只看利益,不重信義,萬一他們反悔,到時你非但救不了你娘,還等於是跟荀先生撕破了臉皮,豈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嗎!」
「放心,文遠,我手中的劍可不是吃素的。」穆山的視線,如狼般狠狠的盯著司馬家的老者,一字一頓的說道:「只有千ri做賊的,沒有千ri防賊的,若是他們敢耍花樣,我敢保證今日袁家府上,別說是人,就連一隻雞也別想繼續活著!」
「此處之事,你自行裁奪。丁刺史和呂將軍帶領的陷陣營應該已經到了,我要回去跟他們覆命。外面正是兵荒馬亂的時候,聽說董卓的飛熊軍異常彪悍,我這就順道去會一會他們,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百戰警銳!」
「謝謝!」看著張遼大步離去的身影,穆山鄭重的道了一聲謝,而後轉過頭,雙目炯炯的盯著司馬家的老者,道:「他們已經撤兵了,我娘呢?」
「洛陽戰亂平息,我自會將她毫髮無損的交還給你!」
「戰亂平息……」穆山低聲的沉吟著,緩緩的走到司馬家的陣營前,曾經聽聞司馬懿的哥哥司馬朗在十一歲時經過考試成為童子郎,然而因為體格魁梧強壯近乎弱冠少年,因而監考的人懷疑他虛報了年齡,如今看來司馬家的確是與常人大不相同,個個高大健壯。
「真要到了戰亂平息,你是否又要跟我說,等到天下太平就會將我娘交還給我,讓我們一家團聚?人微所以言輕,看來想要讓你把我的話聽進心裡去,還是需要一點其他的手段,不是嗎!」穆山停留在老者身旁衣著華貴的老嫗面前,聲音十分的輕忽飄渺:「她在你司馬家的份量應該是有的!」
穆山話一說完,還未等老者反應過來,手中的幹將倏然雷霆橫掃,速度之快,力度之猛,直讓府內的眾人停止了呼吸,怔怔愣愣的看著那顆蒼老的頭顱憑空飛起,血花失控的狂湧而出,將附近的人淋得滿頭滿臉。
片刻的寂靜之後,撕心裂肺的吼叫再次響起,司馬家的人頓時亂得像是見了狼的雞群,擁擠在一起高聲的尖叫著。
「穆兄,你……」
「奉孝,不用說了,我自有主張!」穆山雙目凶狠的在府中眾人身上掃視著,滿佈戾氣的聲音,令人不敢質疑他此刻的話語:「本來此次前來圍剿你們的,不是外面那些所謂的叛軍,而是我!一人一劍,就足以將爾等所謂的世家殺的雞犬不留,滅門絕跡!」
穆山手中的劍,緩緩的指向袁家的人,道:「不過,因為我跟袁紹有過不淺的交情,又跟司馬雨塵師出同門,所以推卸掉了這份重任,甚至還挺身而出,護住你們的安全。不過若是你們再敢挑釁我的耐心,我跟保證,今日過後,洛陽城內再無袁家、楊家、張家、司馬家!」
「現在……」穆山再次將干將架在司馬家的另一個男子身上,逼問那依舊面不改色的老者:「我娘在哪裡,我每問一句,你若是不答,我就殺一人,直到將你們全部殺光為止!你可以選擇,是乖乖的將我娘交出來,還是讓你司馬家,還有洛陽的眾多世家,跟著我娘一起陪葬!」
「一、二……」穆山一聲高過一聲的喊著,眾人眼巴巴的看著,唯有那老者,像是入了定的老僧,不聞不問。
「三……」數完了三聲,老者依舊默不作聲,穆山唯有咬緊牙關,手起劍落,將那男子的頭顱斬下。
「啊……」驚惶的慘叫聲再次響起,然而令穆山錯愕的卻是司馬家的其他人,竟然沒有一個肯站出來勸說老者屈服的。
「住手!」兩聲大喝同時響起,張家和楊家的兩名家客同時挺身而出,持劍朝著穆山攻去,然而卻在一招之間,雙雙被穆山削去了腦袋!
「好、好的很,看來我是連問都不用問了!」穆山的臉上和身上沾滿了鮮血,神情猙獰的像是從地府之中爬出的厲鬼,手中的劍,再度朝著司馬家的人高高揚起:「不用擔心,你們很快就會繼續在黃泉相聚了,司馬防、司馬望、司馬懿,但凡司馬家的人,他們很快就會跟著下去找你們!」
「等等,穆兄……」郭嘉及時的喝住了穆山,走到老者面前,作揖道:「司馬家主,你想看到的,都已經發生了,如今繼續耗下去,只會令你司馬家家毀人亡,何不點到為止!」
老者的眼皮輕輕的動了一下,混濁的眸子裡突然綻放出令人心驚的寒芒來,幽冷的聲音述說著令人不寒而慄的話語:「還不夠!」
「還不夠……」穆山似是無法理解老者的思緒,輕輕的重複著他的話語,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就像是在看著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般。
這個世上怎會有人如此的冷血,看著別人肆意的屠戮自己的家人,非但沒有一點的憤怒和怨恨,反而覺得那劊子手殺的人不夠多……
「你想看著他們死是,好,好……,我成全你!」穆山握劍的手微微的顫抖著,這是他第一次殺戮手無寸鐵又無罪過的陌路人,心中的震撼和悔恨,像是不勝其數的螞蟻,密密麻麻的啃噬著他的心靈,若非有著追尋母親下落的執著念頭支撐著,只怕他此刻早已丟掉了手中的兵刃。
「這下你覺得夠了嗎!」眨眼之間,穆山又砍下了兩顆毫不相關的腦袋,一手持劍顫顫的指著老者,一者將劍指向另一邊並無什麼好印象的張溫:「看來單純的殺戮你司馬家的人,你並不會太將這事放在心上。你以我娘作為人質,想必不會讓她離得太遠,以免發生意外,所以你應該應是將她帶到了袁家府上。我說的沒錯,司空大人!」
「你,你想幹什麼……,這事跟我張家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