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腳步聲,在這寂寥荒涼,卻又充斥著詭譎森冷氣息的廢墟上,劇烈的迴盪著。
「妹子,不要……,不要幹傻事……」
「閉嘴,醜八怪,乖乖的看著好了。妖女,放心,本王向來信守承諾,只要你殺了那小子,一切過往的事情,本王都可以既往不咎!」
「你……是認真的?」斜斜的躺在凸起的巨大石塊上,臉上覆滿暗紅血跡的穆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想要動彈一下指尖,卻無論如何努力,都難以辦到,唯有任憑那越來越近,越來越重的腳步聲,像是鼓槌,狠狠的撞在心房上。
「當然,生死攸關,怎麼能開玩笑呀!」
「是啊,生死攸關,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是人?畢竟,誰都有選擇活下去的權利,不是嗎?」倒拖在葉柔身後的神劍干將,滋啦的劃過遍地的殘垣斷壁,在穆山的視線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淺淺的,卻又如此深刻入骨的傷痕,彷彿將他對世道人心的單純美好的看法,劃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為何現實,總是如此的殘酷……」
「是啊,現實的確很殘酷呢。可我們最終都會活下來,不是嗎?」
看著走到眼前,微微瞇起雙眼,笑得天真無邪的葉柔,穆山頓時覺得有些有些恍惚:「我,我們……」
「嗯,鬼王說過,神劍只有在他主人的手裡,才能發揮出應有的神通,他說的那麼鄭重其事,我想應該是不會騙我們的。這最後的一劍,當然要由你來親自完成啦,再撐一會兒,一切很快就結束了。」
「我……」感受到被葉柔突然塞入手中的神劍干將,感受著劍柄傳來的森冷陰涼氣息,穆山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許,原本沉到谷底的死寂心靈,在此刻竟像是重新跳躍了一下,而後開始砰砰有力的竄動起來,連同那早已成灰的希望,再次熊熊復燃!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殺自己,苟活存命!
原來,一切不過是自己聽了鬼王的挑唆產生的消極想法!
「哈哈……」早已抱著必死心態的穆山,驚異的迎來這柳暗花明的境遇,當下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開懷大笑起來,疲憊的身軀緩緩的湧起絲絲的暖意,驅使著他慢慢的收攏指尖,稍稍握緊手中的劍柄,雙眼從一臉溫柔單純,笑得格外燦爛的葉柔身上掃過,停留在面如死灰,不住抽搐的鬼王身上:「善惡到頭終有報,現在,時候到了!」
「你……,你們……竟敢聯合起來戲耍本王……」
「沒有啊,我們都很尊重你呢!要不是有你的提醒,我真的會拿著那把重的要命的劍朝著你胡砍亂斬,多虧你的善意,讓我省下了不少的力氣呀!」
「你……,妖女……,你……」
穆山眼見鬼王面色鐵青、雙目噴火,在極度的憤怒和死亡的威脅下,開始拚命的掙扎,葉柔綁縛在他腳上的滕蔓,在他的撕扯之下已經逐步斷開,急忙催促道:「葉姑娘,別跟他囉嗦,快扶我起來!」
「呀,不行,我必須維持法力,要不然就控制不住他了!」
「……那可怎麼辦?」穆山嘴角輕輕的抽動著,此刻若是想讓他自個爬過去,只怕還沒爬到鬼王那裡,他就得先一步昏迷了:「就差一點了……」
「我來幫你!」
「文則……」左肩突然被人攙扶住,穆山回首望去,卻是之前與典韋一同被抓的於禁,此刻正掙脫了鐵架和石塊的壓制,傷痕纍纍的出現在自己身旁:「你還好吧?」
「比你強多了!快走,我也支撐不了多久!」
身子被於禁架起,如同行走在雲端之上,腳步輕飄的朝著鬼王逼近著,速度雖是很慢,然而看著鬼王那張醜陋的臉龐上湧起的恐懼,看著他在死亡逼近下的絕望,穆山卻感到莫大的快意和舒坦!
「幫手……,哼,不是只有你們才有幫手,本王也有!」
「你……,你就吹吧!」穆山不屑的笑了笑,道:「你的手下不是在人間被曬成了飛灰,就是被你吸入了萬鬼幡,還有……」
「吁……」穆山話未說完,卻聽到鬼王突兀的吹起了口哨,緊接著便有飄渺遙遠的馬蹄聲,自遠處踏踏傳來。
「該死,怎麼把這個畜生給忘了!」望著逐漸出現在視線之中,渾身包裹著骨甲的雄峻鬼馬,穆山只覺有股寒氣在背脊上竄動著,直衝腦門,剛剛才沸騰起來的希望和熱血,在那匹鬼馬碩大穩健的馬蹄下,一併破碎冷卻!
「走!」眼見鬼馬氣勢洶湧的飛撞過來,穆山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吶喊,只覺身子輕飄飄的往一旁倒過去,而後便看到於禁踉蹌的身形被撞飛了出去,生死不知。
不甘的倒在地上,望著那匹夭矯馳騁,吼聲如龍的鬼馬,穆山咬牙切齒道:「終究還是功虧一簣嗎?」
「哼,一群乳臭未乾的小鬼,就憑你們也想跟本王鬥!開」
「啪啪……」鬼王的怒吼聲中,纏縛在他右手和右腳上的滕蔓,終於應聲而斷,騰出了手腳的鬼王,此刻更是猙獰囂張的掃視著穆山、典韋和葉柔!
「妖女,本王給過你機會了,是你不懂得珍惜!」
「休想!」
鬼王正想先收拾掉場中還有反抗能力的葉柔,沒想到剛剛掙開滕蔓束縛的右腳,被典韋死死的抱住,絲毫不得掙脫。
「醜八怪,既然你想先死,本王就成全你!朱厭,報仇的時候到了,你還想等到什麼時候!」
「朱厭……」鏘鏘怒鳴之聲突兀響起,穆山循聲望去,卻是之前落入鬼王手中的靈劍龜文,在鬼王右手的牽引召喚下,將兩塊壓著它的巨石刺破,化為一道火焰流蘇,朝著鬼王疾馳而去。
九幽之炎在鬼王的身後熊熊的燃燒著,映照著他沒有肌膚,筋肉蠕動扭結的臉龐,顯得無比的兇惡醜陋!
穆山眥目欲裂的看著,拿到了靈劍的鬼王,滿面獰笑,狠狠的朝著地面的典韋刺出致命的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