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奴!」
望著不計其數的鬼魂,望著他們眼中的猩紅光芒,穆山只覺頭皮在瞬間炸開,汗毛豎起,似有股冷意在經脈之間竄行:「什麼鬼奴?」
「十殿閻王失蹤之後,地府便已失去秩序維持。鬼魂轉世投胎的權利攥在十方鬼帝手中,一些不得前往投胎,而戰鬥力又顯得低下的鬼魂,便開始成為十方鬼帝手下的鬼奴,每逢盂蘭節鬼門大開之際,便會前往人間為鬼帝吸取人類精血,供其享用!」
「戰鬥力低下,可是這數量……,縱使虎猛也架不住狼多啊!」穆山的眼神從花容失色的葉柔身上收回,落到前方看不到邊際黑色海洋裡,不由的倒吸口涼氣:「望鄉嶺是去不得了,該往哪裡走,快說!」
「不行,鬼王殿就座落在望鄉嶺後方,一定得從前面穿過去,而且若是繞路的話,定會經過其他鬼帝的地盤,到時候會比現在的處境更危險!」
「……那就只有硬闖了!」左右無路,穆山唯有緊咬牙關,左手辟邪,右手干將,朝著前方衝殺過去:「跟緊我!」
「死開!」一劍揮出,辟邪劍上的火焰接連從身前三個鬼奴身上橫削而過,劍上紫光一閃,瞬時將那三個鬼奴化為飛灰。而右手的神劍干將,寬厚的劍刃似是對鬼魂有著難以言喻的傷害,劍刃所過之處,鬼奴無不身形扭曲,化為一道黑光,融入干將漆黑如墨的劍脊上。
「……怎麼回事?」瞬息之間,穆山敏銳的發現了干將的變化,只覺手中的神劍,似是變得輕靈了少許,漆黑的劍刃上似是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冷冽和凶戾:「難道……」
「穆公子,不要停下呀。繼續往前衝,只要到了望鄉台,我們就暫時安全了。」
「知道了,跟緊我!」回過神來,看著四周圍攏的更加密集的鬼奴,穆山心下發狠,顧不得經脈的乾涸疼痛,強行推動真氣,以劍蕩風雲之勢,乘風破浪的朝著前方衝殺過去。
「無法借用天地之力……」衝出數十米,穆山駭然的發覺他的天人合一境界,到了酆都地府,儼然成了擺設,如今能夠使用的,僅僅只是體內殘存的真氣:「這下麻煩啦!」
放眼看去,望鄉嶺雖是就在前方,然而穆山卻很清楚,所謂望山跑死馬,看起來的接近,事實上卻是十分的遙遠。而不能動用天地之力,所能依靠的便是體內殘存不多的真氣以及自身的蠻力,一旦耗盡,想想這無窮無盡的鬼奴,只怕自己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
揮劍、斬殺,枯燥而簡單的動作不停的重複著,不知前進了多遠,不知廝殺了多久,穆山只是機械性的重複著手上的動作,周圍的鬼奴,非但不見減少,反而逐漸增多,自身卻猶如陷如了沼澤泥潭之中,難以自拔。
前景雖是堪憂,然而穆山卻不會就此灰心喪氣,於禁和典韋尚且在鬼王手中,兄弟之間的義氣和感情,仍然像是一盞明燈在他心頭綻放著,指引著他不斷的往前、往前……
「拼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我會慘死在這鬼地方!」一直在盡量節約內力的穆山,眼見四周的猩紅目光逐漸增多,終於按耐不住心底的焦躁,以洶洶烈焰開路,猛然從黑色海洋之中破開一條熾紅的火焰之路,帶著葉柔迅疾的衝突出去。
「啊……,穆公子救我!」
聽到身後的慘叫之聲,穆山回頭望去,卻是葉柔妖力耗盡,被幾個鬼奴圍了起來,身形狼狽,衣襟多處碎裂,右臉頰上更是被劃下了三道長長的血痕。
既見鮮血,離得較近的鬼奴,像是嗅到了什麼難以抵抗的美味,口中立即流出令人作嘔的腥臭涎水,如有實質的舌頭來回的在尖長的獠牙上掃蕩著,完全一副餓死鬼的模樣。
「滾!」回身狂奔到葉柔身旁,抬起一腳,將擋在面前的鬼奴踹飛出去,手中雙劍齊齊揮舞,砍瓜切菜一般將四周的鬼奴擊殺了不少。
然而在穆山轉身往回的剎那,方才開出的火焰之路,已經如同海水退潮一般,被四周的鬼奴填滿堵死。
「穆公子,怎麼辦?」
「……呼,呼。」穆山的胸膛像是風箱一般劇烈的起伏著,喉嚨乾燥的如同有火在燃燒著,斜斜的睨了身旁的葉柔一眼,沙啞道:「也許我們會死在這裡……。呵呵,真是可笑,鬼王奈何不了我,沒想到卻要栽在一群鬼奴手中。事已至此,我也算是無愧於心了,只是有件事情我不明白,你既然已經交出了鬼王珠,大可一走了之,為何還要到酆都來趟這趟渾水?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典大哥了吧?」
「我,我……,你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呀?」
「呵呵,看來是被我猜中了!」穆山將葉柔羞怯惱怒的神色看在眼中,嘴角輕揚,笑道:「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那些自以為聰明絕頂,可以將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自大狂,之前若非是看在典大哥的面子上,在酒樓時我就不會跟你客氣。不過如今看來,你這妖的心地也算不壞,起碼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輩。放心,若是能夠活著離開這裡,我會舔著老臉去跟那塊萬年寒冰說說,興許他可以教你修仙練道的法門,你也就不用再去幹那些違心的事情了。」
「真的?你可不許騙我哦!」
「哼,我穆山向來說一不二,答應你的事情就絕不反悔!」將四周近乎瘋狂的鬼奴殺退下去,穆山氣喘吁吁的說道:「當然,前提是我們都能活著離開這裡!」
「唔……」背後被一個鬼奴的利爪撕開了五道長長的傷口,穆山悶哼一聲,雖是能夠察覺到背後鬼奴的偷襲,然而此刻的他,劍招的揮舞速度已經跟不上眼睛的節奏,心有餘而力不足。
或許,當真會死在這裡吧?
望著身旁的葉柔,在他的護衛下接連受創,穆山心頭不由的湧起了一股頹然和絕望。
「呵、啊……」
就在穆山精疲力竭,身上頻添傷口之際,一陣朦朦朧朧,如瓢九天之外的歌聲,輕輕的,在整片鬼嚎起伏的大地上傳盪開來。那聲音,彷彿晨露滴石,風搖草葉,帶著遠山的安寧靜謐,輕輕的,在所有人的耳邊呢喃著,使人暫時忘卻了自身的處境,忘卻了心頭的憤恨、忘卻了身體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