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輕微的落地聲,在鴉雀無聲的環境中,是如此的喧嘩。
穆山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愣愣的睜大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周瑜,生怕他會在下一個瞬間,如同先前那顆石子,沉沒到未知的世界去。
「隆……」周瑜所在的那級石階,腳下的那格圖案,隆隆的往上升起。
登時,眾人的心便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所揪住,眼巴巴的瞅著石階上的周瑜,眼中或是焦急,或是憐憫,或是不甘。
石階凸起約有三寸高,而後便靜止了下來,石階上的圖案同時也停止了變幻。
「沒……沒事……」
剛剛的剎那,時間像是被人拴住了,過得異常緩慢,直到此刻,眾人跳到嗓子眼上的心才再次放回肚子裡,臉上滿是涔涔冷汗。
「呼……」石階上,周瑜長出了口氣,臉色煞白如紙,直到確定自己贏得了這一場生死豪賭,幾乎停止跳動的心臟這才劇烈的竄動起來,臉上逐漸的暈開一層酡紅。
「風,風向改變了。看來我預料的沒錯,這些生長在石縫間的楓樹,並非擺設,而是暗示。」
周瑜喜形於色的看著隨風搖擺的楓葉,只見它們齊齊朝著西南方向指去:「這些楓葉,便是通過這座山的路標。諸位,一會兒我跳上第二級石階之後,你們再跳上來,一次只能上來一個,以免誤碰到其他的石格。」
周瑜以樹幹為坐標,仔細打量著楓葉與樹幹之間形成的角度,而後全神貫注的盯著上一級石階的變幻。以自己為坐標,待到其中的「已」字變幻到楓葉斜指的角度時,猛然上躍,成功的攀上了第二級石階。
穆山緊跟在周瑜身後,接著便是鳳仙和恢復了大半體力的呂布,嚴白風和嚴白虎兩人不動聲色的選擇了墊後。
眾人跟著周瑜,在石階之上虎跳猿躍,蜿蜒前行,不過片刻功夫,便到達山腰處。
前方,兩尊無比巨大的雕像,鏤刻在山腰間。左方一人,頭戴九旒冕,身穿五爪龍袍,雙手拄著一把寶劍,儀表超群,王者之風展露無遺;右方一人,牛頭人身,頭生四角,背生四臂,身穿五龍鬧海甲,雙手同樣拄在一把寶劍上,俾睨傲視,霸者之氣直衝九霄。
「這兩尊雕像是誰?」穆山跳出石階,踏上平緩的土地,仰起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兩尊鬼斧神工的雕像,道:「僅僅只是雕像便有如此氣度,難道他們是哪位上古神明嗎?」
周瑜慨然道:「穆兄,這個問題,你可問錯人了。不過想必他們在上古時期,也應是主宰萬千生靈命運的君王吧。」
「何人膽敢擅闖常羊山……」
一聲憤怒咆哮,層層疊疊,如海潮狂瀾,在幽靜的山峰中來迴盪漾,震得滿山楓葉簌簌顫抖。
「太子長琴……,真乃稀客……」
緊接著,聲音又轉為悠遠清揚的呼喚,從右側那尊雕像拄著的寶劍裡,清晰深刻的傳來。
「誰?誰在裡面?」穆山上前幾步,這才發現雕像巨劍的中心處,是一扇龐大沉重的石門。
周瑜雙手合握,鎮重的彎腰作揖道:「神上可是造字聖人倉頡?」
「倉頡……,多久了……」那個聲音緩緩響起,似是陷入了極其遙遠的歲月回憶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多久沒有人這麼叫吾了……。太子長琴,這是你第幾世的輪迴了?」
「太子長琴……」周瑜低低的叫喚著這個名字,雙眉微微聳動,似是想起了什麼,卻又像是忘記了些什麼,心中別有一番難以言喻的滋味:「神上認錯人了。太子長琴乃是小子師門,天鈞宮供奉的神明,小子乃是林鍾真人弟子,周瑜。」
「罷了,罷了……」那個聲音再次從右側的石門中傳出,充滿了無盡的感慨和滄桑:「時間真是種可怕的東西,磨掉了多少的記憶,然而卻又殘留了多少不肯忘卻的本性和情感,折磨人吶!林鍾……,五音十二律的林鍾……,應是青鸞那丫頭的化名吧。沒想到她又成了汝之師尊,看來是對汝不死心啊!」
「咦……汝是何人……?為何汝之身上,同時擁有戰虎與蒼鳳兩族的氣息?」
一個臉戴龍角面具,身著白布麻衣的身影,幽靈似的從石門後面飄出,而後彷彿瞬移一般,突兀的出現在穆山面前,道:「據吾所知,鴻蒙七族,是決不允許與外族通婚,汝為何身具兩族之氣息?」
穆山望著近在咫尺的臉龐,仔細打量之下,這才發現倉頡額上的兩隻眼睛並非裝飾品,而是實實在在的肉眼,四隻眼睛,瞳孔之中還有瞳孔,似是擁有某種不可思議的魔力,直直看入了自己的內心深處。
穆山不自然的往後退了兩步,不答反問道:「什麼鴻蒙七族?你,你知道我的身世?」
「汝竟連自己的血脈出自何處都不知曉?」倉頡似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言論,情不自禁的仰天長笑起來,聲音滿是說不清的淒涼和悲哀:「呵呵……,雄霸鴻蒙時代的七大種族,竟然淪落到如此田地……。滄海桑田……世事之變幻,當真高深莫測……。遙想當年,炎帝、黃帝、應龍、女魃、刑天、蚩尤……何等的英姿風采,而今也已成為吾回憶之中的幾個文字……」
「喂喂……,你還沒告訴我,鴻蒙七族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剛才說的,戰虎與蒼鳳的氣息,他們都是七族之中的兩大種族嗎?」
穆山一聽眼前的倉頡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來歷,頓時顧不上彼此的實力差距,意欲上前抓住他,然而雙手所能觸碰到的,僅僅只是一堆空氣。唯有萬分無奈的看著倉頡在自己面前,長笑不止。
「山中一ri,世上千年,那滾滾人世,可是又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倉頡笑著笑著,四目竟然同時湧出了淚水,似是深埋心底千萬年的情感,終於無法壓抑,全部傾瀉而出,半響後才又重新冷靜了下來,道:「也罷,一切皆已與吾無關。太子長琴,汝到此來,意欲何為?」
倉頡慢慢轉過頭,看著從石階上跳出的呂布,語氣凝重道:「刑天……汝還是回來了!吾還以為汝已經放下了當年恩怨,不想汝竟是如此固執……」
「倉頡……」呂布怔怔的看著前方漂浮在空中的倉頡,腦海之中似有一些零星的碎片閃過,額心處的聖靈石,又開始散發著淡淡的紅光,快速的在呂布全身流轉著。
淡淡火焰,逐漸在呂布身上燃燒,伴隨著的,還有鋪天蓋地的殺氣,如浪潮般四散奔湧,濃郁的讓人窒息:「是你……,炎帝的死,是你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