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獵,人生地不熟的,偏偏這山還這麼大,怎麼打?野豬啊,兔子啊,求求你們發發慈悲,出來讓我打兩下,早死早超生,順便可以積點功德,說不定下輩子就可以做人了哦。」
穆山一邊走,一邊不停的嘟囔抱怨著,山風呼呼吹過,似是在嘲笑著他的異想天開。
「對啊,我怎麼這麼笨。無雙大哥的寨子那麼大,不可能連點糧食都不剩下吧。」穆山恍然大悟,連連拍著腦袋,轉身往回走:「豬腦袋,讓人忽悠了你都不知道,活該你是跑腿的命。」
穆山放眼望去,只見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楓樹,根本就分不清東南西北,腳下滿是火紅的楓葉,將他來時的些微腳印全部遮掩掉:「這下糗大了,要是鳳仙那個死丫頭知道我迷路了,還不得笑得滿地打滾。」
「算了,笑就笑唄。」穆山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了妥協,雙手囊在嘴邊,大聲的呼喊起來:「喂,有沒有人啊……」
穆山喊的口乾舌燥,依舊沒人搭理他,無奈之下唯有認準一個方向,用手中的辟邪在楓樹上留下記號,朝著一個方向走下去:「求人不如求己,我就不信一個小小的楓林還能困住我。」
「咦,野豬,還是死的,難道是聽到我的禱告,被我的誠意所打動?真是頭富有同情心的豬,祝你早日轉世為人。」
穆山快步上前,剛想扛起這頭送肉上門的野豬,忽然看到野豬的肚腹上有一個大窟窿,鮮血汩汩往外冒出,尚未凝結。
「剛死不久……」穆山拈了拈野豬肚腹處溫熱的血液,雙眉擰到了一塊兒,喃喃道:「會是誰殺的?如果是山林的獵戶,不可能放下這麼大的獵物而不顧。刨除掉獵戶,還有誰會上山來?難道……」
穆山心中一震,驀然想到了被燒得烏漆麼黑的山寨,以及那一扇扇大開的房門,還有那一座座沒有姓名的荒墳:「糟了,丫頭他們有危險!」
「真是冤魂不散的傢伙!」一念至此,穆山心底憤恨驚怒交加,認準了一個方向,發足狂奔起來。
夜色降臨,黑暗如同帷幕,籠罩在山林上空,幽黑深邃。
四周鳥鳴,唧唧而起,清脆熱鬧,聽在穆山耳中,卻像是無數妖魔躲在黑夜之後,商討著怎麼對付他們。
「鐺鐺……」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兵器交擊之聲,鏗鏘頓挫,迴盪不息。
穆山呼呼的喘著粗氣,喉嚨像是著了火一般乾燥難耐,深心處的戾氣,似是被前方晃動不休的火把所點燃,眼中開始冒起了血絲。
「雜種,還不丟下兵器,乖乖束手就擒……」
「靠一個女人保護,還是不是個男人……」
各種雜亂的辱罵,彼此廝殺的怒嚎,兵刃入骨的沉悶聲響,交織成雜亂的漩渦,在穆山的腦海之中不停的呼嘯著。
「死……」穆山猩紅的瞳孔,在黑夜之中尤為耀眼,手中的辟邪神劍,勢若千鈞,直接了當的斬在一個手持兵刃的漢子身上。
絕對的蠻力,發揮了絕對的震懾,那人幾乎連慘嚎的機會都沒有,從頭到腳,被穆山一劍劈成了兩半。
鮮血如泉噴湧,淋得穆山滿頭滿臉,就連一頭的白髮都被染成血紅。火光映射下,恍若一個從地獄深淵裡爬出的惡魔,猙獰凶戾。
穆山殺的性起,只攻不守,一劍換一劍,硬生生的從人群之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丫頭,無雙大哥……」
穆山衝進了人群的包圍圈裡,只見四人被圍困當中,其中一人紫衣如霞,長袖飄舞,正是鳳仙;另一人身負多處創傷,鮮血淋漓,郝然便是無雙;一個老者奄奄一息的躺在無雙懷裡,還有另一個面容剛毅,手持長槍的男子,身形有些踉蹌,卻依舊堅挺的護在無雙身後。
地面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具屍體,想來多半應該是無雙寨中的兄弟。
「無雙,女主人曾經囑咐過老奴,若是可以,不要告訴你有關你的身世,但是眼前怕是不可能了。」老者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撫摸著無雙額帶上的玉石,老淚縱橫的呢喃道:「聖靈石……,沒想到臨死之時還能看到聖靈石,自從老主人失蹤以後,二十年了……。看來一切都是天意。」
「高叔,我真的是火雲殿呂清的兒子?那麼,我娘又是誰?她是不是也……」
「女主人叫呼延蘭,是五原郡一帶的匈奴人,她……。嗨,她臨終之時給你取了個名字,本來以為這輩子可以永遠都用不到……。女主人誕下你時是在一塊布帛上,她也希望你這一輩子能夠以一介布衣的身份,過著遠離權力爭鬥,平平安安的日子……。你姓呂……,名布……,是火雲殿的主人,是戰神刑天的後裔……」
遠離權力鬥爭……
聽到這句話,穆山陡然想起幾天前的那個夢,想起自己父親對著白虎和鳳凰的千叮萬囑。
老者面色突然變得紅潤,一把抓住無雙的衣襟,雙目灼灼的凝視著他:「去……常羊山……,那裡是你唯一的希望……。一定……」
老者嘴巴張了張,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緩緩的,不甘的倒在無雙的懷裡。
「爹……」高順依舊沒有回過頭,只有身軀在微微的顫動著,聲音沙啞而又低沉,似是承載不了滿腔的悲傷,輕輕的潰散在喉口間。
無雙緩緩起身,身體直如標槍,心中怒火如潮狂捲咆哮,眼中滔天的殺意令人不寒而慄,昂首眥目,高聲怒吼道:「我……呂布……,在此對天立誓,今夜如若不死,他日定要你們血債血償,死無葬身之地!」
「有志氣!」人群之中,嚴白虎輕輕的鼓著掌,緩步而出,死死的盯著呂布,冷笑道:「可惜你過不了今夜便要化為一灘爛泥了。」
「亂刃分屍。」嚴白虎大手一揮,趾高氣昂的喊道:「把他的腦袋留下,我還有用處。」
「且慢!」一聲稍帶稚氣的呼喊,竟像是擁有魔力一般,讓前衝的眾人,齊齊止住了腳步:「嚴長老,可否先聽小子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