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海邊靜靜的站滿了無數士兵的身影,卻又詭異的保持著靜默,唯有風聲呼呼,旌旗獵獵。
當先一人,指著八咫影,高聲喝罵道:「妖女,你可還認得他!沒想到上任太守大人身邊的護衛還有人存活下來吧!王明,將你那天看到的景況詳細的告訴劉刺史,刺史大人定會為你家主上討回公道的!」
周瑜和荀彧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有一絲疑惑和陰霾閃過。
那人翻身下馬,對著劉繇抱拳行禮,而後又指著八咫影手中的天叢雲,篤定道:「當日小人看到刺穿太守大人身體的便是這把劍,絕對不會錯,小人敢以性命……!」
那人話還未說完,一把細長的武士刀,突然從八咫影身後的人群裡飛射而出,一把將那人紮了個透心涼。
「妖女,你還有何話可說,眼見有人跟你當面對質,你竟然殺人滅口,真是其心可誅!」劉磐雙目圓睜,面色漲紅,朝著一旁的劉繇吼道:「刺史大人,您雖是寬宏大量,可是前車之鑒,不可重蹈覆轍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大人,三思啊!」
「大人,不是的……!」八咫影怔怔的看著仰面躺倒在地上的那人,驚憂,彷徨,無助種種情緒彷彿遠處的海水,齊齊蔓湧上來,將她徹底的淹沒。胸口煩悶難當,許多辯解的話到了喉口,竟是被牢牢的噎死,只會本能的搖著頭,一會兒看看地上的屍體,一會兒回首瞅著身後凌亂的族人:「不是……!」
劉磐臉上閃過一縷快意的笑容,嘴角勾起,聲嚴se厲的吼道:「妖女,還不束手就擒。來人啊,將他們一併拿下,膽敢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大人,我們不是異族!」
八咫影聽著劉磐猙獰的話語,只覺所有的希望就在眼前,一點一點的被絞碎。眼中,迷霧縈繞。心,痛得無法呼吸,唯有聲嘶力竭的辯吼道:「幾百年前,我們先祖也曾是大秦的子民!他們只是隨著徐福東渡尋求長生不死之藥,而後漂流在夷洲,從此與中土隔絕!大人,我們只是想回到自己祖輩的故土,並沒有什麼篡權謀逆的野心,還請大人明察!」
「大人……。」周瑜剛要上前替八咫影辯護,卻被一旁的荀彧抓住,歎息著朝他微微搖頭。
穆山眼見八咫影百口莫辯,毅然挺身而出,指著劉磐道:「大人,這明顯就是栽贓嫁禍,大人萬萬不要上了他的當,錯殺無辜!」
穆山眼見劉繇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急忙向一旁的荀彧求助道:「荀先生,您是儒家傳人,這麼淺顯,連我都能看出來的伎倆,為什麼你會看不通。子曰:仁者,愛人。眼下有外族前來臣服,正是我大漢即將中興之先兆。先生怎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含冤受戮而無動於衷!」
荀彧對著劉繇稍作一揖,輕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人食君之祿,自當分君之憂,眼下雙方各執一詞,真假難辨,大人何不先將他們暫時收押,容後慢慢再審。」
劉繇面色稍緩,道:「就依荀先生之意。本刺史絕對會查個水落石出,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錯漏一個惡徒。你若是清白的,便讓你的族人放下兵器,與本刺史回去,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
「多謝大人!」八咫影眼中水波流轉,閃過幾分希冀,轉身用著讓人聽不懂的言語,讓身後的人放下手中的兵器。
「殺……!」就在那些人丟掉了手中的兵刃,遠處猛的傳來如雷吼聲。
緊接著,密密麻麻的箭矢,雨點般飛射而來,將那些手無寸鐵的人,射成了刺蝟。
八咫影措手不及,愣愣的看著,那無數的箭矢彷彿全部射在她一人身上,身軀一抖,雙腳不由的朝後踉蹌退去,呆呆的看著一個個在箭雨中麥秸一般左右搖擺,緩緩倒下的族人。
那一刻,她彷彿忘記了呼吸,心,急促的抽搐撕裂,而後變得空蕩蕩的,一無所有!
長久以來的信念,在那短短的剎那間,徹底的崩塌。所有的意念迸散飛揚,恍恍惚惚,彷彿化作了柳絮,化作了楊花,輕飄飄地不知將yu何往!
身體像是失去了熱量,只有無窮無極的黑暗和寒冷,層層卷溺而來!
「不……!」八咫影嘶聲高吼,宛如最為絕望瘋狂的野獸,驀然揚起手中的天叢雲,灌注了全部的真氣,轟然斬向了一旁的劉繇。
五六丈的真氣劍刃,割裂空間,嗚嗚厲嘯著,彷彿她此刻難以言喻的心境!
那風,可是在為她而哭泣?
「大膽!」太史慈挺身而出,手中白虎裂空戟不甘示弱的攔在八咫影的攻擊軌道上,拼盡全力,終於將她的攻勢擋了下來,而後暴喝一聲,長戟迴盪,將她震飛了出去。
「嗨……!」荀彧和周瑜齊齊低歎一聲,不忍的別開眼去。
劉磐意氣風發的對著一旁的穆山等人吼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將那妖女擒下!」
「哼,區區雜碎,也跟對我頤指氣使!」
「本大爺從來不打女人,要上你自個上,別站著光說不練!」
劉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吼道:「剛才擅自攻擊的是誰的部曲?」
一個士兵上前回復道:「是張英將軍的部曲!」
劉繇面色不善的盯著張英,陰沉的吼道:「本刺史記得你好像是火雲殿的長老之一吧?」
張英雙目圓睜,張口結舌,誠惶誠恐的辯解道:「大人,末將一直在您身邊,哪裡有下命的機會,真的不是末將,您切莫中了小人的挑破之計!」
「事到如今,唯有將錯就錯了!」劉繇猙獰的拔出隨身佩劍,朝前一揮,殺氣騰騰的吼道:「一個不留,殺!」
「狗……!」穆山聽著劉繇下達的最終命令,義憤填膺,剛想拔出辟邪,跟劉繇拚個魚死網破,卻被一旁的無涯按住了手腕,堵住了嘴,拉到後面去。
「你幫不了她。」無涯低聲歎氣,而後又指著前方的荀彧、周瑜和無雙等人,道:「他們的心情又何嘗不是跟你一樣。奈何形勢比人強,你若是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最終白白送命不說,還會連累了大家。」
「為什麼,這個世道究竟是怎麼了?難道弱者,真的就連一點生存的餘地都沒有嗎!你們都知道其中有詐,你們都有能力幫她,為什麼,你們都選擇了袖手旁觀?」
「啊……!」穆山只覺胸中怒火滔滔,卻又無處發洩,唯有重重的將手中的辟邪插入地面,仰首朝天嘶吼著,聲音堙沒在四周絕望而又瘋狂的喊殺聲中。
「適者生存,無論何時何地,永遠都是最終的法則,看開點吧。」待到穆山冷靜了下來,無涯拍著穆山的肩膀,道:「異族的術法,也有其獨到的可取之處,你看。」
穆山順著無涯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滿面通紅,眉眼皆白,長鼻凸起,身穿僧服,一手持扇,一手握錘的人形怪物,正在士兵的圍攻之下,左衝右突,所到之處,竟是無人能夠抵擋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