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吼聲如雷,在這片天地之間不停的炸響,迴盪不休。
穆山身形疲憊的從火焰之中走出,恍惚的看到前方排山倒海的巨浪之中,那一條不停掙扎的粗狂蛇妖,心中如被人灌注了一盆冰涼的冷水,神智即刻清醒了過來。一時之間,只覺有一股滔天的殺xing在自己的血液中悠悠甦醒,便連雙眼都開始染上了血紅,宛如一頭被逼到了絕境野獸,豁出一切,瘋狂的咆哮起來:「蛇……妖……!」
穆山聲如狂雷而過,滾滾而來,竟是在一瞬間壓過了蛇妖的呼嘯聲。
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再次聚集到穆山身上,只見他的胸膛處,被絜鉤抓出的傷口,以及被惡鬼撓出的抓痕,正在汩汩的往外淌著鮮血,處在他身後的火光,彷彿因為他的一聲咆哮而重新覺醒,火勢變得狂躁無比,紛紛朝著他的身後雲集而來。
烈火洶洶,映照著鮮血淋漓的穆山,使他看起來猶如一個從屍山血海之中走出的上古戰神!
「那把劍……!」賈詡的目光透過耀眼的火焰,落在穆山手中恢復了原形的辟邪神劍上,當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緒,身上黑氣暴漲,雙腳不由自主的往前邁出兩步,情難自禁道:「不會錯,是傳說中的神劍辟邪……!怎麼會在這小子的手上,而且看那樣子,已經認了這小子為主……。」
賈詡深深的吸了口氣,平復下沸騰狂湧的心緒,低聲呢喃道:「若是那個傳說屬實,那麼計劃就得稍作改變,依照張角的性格,接下來……。」
蛇妖瞳孔猛地一縮,驚懼的看著穆山,剛才穆山從火焰之中召喚出神獸鳳凰的威勢,此刻還歷歷在目,而聽穆山的吼聲,蛇妖不難斷定他跟自己有著難以化解的仇恨!
「絲昂……!」蛇妖竟是不顧眼前張角凝聚出來的燧人氏法相,朝著穆山所在的方向嘶吼一聲,頓時便有無數的江水化為一隻隻巨大的手掌,朝著前方的穆山狠狠的拍去。
穆山剛想有所動作,卻感到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起來,天地彷彿也在微微的旋轉著。
我不可以就這麼躺下,絕對不可以!殺父之仇,如若不報,怎能為人!
穆山緩慢而又堅定的高舉雙手,身體裡早已乾涸的經脈,緩緩的湧起了另一種陌生的力量,猶如滔滔黃河,奔騰咆哮!
「呵呀!」穆山嘶聲怒吼著,那張因為仇恨而變得開始扭曲的臉龐,在烈火中顯得極為猙獰!
隨著穆山那股力量的灌入,辟邪神劍開始逐漸的散發出金紫色的光芒,給身後的火焰踱上了一層神秘和威嚴。
穆山重重的將手中的辟邪神劍斬下,身後的火焰頓時朝著前方飛奔而去,逐漸化為一頭六丈開外,頭有火焰流蘇,身披翎羽,虎首鳳尾的異獸,勢如長虹的往前飛奔著。
「那是什麼……,竟有這般驚天動地的威勢!」賈詡只覺隨著異獸的出現,整個空間彷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充斥著,不僅體內的靈力,便連自己的肉身也動彈不得分毫,心中的恐懼與戰慄,更是難以言表!
「滋滋……!」空中那無數碩大的巨掌,還未與異獸接觸,便先被異獸體表的金紫色火焰所蒸發,蕩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吼……!」異獸聲如萬千雷吼,龐大的身軀乘風破浪,長驅直入的飛奔到蛇妖的近前,虎口猛然怒張,露出一顆顆冰冷鋒寒的獠牙,朝著水妖當頭咬下!
蛇妖只感頭頂一暗,身周滿是熾熱無比的火屬性靈力,將他體內的妖力全部封死,身體更是動彈不得,唯有眼睜睜看著那張火焰噴湧的虎口,一點一點,不停的逼近自己的軀體!
蛇妖的瞳孔完全收縮到了極致,充滿了一種無邊的痛苦與絕望。烈焰焚身,滾燙熾熱,心中想要大聲的嘶吼出來,奈何聲音到了蛇口處,便像是被無形有質的東西牢牢的堵死,竟是半點也吼不出來。
此刻,被蛇妖絞纏住的張角也同樣好不到哪裡去,臨近異獸,張角只覺身上的火屬性靈力宛如泥入大海,快速的被異獸吸納了過去,甚至連燧人氏的法相也在開始逐步的崩潰!
再堅持一會兒,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了!
穆山眥目欲裂的看著蛇妖即將喪生虎口,忽然感到腦海裡像是掀起了一陣狂風駭浪,攪得他頭痛欲裂,便連眼前的世界,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天地,彷彿旋轉得更加的厲害!
眼皮,前所未有的沉重!
穆山再也無法控制體內那股陌生的力量,傷痕纍纍的身軀,在眾人的目光下,一點一點,緩緩的往後倒下!
而已經將蛇妖納入口中,準備咬成兩截的異獸,失去了穆山的操控,再也無法維持形態,漸漸的化為零星的火焰,在江水中逐漸湮滅。
蒼天無眼!
穆山在內心之中發狂的咆哮著,尚且清醒的意識,透過自己的眼縫,萬般不甘的看著復仇的希望就那麼付諸流水。
「絲昂……!」蛇妖此刻的情形,比起穆山也好不到哪裡去,全身的皮膚幾乎被剛才的金紫色火焰烤成焦炭,如今再次獲得ziyou,也顧不上渾身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疼痛,發了瘋一樣往大江裡逃竄!
「妖孽,將天印村肆虐成這般模樣,還想逃之夭夭,我賈文和今日定要替天行道!」
這個聲音怎麼那麼耳熟?對了,是救了我娘的恩公。他怎麼也來了?
穆山模糊的視線中,看到賈詡的身影從樹林之中飛掠而出,朝著蛇妖逃離的方向緊追而去。
「呼呼……!」穆山聽著張角那粗重的呼吸聲,看到張角凝聚出來的燧人氏法相逐漸的散去,心中不由的湧起了一股歉意。
賈詡追至張角身旁,凝神戒備的上下打量著張角,一臉凜然正氣的喝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坐視不理,放走蛇妖?難道你是蛇妖的同夥?」
張角哭笑不得的看著賈詡,搖了搖頭,歎氣道:「道友休要誤會,我此行的目的便是要除去這蛇妖,只是剛才與蛇妖鬥法,一時靈力耗盡,這才讓他有機會逃走!」
穆山聽著兩人的話語,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若是他們兩為此產生了誤會,只怕自己的處境可就尷尬了,有心替他們澄清一下,奈何身體完全不聽自己的使喚。
「哦!」賈詡朝著遠處的江面瞥了一眼,遺憾的說道:「可惜讓他逃入大江裡,水戰並非我的強項,為之奈何?」
「這不是天印村的小兄弟嗎?怎麼會傷成這樣?」賈詡回過身,看著遠處昏迷在地的穆山,一臉「驚詫」的跑過去,口中還不忘大聲的責備道:「閣下即是修道之人,便該知道妖孽的狡猾與凶殘,怎可讓一個不經人事的少年捲入這種爭鬥之中,這豈不是枉顧人命嗎!」
恩公果然是個急公好義的善心之人!
穆山只覺心中暖暖的,為自己能夠認識賈詡這等人物而暗自高興著。
「站住!」先前不知身在何處的連暮雪,此刻驀然站在穆山身前,一臉警惕的盯著賈詡,冷冷的說道:「我能感應到你身體裡的靈力十分的邪惡冰冷,而且你對穆山明顯別有所圖。你能瞞得過別人,卻瞞不了我的六感!」
千年寒冰,他是從哪冒出來的?這話說的,怎麼聽起來那麼像是在挑破離間!
穆山看不到連暮雪的身影,但是一想到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龐,心中便是一陣的不舒服!
張角一個閃身,飛快的擋在穆山和賈詡之間,瞥了一眼地上露出原形的辟邪神劍,眼帶寒光的看著賈詡,逼問道:「敢問道友姓甚名誰?從何而來,要到哪裡去?」
賈詡對於張角以及連暮雪的態度,視若無睹,面不改色的說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位先帶著小兄弟回他家裡,我們稍後再做詳談,如何?」
這樣最好,千萬不能因為我而打了起來,否則我即便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穆山的精神一鬆懈,那股濃得化不開的疲倦頓時從心底深處湧出,使他就此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