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悅!」
無眼氣說。一聲壓抑著怒氣的輕喊,從餐桌上冷冷飄蕩過來,將兩人的竊竊私語無情的打斷,奚悅惱火的磨了磨牙,無奈的深吁口氣,然後轉眸看向坐在沙發裡一直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奚立軒——
「哥,吃飯了,想什麼呢?」
奚立軒恍然抬頭,像是剛從沉思中醒過來似的,茫茫然的看了奚悅一眼,然後胡亂的點了下頭,站起來:「哦好。」
奚立軒走在前面,奚悅和慕君昊跟在後面,奚立軒上去隨意就拉開顧恆宇身邊的椅子,正要坐在顧恆宇的旁邊時,卻叫蘇雪突然喊住——
「立軒,你坐我身邊來。」
奚立軒微微怔了一下,緊接著就明白了蘇雪的用意,若有似無的瞟了眼已經黑臉的奚悅,抿了抿唇,鬆開手走向蘇雪的另一邊,默默坐下。
奚悅自然也很明白母親的意思,不就是要她坐在顧恆宇的身邊嘛!她偏不!
心底的叛逆因子被激發,奚悅一邊惱火的這樣想著,一邊就故意隔了一個座位,拉開椅子就要坐下——
「奚悅!」蘇雪立刻就冷了臉,飽含著一股警告意味冷冷的低喝一聲。
奚悅置若罔聞,不管不顧就要坐下,然而在她身側的慕君昊卻不著痕跡的輕輕撞了下她的香肩,奚悅狠狠磨牙,慕君昊的意思她明白,就是讓她忍一忍,別惹怒了蘇雪,畢竟蘇雪是她的親生母親
暗暗歎息一聲,奚悅冷冷抿著唇看向顧恆宇,而顧恆宇正雙目幽怨的緊盯著她,似在控訴她的冷漠與無情,那深深灼灼的目光貌似已經看了她很久了。
無奈,奚悅即使有一萬個不樂意,最後也不得不在顧恆宇身邊坐下,一張大圓桌,從左至右,依次是奚立軒,蘇雪,顧恆宇,奚悅,慕君昊奚悅被夾在顧恆宇和慕君昊的中間。
坐定之後,僵凝的氣氛因為上菜而稍有緩和,在服務生上菜的空檔,顧恆宇突然拿出一個精緻奢華的禮品盒放到蘇雪的面前——
「伯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伯母別嫌棄!」
蘇雪微微一怔,垂眸看著擺放在前面的首飾盒,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價值不菲,於是連連擺手,忙不迭的搖頭說道:「不不不!這怎麼使得呢?你這些年把悅悅照顧得這麼好,伯母都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吶,哪能收你如此貴重的禮物,不行不行」
「伯母這是在跟恆宇見外嗎?」顧恆宇對自己的出手闊綽滿不在乎的輕輕一笑,然後側眸深深看了奚悅一眼,含著一絲挑釁的意味,似笑非笑的說:「再說,能照顧悅悅是我榮幸,只要她肯給我一個機會,我願意一直照顧下去。」
顧恆宇此話一出,奚悅臉色頓時黑到無以復加,慕君昊表面看起來波瀾不驚,不動聲色的繼續為奚悅鉗著菜,可微垂的桃花眼卻快速的閃過一抹犀利的寒光
蘇雪聽了顧恆宇的話,再看到顧恆宇看奚悅的那種飽含愛意的目光,頓時暗暗欣喜,於是口氣立刻鬆動下來,故作遲疑的說:「可是這麼貴重的禮物,我」
「媽!」奚悅一見母親那副想要收下的樣子,臉色驟變,狠狠蹙眉不悅的低叫一聲。
哪知她這一叫,蘇雪倒大大方方的拿起首飾盒,收下了,完了還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故意把責任都推到奚悅的身上——
「好吧!既然悅悅也同意我收下,那我就收下了,恆宇,你真是個有『孝心』的孩子,伯母喜歡你,謝謝你這麼貴重的禮物!」rvpn。
「媽?!」奚悅頓時錯愕的瞠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喜笑顏開的母親,滿腔憤怒卻不好發作,氣得狠狠磨牙,腦子裡一陣陣的發暈。
「能讓伯母喜歡,是恆宇的福氣和造化,該恆宇感謝伯母才是!」顧恆宇謙虛又有禮貌,完全討得了蘇雪的歡心。
「這孩子嘴真甜,來來來!吃菜吃菜,多吃點悅悅,你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幫恆宇鉗菜啊!」蘇雪被顧恆宇哄得合不攏嘴,急忙熱情的招呼著,目光一轉就看見奚悅正冷冷板著臉,頓時不滿奚悅對顧恆宇的冷淡,便冷聲呵斥道。
「不用不用!伯母別這麼客氣,我自己來就行了——」顧恆宇忙不迭的搖頭為奚悅解難,像是心疼奚悅被責難一般,將溫柔深情體貼入微演繹得淋漓盡致。
顧恆宇的話還沒說完,奚悅就忍無可忍的插嘴,似嘲似諷的冷冷哼道:「媽,你今天才知道我不懂事嗎?我碗裡的菜都是君昊幫我鉗的,有人伺候我我享受都來不及,我幹嘛要去伺候人?」
「你——」蘇雪狠狠一窒,被奚悅氣沖沖的語氣頂撞得臉色頓時一白,眼看就要拍桌子大發雷霆
顧恆宇連忙拿起筷子鉗了一塊羊排放進奚悅的碗裡,深深看著她討好的急急哄道:「好好好!我幫你鉗,我伺候你行不行?」
奚悅蹙眉看著碗裡的羊排,正要冷冷回絕,卻聽見母親蘇雪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又響起來——
「看看看看,看看人家恆宇對你多溫柔多體貼,你別不識好歹,要是錯過這麼好的男人,你就追悔莫及吧你!」
看著蘇雪和顧恆宇像唱雙簧般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有來有去,奚悅已然胃口全無,狠狠咬著牙根隱忍著,擔憂的瞟了眼身邊的慕君昊,發現他卻像個沒事人一般,一直微垂著眼瞼默默的幫她鉗菜、剝蝦、盛湯、挑魚刺自己卻一口沒吃。
「伯母別這麼說,是我不夠好,所以悅悅才看不上我」顧恆宇越發謙虛的說著,說到最後一句時,英俊的臉龐泛起一絲落寞,一副為情所傷的憂鬱模樣。
「胡說!你哪裡不夠好?你哪裡都比某些人好太多太多,悅悅閱歷還太淺,她哪兒知道誰好誰不好,恆宇你要有耐心,過不了多久她就會知道誰才是最適合她的那個人!」蘇雪立刻激動的說著,含沙射影的一段話聽起來尖銳又刺耳。
奚悅實在是忍不住了,騰地站起來,冷著小臉看著母親蘇雪,嘲諷道:「媽,我看你和我的boss真是相見恨晚,你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看這裡也沒我們什麼事,我們就先走好了!」
可不是,就見蘇雪和顧恆宇兩個人在不停的說著,奚悅偶爾還插上一兩句話,而奚立軒和慕君昊兩個人根本就像是來陪襯似的,插不上話彷彿也沒他們的事這樣的飯,誰還吃得下去?
聽奚悅這樣說,蘇雪的臉色頓時青白交加,有種下不來台的尷尬和憤怒,目光極其嚴厲的投射在奚悅慍怒的小臉上,沉聲警告:「奚悅,立刻坐下!別忘了你昨晚對我說過的話,什麼叫我隨便出招?就這樣?」
慕君昊看見奚悅那麼生氣的與蘇雪對抗,心裡是又感動又擔憂,趕緊不著痕跡的伸手輕輕拽了拽她的衣擺,暗示她先坐下來,別意氣用事,可是奚悅卻對他的暗示置之不理,偏就倔強的僵冷著小臉氣呼呼的與母親對視。
她無法冷靜,她沒辦法再眼睜睜的看著他受委屈,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是她被他的家人這樣刻意冷落,心裡能好受?只怕她立馬就會摔筷子走人。
她知道他心裡一定很難受,看他為了她如此隱忍,她好心疼,如果母親是正常而公平的考驗他,那她不會有任何怨言,可是今晚這擺明了是母親蘇雪在故意排擠他,她受不了,她不能忍受自己的男人被如此欺負!
本就不算融洽的氣氛,一下子就更加緊繃壓抑起來,一晚上始終保持著沉默的奚立軒抬起眼瞼看著奚悅,半是哄勸半是命令的對她說道:「悅悅,別惹媽生氣,坐下!」
奚悅正氣悶不已,極度不願再待下去,突然小手一緊,她下意識的轉眸看向抓著自己小手的慕君昊,只見他微微瞇著桃花眼對她輕輕搖頭
百般無奈,奚悅只得氣呼呼的一屁股坐下來,見她肯留下,蘇雪僵冷的臉色這才緩和了點,為了把沉悶的氣氛活躍起來,蘇雪端起酒杯看著顧恆宇說——
「恆宇,來!伯母跟你喝一杯,謝謝你這幾年對我們悅悅的關照和愛護!」
「伯母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應該的!」顧恆宇立刻謙虛的微笑著,突然雙眸一瞇,一抹精光從眼底一閃而逝,他佯裝漫不經心的轉眸看向始終沉默不語的慕君昊,挑釁般譏笑道:「說起來,我還應該敬慕總一杯,謝謝慕總三年前給我這個機會,不然我還不能和悅悅相遇——」
「等等!」蘇雪忽然狠狠擰眉,阻斷了顧恆宇的話,眼底浮現出一抹狐疑,銳利的眼神冷冷射在奚悅驀然變色的小臉上:「三年前?什麼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