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自忠自請處分
在日軍第一師團師團長林仙之中將的原定作戰計劃中:戰車聯隊剩餘兩個大隊,全部隱蔽於被挖空的城牆內。一旦中國坦克部隊突破第一大隊攔截,剩餘兩個大隊馬上進行出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突入陣地的中國坦克部隊發起反擊,同中國坦克部隊混戰在一起,而後,在步兵配合之下,將其消滅在新義洲城外。
所以,此時此刻,戰車聯隊剩餘近百輛戰車,全部隱蔽在已經掏空的城牆內」「。
沉悶的發動機轟鳴聲剛剛響起,數千日軍官兵,還沒有從突如其來的驚愕中反應過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就從身後傳到大家耳朵。
隨後,大家身後的城牆就開始進行坍塌。
一輛輛高昂炮口的戰車,伴隨沉悶的轟鳴聲,從廢墟中衝出來。
「戰車聯隊,竟然是戰車聯隊。有戰車聯隊的配合,今天晚上的夜襲一定會順利很多……」看到身邊突然冒出來的上百輛戰車,很多日軍官兵臉上,都露出發自內心的欣喜笑容,自言自語的開口說道。
隨後,一聲聲作戰命令,就開始在數千日軍步兵之間傳開:「一個作戰小隊負責兩輛戰車,馬上向中國陣地發起反擊,殺給給…….」
「轟隆隆….殺給給…」戰車沉悶的發動機轟鳴聲,數千日軍精銳的喊殺聲,迅速匯聚成一曲動聽的戰場交響曲,向一公里開外的242團陣地撲去。
上百輛戰車同時發動的轟鳴聲。在寧靜的夜晚,足足可以傳出數公里遠。發動機轟鳴聲剛剛響起。緊靠在戰壕邊緣的幾十名242團官兵,首先被驚醒。
搓了搓幾乎快要被凍僵的雙手後。迅速從戰壕站了起來,向新義州所在方向望去。
不過,在一片黑濛濛的夜色籠罩下,這些官兵的可視範圍內,除了漆黑,還是一片漆黑。
雖然看不到幾百米外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是,有著一定同日本人作戰經驗的幾名老兵。還是在第一時間,從嘈雜的轟鳴聲以及喊殺聲中意識到什麼。
臉色驟然大變的同時。對著身後同僚,大聲驚呼道:「不好,是小鬼子,小鬼子要對我們發動夜襲了….快,馬上發射照明彈,小鬼子來偷襲了….」
「小鬼子夜襲…」從夢中驚醒的數百官兵,面對距離陣地越來越近的轟鳴聲和士兵喊殺聲,終於從驚愕中反應過來。
下意識抓起放在身邊的武器,在長官咆哮聲中。迅速撲向近在咫尺的戰壕。與此同時,一連直屬迫擊炮排的六門迫擊炮,迅速被架了起來。剛剛從夢中驚醒的炮手,也不進行瞄準。拿起幾發照明彈,就塞進黑洞洞炮膛….
「通通通….」一連竄沉悶的炮彈出膛聲從迫擊炮陣地響起,六枚照明彈。伴隨著尖銳破空呼嘯聲,迅速飛上天空。
「啪啪啪啪….」六枚照明彈。劃著拋物線,飛到天空最頂端的時候。連續數聲清脆的爆炸聲。迅速響起。緊隨其後,一團團耀眼的白色火焰,就出現在戰場上空。
在六團白色火焰的照射下,整個戰場,瞬間被照得通明。
已經衝鋒島八百米開外的日軍夜襲部隊身影,終於清晰的展現在一連所有官兵面前。
「坦克,好多坦克。小鬼子竟然出動這麼多坦克,他們想要幹什麼,難道想要將我們全殲在戰場上….」一連連長一臉目瞪口呆的說道。
隨後,對著身邊通訊員,大聲命令道:「混蛋,你還在這裡愣著幹什麼,馬上通知營長,通知團座,日軍大舉來襲,只有有兩個戰車營掩護攻擊。我一連堅守的第一道防線,已經危在旦夕,請求增援,馬上去….」
「是,連長…」被罵的通訊員,趕緊拿起背在背後的單兵步話機,開始呼叫營部和團部。
看著通訊員迅速離開的背影,一連連長,對著身邊警衛員,再次命令道:「小王,你馬上通知陣地上的所有坦克。一旦日軍坦克進入射程,馬上進行開火,盡可能擋住他們的坦克。最多五分鐘,援軍就會趕到戰場…」
命令下達,連長迅速抽出插在腰間的一柄手槍,子彈上膛,對著身邊已經做好準備的機槍手,大聲吼道:「機槍手,集中火力,給我狠狠的打,擋住小鬼子….」
「砰砰…噠噠噠….「連續數聲槍響從連長手中手槍中發出。一連裝備的十挺通用機槍,緊隨其後開始咆哮起來。
一條條長達數尺的火舌,迅速從不斷跳躍的槍口噴湧而出。一發髮帶著巨大動能的子彈,在火焰包裹下,以超音速的速度,飛出槍膛,飛向數百米開外日軍進攻隊列。
非常刺耳的金屬碰撞聲在日軍進攻隊列響起,密集如雨的子彈,狠狠撞上日軍坦克正面裝甲,並且在裝甲上打出一串火星。當然,更多的子彈,則是順著坦克於坦克之間的間隙,射向隱藏在坦克後方的日軍步兵。
數十名日軍,因躲避不及,轉眼之間,就被打成馬蜂窩,成了今晚夜襲戰鬥中,第一批陣亡的日軍官兵。
一連反擊的槍聲響起,日軍上百輛戰車也不甘落後,紛紛對一連陣地,射出一條條粗大的壓制性火舌。與此同時,第一輪近百發炮彈,也帶著急促而尖銳的破空呼嘯聲,飛出炮膛,飛向一連陣地。
「隱蔽…」面對日軍整整十倍的反擊火力,大吃一驚的一連連長,下意識驚呼道。
與此同時,佇立在陣地上的十輛中型坦克,也仗著自己的皮糙肉厚,開始發出怒吼。
一挺挺車載重機槍。迅速進行開火,代替通用機槍進行反擊。擁有一根長長炮管的坦克炮。也在第一時間調整炮口,瞄準日軍緩緩向前推進的戰車。射出第一輪穿甲彈。
炮彈發生爆炸,六輛日軍坦克,直接冒出一股黑煙,停在當場,進退不得。
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中國坦克對手的日軍戰車聯隊也不是傻子,炮彈爆炸聲剛剛響起,一枚枚冒著白煙的煙霧彈,就被戰車身後步兵扔了出去。
轉眼之間,日軍戰車聯隊就被煙霧彈瞬間產生的濃濃白煙給籠罩。
失去瞄準目標。十輛中型坦克,只能盲目的將一發發穿甲彈射向日軍進攻部隊。在這種情況下,日軍戰車聯隊的損失,迅速發生變化。幾乎每前進五十米,才有那麼一輛戰車,瞎貓撞上死耗子,被穿甲彈命中趴窩。
在數千枚煙霧彈的掩護下,僅僅用了不到一分鐘時間。正不斷向外噴射出一條條火舌的一連陣地,距離日軍進攻部隊已經近在咫尺。
日軍戰車聯隊還剩下的六十多輛戰車。如同一道勢不可擋的鋼鐵洪流,帶著身後數千步兵,狠狠撞向一連陣地。
幾十輛日軍戰車,碾壓著一連陣亡將士遺體。沒有在陣地進行任何停留,迅速向陣地中心突破。至於始終堅守在陣地,沒有來得及進行撤退的坦克團十輛中型坦克。則在一聲聲劇烈的炸藥包爆炸聲中,瞬間變成一團火球。
「殺給給…….戰車聯隊。繼續前進,不要停止。用坦克炮和車載機槍,打亂中**隊……第一大隊,跟隨戰車一起向前突擊,和中**隊全部絞殺在一起…二三兩個大隊,迅速向兩翼展開,射殺一切擋在我們面前的中**人,為玉碎的第一步兵聯隊報仇,殺給給……」負責指揮這場夜襲戰的第一旅團旅團長,瞪著一雙充滿炙熱的眼睛,大聲命令道。
「殺給給….」數千日軍,六十多輛日軍戰車,迅速四散開來。以中隊和小隊為單位,開始圍剿戰場上,剛剛從驚愕中反應過來,還沒有做好戰鬥準備,就被日軍戰車聯隊完全衝散的242團官兵。
當然,被張自忠師長留在戰場上的坦克團二營剩下兩個連,也遭到日軍步兵的毀滅性打擊。
面對無處不在的日軍,完全分散開來,並且沒有步兵進行保護的戰車,根本沒有自保能力。整整二十多輛中型坦克,無一倖免,全部被日軍最簡單的炸藥包給摧毀。
……………………………………….
燈火通明的新義州作戰指揮部,總指揮張自忠,正做著美夢,幻想部隊佔領新義州美好情景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帳篷外響起。
常年軍事生涯,早已經讓張自忠練就了戰場上的敏銳嗅覺。聲音剛剛傳到張自忠耳朵,剛剛還緊閉著的雙眼,已經下意識睜開。
就在掛在帳篷門口的門簾被推開的空當,張自忠師長已經披上一件軍大衣,從行軍床上站了起來。
看到急匆匆走進帳篷,在寒冷的夜晚,額頭上竟然冒出一顆顆豆大汗珠的參謀長高維昌。一絲不好的預感,迅速浮上張自忠心頭。對著面前參謀長,一臉焦急的追問道:「參謀長,是不是前線出事了….」
「是的,師座….日軍,防守新義州的日軍,正在向我軍下午剛剛佔領的佔地發動夜襲….」參謀長高維昌一臉緊張的報告道。
「夜襲,你是說,小鬼子向我們發動夜襲….夜襲戰不一直都是我們中**隊的專利嗎,小鬼子怎麼也學會這一招了…」張自忠一臉不可思議的反問道。
而就在這時,幾公里開外忽然響起的劇烈槍炮聲,直接向張自忠應證了這封電報的真實性。讓張自忠臉上的震驚表情,迅速被慘白給籠罩。
不顧帳篷外刺骨的寒風,僅僅披著一件軍大衣,就衝出帳篷,衝向近在咫尺的指揮部。
「朱師長,情況怎麼樣了,242團能不能擋住日軍夜襲部隊….」剛剛衝進指揮部所在帳篷,張自忠就對站在沙盤旁邊的朱聲達師長問道。
一臉凝重的朱聲達沒有隱瞞,沉聲回答道:「張師長,情況很不容樂觀…根據前線最新戰報。日軍至少一個步兵聯隊步兵,在近百輛坦克的掩護下。憑借煙幕彈,正快速向我方陣地突進。而我們部署在最前沿的十輛坦克。因為對方煙霧彈的掩護和澤當,根本無法擋住日軍鋼鐵洪流的進攻步伐,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
「也就是說,242團目前的處境非常危險,很快就會同日軍夜襲部隊完全絞殺在一起….」張自忠陰沉著一張臉反問道。
「是的,張師長…」朱聲達肯定道。
隨後,對著張自忠建議道:「張師長,現在天太黑,炮兵和空軍根本無法對242團提供增援。我的意思是。馬上命令242團撤退,放棄陣地。不然,整個242團,很可能會陷入…」
雖然朱聲達沒有將『絕境』兩個字給說出來。但是,久經沙場的他,還是在第一時間明白朱聲達的建議。就在他陷入短暫沉思,準備做出最後抉擇的時候。參謀長高維昌略帶絕望的驚呼聲,已經從帳篷了另一邊,也就是電台和野戰電話所在位置響起。
參謀長高維東。帶著絕望表情,緩緩放下手中野戰電話。對著張自忠,開口道:「師座,已經太晚了…….242團剛剛打來電話。日軍進攻部隊已經突破一線防線,和242團完全絞殺在一起,即使現在下達命令。部隊也撤不下來了…」
「砰….」面對突如其來的噩耗,張自忠剛剛拿到手裡的一根指揮棒。直接因為驚愕,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隨後,對著面前高維東,帶著最後一絲期望反問道:「參謀長,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242團真的撤不出來了….」
高維東點了點頭,語氣沉重的回答道:「不僅僅是242團,就連坦克團的一個營,也撤不出來了….」
聽到這個結果,張自忠的面部表情,驟然被絕望給籠罩。迅速抄起放在桌上的一部望遠鏡後,對著部下,果斷命令道:「走,馬上跟我到戰場最前沿。我要看看,日本人到底是怎麼吃掉我們一個團的。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在幾輛吉普車的搭載下,一行上百人,僅僅用了二十分鐘時間,就站在距離戰場不到一公里的一處高地。
舉起望遠鏡,一片混亂的戰場,非常清晰的展現在大家面前。
在日軍至少五十輛戰車的瘋狂碾壓和掃射之下,失去坦克掩護的步兵,根本沒有任何還手餘地。如同成熟的小麥,被日軍坦克射出的火舌給成片成片割倒在地。
當然,戰場上更多的戰士,不是死在日軍戰車的掃射之下,而是死在日軍的刺刀之下。
一片混亂的戰場上,242團官兵雖然裝備了可以進行連發的半自動步槍。但是,這種步槍除了在戰鬥開始,以超高射速,給日軍造成不小損失外。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直接變成斷送這些官兵的隱形殺手。
一梭子子彈發射完畢,混戰中的戰士們還沒有來得及更換彈夾,手持三八式步槍的日軍精銳,已經衝了過來。
面對日軍步槍上好刺刀後,足足超過一米五的長度。即使帶上刺刀,槍身長度也才一米三的半自動步槍,在肉搏拼刺上,根本沒有絲毫優勢。
一場充滿血腥的拼刺下來,戰士們手裡的刺刀還沒有碰到日軍身體。日軍三八式步槍上的刺刀,已經深深扎入戰士們的胸膛…
一名名官兵,就這麼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之中,變成屍體…
當張自忠等人趕到戰場邊緣的時候,242團數千官兵,已經只剩下不到千人的兵力,仍然堅守在戰場,做最後堅持。
至於坦克團二營的40輛坦克,無一例外,不是變成正冒著股股黑煙的一堆廢鐵,就是變成一團燃燒著熊熊大火的巨大火炬…
「狗日的小鬼子,我一定要讓你們血債血償…」師長張自忠,瞪著一雙幾乎可以殺人的通紅眼睛,緊握拳頭,大聲怒罵道。
隨後,對著身邊部下,語氣堅定的命令道:「命令炮兵集群,集中所有火炮,對準眼前戰場,給我開炮…我要讓戰場上的所有日軍給242團陪葬…」
面對這道無差別炮擊的作戰命令,高維昌直接被嚇了一大跳。趕緊開口勸道:「師座,不能,不能開炮啊….戰場上還有我們的兄弟,現在進行開炮,不也要了這些兄弟們的性命嗎?」
一臉殺氣的張自忠沒有進行正面回答,而是語氣沉重的反問道:「參謀長,即使不開炮,你認為,戰場上剩下的數百兄弟,還有活下去的機會嗎…」
「現在進行開炮,雖然殺傷了自己的兄弟,但是,同樣也殺傷了戰場上的數千小鬼子。只有現在進行開炮,我們才能用炮彈留下最多的日軍。我相信,即使這些兄弟們泉下有知,也會同意我這道命令….」
說完,對著面前欲言又止的參謀長,繼續命令道:「馬上下達命令,炮兵集群,迅速開炮。你們儘管放心,除了事情,我負責….今晚的戰鬥結果統計出來以後,我會親自向總司令進行報告,自請處分…「
「是,師座…「面對一臉堅持的張自忠,高維昌不得不肯定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