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一個也不放手
「媽媽——媽媽快把哥哥抱走吧，不然真的來不及了——」
五個孩子異口同聲的哭喊著。
同時無雙小手同時把最中間那個孩子往柴婉瑩的手邊，托高去。
而那個被托高了的孩子，卻咬緊著牙關，哀求的看著柴婉瑩，口中也喊著，「媽媽！」
小手卻怎麼也不肯放開其中一個孩子的手。
而那個孩子，正是柴婉瑩最早注意到的他們中間，唯一的一個黑眼睛的孩子。
「放！能被媽媽選中，是我們胎靈數萬年修來的福分了，放手吧！」
一直不曾哭泣過的那黑眼睛的孩子。
此刻如黑曜石般清亮的眼眶裡，蘊滿了圓滾滾的大顆淚水，只是強忍著不肯掉下來。
那被推舉出來的孩子，卻怎麼也不肯放手，抓的十指都嵌進那個黑眼睛孩子的手臂中了，也還是不放。
只是倔強的，繼續的看著柴婉瑩，淒慘地喊著，「媽媽——救救他們，不要把他們丟下，我們都是您的孩子啊！媽媽——」
讓她在這六個孩子中只能選一個，本就讓心腸軟的柴婉瑩，快要恨不得把心都揉碎了才好了。
如今見他們一張張小臉，全是眼淚和絕望。
她自己也早就淚水滿面了。
第二道紫雷再度劈天而下，聲勢浩蕩，比第一道紫雷的威力還要驚人數十倍。
而此時高高的祭台，已經開始了劇烈的搖晃。
盛裝著六個孩子的巨大玻璃缸，也開始左右搖晃了起來。
裡面本來晶瑩透明的水的顏色，也驟然間開始變得渾濁起來。
六個原本就哭泣絕望的孩子，見到這模樣，哭泣的小臉轉眼間完全都變得木然了。
這代表著他們的消亡時刻就要到了。
等到頃刻後，所有的水都變濁，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他們的出現了。
柴婉瑩本能的感覺到了這種要失去的恐懼。
大聲地喊道，「不——」
雙手頓時快速的就伸了過去，把那個最中間的被舉高的孩子，快速的抱進了懷裡！
而又因為那孩子死活也不肯放開那黑眼睛的孩子的手。
結果這一抱，便把那黑眼睛的孩子，一起也給帶出了水面。
還剩下四個孩子。
對所謂的天地法則，完全不懂半分的柴婉瑩，才不管什麼只允許帶走一個孩子的破規定。
這些都是她的孩子，都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孩子。
為什麼她只能帶走一個？
為什麼她必須看著其他5個死掉？
既然他們都已經叫她媽媽了，她就必須全部帶走！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她也再所不惜！
心裡這麼決定的柴婉瑩，才不管會有什麼樣慘烈的後果，頂多不過是個死而已！
經歷了這麼多的她，還怕死亡嗎？
快速地把已經抱出玻璃缸的兩個孩子，放到了自己的腿邊。
然後迅速的把手再度伸向玻璃缸裡剩下的那四個孩子。
那四個孩子從第二道紫雷劈下的瞬間開始，就都一副木然等死的樣子。
讓柴婉瑩看了好是心疼。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迅速的把靠她最近的一個孩子撈到了手裡。
用同時把另外兩個孩子的手，也緊緊的抓在自己的手裡。
然後對著那個離她有些遠，在玻璃缸另一邊的最後一個孩子，大聲地吼道，「快過來！」
「媽媽——」
那四個孩子的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似乎沒想到柴婉瑩會想要把他們都帶走！
「快點過來，水都要變黑了！」
而此時已經被柴婉瑩抱出來的兩個孩子，也趕忙站了起來，趴到玻璃缸邊。
幫助她一起抓住還在玻璃缸裡的弟弟們的手。
淚眼朦朧地也大聲喊著，「弟弟，快過來啊！媽媽要把我們都帶走！快點——」
「媽媽，不行的！神血的傳承從來歷代只有一個名額，你把我們都帶走，我們都會死的！」
玻璃缸那一頭的孩子怎麼也不移動，只是臉上露出很心碎的感動笑容。
本來正藉著已經出來的兩個孩子的手，往外爬的其他三個孩子。
聽了那孩子的話之後，也彷彿意識過來了後果。
不但不繼續往外爬，反而輕輕地掰開外面這兩個孩子抓著他們的手。
淚水漣漣的試圖往後退去。
「媽媽，小弟說的對，你帶哥哥們走吧，我們不能跟您走了！會連累哥哥們的。」
「弟弟——」
外面這兩個孩子，本就沒停過的眼淚，更是流的洶湧。
柴婉瑩心裡真是又氣又怒，但是更多的卻又急又痛！
眼看著這個高台，都快要被周圍越捲越高的血浪給擊碎擊沉了。
這幾個孩子卻還要在這裡玩『孔融讓梨』嗎？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搶出一個是一個。
柴婉瑩用力的先把手裡的這個，給從水裡拉了出來，扔給了在她腿邊幫忙的兩個孩子。
再把另外兩個想退到玻璃缸那一頭的孩子，緊緊地拽住。
表情凶狠地道，「不許任性了，都什麼時候了，快出來！」
她自以為她的語氣嚴厲，但是那兩個孩子卻感動地哭的好厲害。
「媽媽——媽媽真的要我們嗎？」
「再不出來，我就不要你們了！」
話雖如此說，柴婉瑩卻是緊緊的單手抱出一個，另一隻手卻也沒鬆開另一個。
幾乎把大半個身子都傾到玻璃缸的中間位置去了，才把兩個孩子都從水裡抱了出來。
而這個時候，水已經變黑了。
可還有一個孩子在玻璃缸的那一頭，沒有出來。
偏偏這個祭台，設計的又非常的缺德。
柴婉瑩根本沒辦法繞到玻璃缸的那一邊去，把剩餘的那個孩子抱出來。
只能冀望那個孩子自己游過來。
「寶貝，快過來——快點！」
然而那個孩子卻搖了搖頭，本來就雪白的臉色，此刻已經變得更加的雪白了。
浸泡在已經快要徹底黑掉的水中，顯得黑白那麼的明顯。
「小弟——媽媽，快救救小弟，他不行了！」
「靈水變黑了，小弟沒法游動了，他被陷在那裡了，怎麼辦？」
「媽媽——」
「嗚小弟——」
五個孩子都在她腿邊哭！
高台已經不是高台了，因為身邊的汪洋血浪，已經頂多再有半個膝蓋的高度，就能淹沒她們所站的這個地方了。
如今的他們，就好比站在一片滿是滔天血海的最中間的一塊不足兩平方的孤島上。
而這孤島，更是頃刻間便能被摧毀的一般不可靠。
若是柴婉瑩還有半分的理智，便該知道，就算把最後一個孩子撈出玻璃缸又有什麼用呢？
左右她們也都沒有辦法離開這裡了。
但是此刻的柴婉瑩不管。
她只知道，她不能把最後一個孩子留在那裡。
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毀滅和消失！
所以，她一把抹了抹自己滿臉的淚，雙手撐住那玻璃缸的邊沿，用力的人就爬了上去。
一隻腳，想也沒想的就要跨進那玻璃缸的裡面去。
既然那最後的孩子過不來了，那她就過去！
「媽媽，不能進去，進去了你也會出不來的！」
「媽媽——」
五個孩子都用力地抱住了她的腿，不讓她的身子進去。
柴婉瑩卻用力的掙脫，「不會的，快放開，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不就是黑乎乎的一缸水嗎？
那個唯一留在玻璃缸內的孩子，此刻看到柴婉瑩不顧自身的安危，要進來這裡救他。
也又急又悔的用力地在水裡掙扎了起來。
口中更是大聲地喊著，「媽媽，別進來，快走吧！媽媽——求求你了！」
「我不走！不把你們都帶走，我就算是死，我也不走！」
「媽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勇敢！媽媽——」
那孩子哭的好厲害，外面那5個孩子，也不停地大聲地哭著。
柴婉瑩卻不哭了。
她只是丈量著這玻璃缸的直徑。
計算著，若是用兩條腿劈叉的撐住玻璃缸壁的話，能夠到那孩子的幾率有多少。
目測的結果，是幾率非常低。
一個撐不住，她自己就會掉進去。
可若是撐住了，那孩子就能被弄出來。
此刻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供她思考了，她頓時大聲地喊道，「媽媽有辦法把弟弟救出來，你們5個在外面幫忙，一會兒用力的拉住媽媽的兩條腿就行，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媽媽！」
一聽柴婉瑩有辦法把最小的弟弟也給救出來，5個孩子也顧不上哭泣了。
立即就小手擦了擦淚水，就聽話的都圍到了玻璃缸邊上。
看著柴婉瑩用一個很懸的方式，把她整個身體幾乎以一個大字型的方式，撐在這玻璃缸的四壁上。
5個孩子都忍不住發出驚呼聲。
而還在玻璃缸裡的那個孩子，更是被她這動作嚇的哭泣都忘記了。
「媽媽——」
柴婉瑩額頭的冷汗也不停地往下掉。
幾乎沒有了肌肉的小腿和腳掌，遠沒有她所以為的那麼有支撐力。
現在剛支撐了不到三秒鐘，就已經覺得很累的快要撐不住掉下去了。
若非看到那孩子滿是渴望的最後的眼睛，她想她肯定要放棄了。
一隻手緊緊地摳緊玻璃缸的邊沿，一隻手終於和那孩子伸出來的小手，緊緊地扣到了一起。
「媽媽——」
「寶貝，別怕，媽媽在這裡，媽媽決不把你一個人留下！要走一起走，要死媽媽也陪著你們一起死！」
「媽媽——嗚媽媽——」
柴婉瑩用力地拉著那孩子，想把他拉出水面，卻發現那黑水似乎像是萬能的強力膠水一般。
她不拉還好，一拉竟然開始形成黑色漩渦狀，似乎要把那孩子給捲進去一樣。
外面的孩子看到這情形，再也忍不住集體驚呼，「媽媽——快點啊，弟弟要被捲走了——」
唯一的那個孩子，此刻的臉上也露出了極度的恐懼。
之前他是決定要犧牲了，所以可以木然，可以放棄生命的機會。
但是現在，看到柴婉瑩，這個人類的能孕育他們長大的母親，這麼不顧沉淪和消失的危險，不願放棄的要他也活下來的強烈意念。
終於支撐著他也想要活下來了。
不管最後的結果會怎麼樣，至少能當她一時一刻的孩子，也是幸福的。
看了看半副已經被黑水徹底淹沒，和已經腐化了的胎靈身軀。
最後那個孩子，咬了咬牙齒，下定了決心一般的雙手緊緊地繞上了柴婉瑩的脖子，「媽媽，我要做您的孩子，媽媽，請帶我走吧！」
說完，整個上半身，竟然像是徹底和下半身份開了一樣。
就這麼半截的吊在了柴婉瑩的脖頸上。
而柴婉瑩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那水徹底變黑，並把最後一個孩子的下半具身體，給深深的捲進了黑水深處。
再不復見！
「弟弟——」
外面的5兄弟，頓時大喊了出來。
最後一個孩子臉色慘白，虛弱無比的從柴婉瑩的脖頸下探出頭。
衝著玻璃缸外的幾兄弟笑了一下，「別，別擔心，我還在！我，我要和哥哥還有媽媽在一起！」
「嗯，我們永遠在一起！」眾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大哥，快，媽媽要撐不住了！」
此時，黑眼珠的孩子，警覺地喊道。
幾個孩子一看，可不是？柴婉瑩的手已經在不停地打顫了。
腰的部位也有了往下沉的跡象，幾人頓時就緊緊地抓緊了柴婉瑩的腿骨。
「媽媽，千萬別鬆手，堅持住！」
「媽媽，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為我不聽話」
「別哭！」
柴婉瑩側頭親了親那孩子冰冷的臉，這個動作似乎耗費了她許多力氣。
但是卻也給她增加了更多的勇氣。
她告訴自己，為山九仞，怎麼也不能在這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她一定要帶著他們離開這裡。
一定要！
咬著牙，因為太用力，口中都有鮮血在溢出了，但是她的手和腳，卻還是牢牢的穩住了身體。
然後，就這麼一點一點的移動著手臂，使之張開延伸到和腿一樣平的時候。
那5個孩子終於找到了最佳的機會。
同時用他們的小胳膊小腿的，用力地拉住了柴婉瑩的手，把她從玻璃缸的上方，給拉了下來。
當然，同時獲救的，還有那個只餘下了半截身體的最後的那個孩子。
母子七個人，就這麼劫後餘生地抱在一起，喜極而泣了起來。
「媽媽——媽媽——」
一個接一個，一個比一個清脆而狂喜的喊聲。
柴婉瑩只覺得一切的努力都沒有白費，她終於把這些孩子都救下來了。
而此時，滔天的血浪，終於高過了他們的頭頂。
滿目血紅色的沸騰血水，就這麼鋪天蓋地往他們的頭上澆灌下來。
柴婉瑩最後的剎那，也沒有忘記，張開雙臂，把她懷中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六個寶貝的小身體，全給摟的緊緊的。
嘴角甚至還帶著笑：真好！總算能母子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