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撲克牌殺手
鄭由臉上有了笑容,是非常可親的笑容,盯著這幅笑容,張揚臉上露出了冷笑,略帶幾分譏諷的冷笑!
騙子!順城果然多的是騙子!連楊青青都是騙子,用一張體檢的紙騙了他一千塊……
如果楊青青的騙能讓他開懷一笑的話,這個人的騙足以激發他的怒火,夜已深,張揚關掉了手機,久久地站在窗前,看著前面的夜空,夜空中的燈火一盞盞熄滅,漸漸的,整座城市漸漸陷入夜幕之中……
此刻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經過一晚上的照明,路燈都略有幾分疲態,射出的黃色光芒下,無數的小飛蟲上下飛舞,折騰得不知疲倦。
一條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椰林中,仰頭看著上方的窗口,白天無法進入他的辦公室,唯有這個時候才是最合適的,不需要在大衣櫃中等待多久,這個老奸巨滑的傢伙很快就會進入辦公室,開始他一天之際在於晨的工作安排,你在記者面前、在百姓面前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且看你另類工作安排的錄音帶出現在記者面前,那個記者會是一幅什麼表情,百姓會是什麼表情!
想想這個老狐狸有可能出現的震驚,張揚很有快感!
口袋裡的錄音機效果據說好極了,店員一再保證不失真,人的耳朵能聽到的它全都能記錄下來,到時候順便也可以郵寄一份給孫鋒,算是還老朋友一個情吧!
四下無人,張揚飛身而起,無聲無息中突然趴在二樓的窗台下,兩腳微微一舒展,手伸處,已經抓住了五樓的防盜網,依然無聲無息,但他還是靜靜地聽了一會,下面沒有任何動靜,兩手一分,防盜網無聲地分開,他的人已在室內!
室內靜悄悄!
剛剛走出三步,張揚突然停下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浮現心頭,他的全身血液好像突然之間停止了流動……
啪地一聲,不知來自何處,強烈的燈光突然刺破眼簾,在刺目的強光突然出現之際,一縷銀色的光芒彷彿來自電燈,也彷彿來自夜的角落,只一晃間已到他的咽喉,沒有風聲!
張揚猛地一個大仰身,這是比意識還快的條件反射。
哧地一聲,一縷勁風從臉上飛過,吹面生寒!
張揚腳尖猛地一彈,一張椅子突然從腳尖飛起,直飛向前方,在椅子飛出之時,他的身子已不在原地,前方牆壁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中年人,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的中年人,他手中是……手中是一張椅子,沉重的椅子挾著勁風撞過去,理論上撞擊聲會震動整個大樓,也會撞得粉碎,但沒有,這張椅子被那個中年人握在手中,就像提著一隻小皮包!
而那張辦公桌上赫然插著一張撲克牌,梅花8!
不是紙牌,而是金屬材質,深入辦公桌至少一寸多!
「飛刀殺手!」中年人冷冷一笑:「果然好身手!」
張揚目光一轉,整個辦公室全都落入他的眼中,沒有其他人,他淡淡一笑:「那麼你呢?你又是誰?飛牌殺手?」
「問得好!」中年人陰森森一笑:「你可以叫我飛牌殺手!」
「你是專門等我的!」張揚的聲音變得沉靜。
「我想看看你的……飛刀!」那個人的聲音也變得沉靜,椅子鬆手而落,輕輕地一聲脆響,離他至少三尺遠。
「你確定?」張揚手一攤,掌心赫然是一把匕首!寒光閃爍的匕首!
暗器高手,居然還能碰到一個如此高手,張揚興奮了,人到高峰是寂寞的,現代社會遇到一個同類人可是難得的!以暗器揚名的人遇到另一個暗器高手的機會更是少!
「確定!」中年人的瞳孔猛地收縮,兩點寒芒緊盯著張揚的手!
張揚的手緩緩抬起,中年人的右手突然猛地一沉,這一沉,掌心宛若盛開了一朵花,五張撲克牌宛若變魔術一般突然從指縫裡露出。
同時出手!
一溜寒芒從張揚手中飛出,直指中年人的咽喉,一閃而過,十米的距離幾乎不是距離,在這樣的距離之下,沒有人能閃避得了,理論上張揚可以坐下來喝杯茶了,但他沒有絲毫停頓,匕首出手,他的腳已動,前進的速度比匕首差不了多少……
他莫非知道這匕首要不了敵人的性命?
匕首的確不足以要敵人的性命,這個可怕的敵人左手一抬,匕首握在他的掌心,右手一揮,漫天銀光起,五張撲克牌盤旋而出,劃過五道優美的弧線……
張揚已在銀光籠罩之下,他這一撲過來是攻擊,近距離攻擊,但距離一近,受攻擊時也更被動,他根本是自己找不自在!
是這樣嗎?也許中年人都會這麼認為,但他忽視了一樣東西!
椅子!
這張本來放在他身邊的椅子此刻突然跳起,哧哧聲不絕,椅背上同時多了五張撲克牌,插成一朵完整的梅花!椅子帶著梅花直撞向中年漢子,中年漢子一聲冷哼,一拳頭擊出,轟地一聲,椅子化成碎片分開,但他突然一聲悶哼,身子猛地撞上了後面的牆壁,腰彎下來了,臉也漲紅了!
高手比拚之時很少有這種情況,褲襠處被人狠狠踢上一腳!
從高手暗器比拚到凶險的近身肉搏,再到類似小兒科的踢下陰,這種改變比較變態,最變態的是時間!基本上沒有任何時間差,張揚的腳虛空停在空中,示意對方褲襠中的重擊由它負責!
中年人在朝後縮,遺憾的是後面是一堵牆,也許唯一能夠救他的只有這面牆!
張揚虛空的那隻腳一落下,手已伸出,掌中不知何時又出現一把匕首,手微微一縮,這是出手的先兆……
突然,前面的牆壁白粉脫落,一點白粉突然從完整的牆體上分離,張揚身子猛地一震,跟著又是一震,連退三步……
轟地一聲,前面的牆體完全改變,從完整的白色一下子變得四分五裂,從白色變成一抹黑色,黑色的緊身衣!
一個美麗而性感的女人靜靜地站在支離破碎的牆邊,手中一支槍上還有青煙裊裊!
張揚的手慢慢從前胸移開,手指之間鮮血淋漓,他的目光中有了恐懼!
「飛刀殺手!」美女冷笑:「請記住一點,撲克牌殺手才是所有殺手中最強的……」
話音未靜,一張椅子橫飛而來,撞向美女!
張揚突然竄出,直竄向另一間房間,美女動了,手抬起,哧地一聲,子彈射出!這一槍雖然是倉促之間,但也是瞄準了張揚的腿!子彈出膛之前,這雙腿還在,子彈射出,這雙腿不見了,子彈哧地一聲射在門邊。
房門猛力向這邊撞來,中年人右手一伸,一隻拳頭挾著勁風撞向房門,轟地一聲,木門四分五裂,震動整個辦公樓,木門碎屑向後飛出的同時,匡地一聲大響發出,中年人和那個美女同時撲入房間,前面的那個雙層玻璃窗戶粉碎!
清冷的夜風倒灌而入!
「追!」兩人同時大喝,美女飛身而起,直射窗戶外面,她莫非不知道這是五層樓?這麼摔下去還能不死?一條繩子就像是她長長的尾巴,飛速縮向窗戶,眼看只剩下最後的四五尺,中年人突然伸手,閃電般地抓住後面的強套,右腿猛地蹬在牆壁上,繩子一下子崩得筆直!
繩子穿越五層樓,那個美女正在繩子的另一頭,右手拉著繩子,手一鬆,輕輕悄悄地落在地上,如果有人看到了他們之間的這種配合,一定會瞠目結舌,這是拿性命來開玩笑的配合,萬一繩子斷了、脫了、萬一這個中年人沒抓住,那個美女都會死不可,但那個美女沒有絲毫的激動,似乎這樣的事情根本是習以為常,她不懂的是:那個人為什麼沒有摔死?樓下沒有他的屍體!
「他已經受傷了,絕對逃不遠!」身邊一響,那個中年人順繩子一溜而下:「分頭追!」
兩條人影鑽入後面的叢林,叢林一分而合,已經無復他們的影子,大樓燈光大亮,無數的保安從裡面鑽出來,無數的手電掃向椰林,宛若黎明提前到來……
張揚額頭有了豆大的汗水!
前胸的血還在流,隨著鮮血的流出,能量彷彿也在流出,兩腿有了酥麻,大腦有了麻木,胸前的疼痛與麻癢交錯出現,後面的樹枝擺動漸近,在叢林裡沒有任何腳步聲,但他分明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
中了槍!危機!
敵人窮追不捨,危機還沒有過去!
這兩個敵人身手匪夷所思,就算沒有受傷,對付其中任何一個都得全力以赴,現在受傷了,一旦正面相對,他只能是束手就擒——前所未有的危機!
還有一個更大的危機!
這個危機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他自己!
他的能量能夠救他的性命,但此刻卻正在給他製造麻煩——他清楚地感覺到胸前一陣陣麻癢,這是傷口生肌的徵兆,受傷了誰不希望快速無比地生肌?但此刻絕對不是生肌的時候,裡面還有兩顆子彈!
必須先將子彈取出來,否則一旦長上就麻煩了,再重新拿刀割開,他都懷疑自己是否有這樣的勇氣與毅力!
張揚腳步加快了,前面終於出了叢林,拼起最後一點力氣,張揚猛地躍起,翻越高高的院牆,通地一聲,落在草叢中,就地一滾,身子一沉,滾落某個大坑,剛剛準備爬起,他心頭一動,兩道風聲一過,兩條人影從院牆上翻落,微微的晨曦之下看得分明,正是這兩個殺手!
在夜色中,他們的目光如鷹,掃視著草叢!
也掃視得讓張揚額頭冷汗涔涔!
時間是如此的漫長……
終於,那個美女手一抬:「你,那邊!」
兩條人影同時起步,草叢紛紛搖擺處,消失無蹤……
張揚長長地鬆了口氣,手伸向胸前,不由得暗叫一聲苦!
只這片刻的耽誤,這胸前的傷口已經合攏了,兩顆子彈在裡面有一種硬硬的、麻麻的感覺,這種感覺一傳來,他的能量彷彿形成了某種阻隔,手上的力量幾乎感覺不到!
一狠心,他的牙咬緊了,手抬起,鋒利的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前胸……
鋒利的尖刀劃破自己的血肉,這種感覺只怕很少有人能感覺得到,慢慢地、小心地劃,這種痛苦更是非人所能忍受,一刀劃過,張揚額頭全是豆大的汗珠,鮮血飛濺而出,灑上了他的前胸,也灑上了他的雙腿,當然,也染紅了前面的綠草地!
這還僅僅是痛苦的一小部分,更大的痛苦是現在,他必須將陷入左右胸口的兩顆子彈取出來!像這樣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幫別人做過,如果要幫別人做,他一定會緊張,幫自己做呢?更緊張!更痛苦!
也許是他的能量比較奇怪,悄悄地改善了他身體的強度,這子彈入肉並不特別深,深入半寸多,但就是這個半寸多,一樣是艱難的,自己的手指接觸到自己皮膚裡面的**,最輕柔的摩擦都像是刀子在割!
他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顫抖了……
第一顆子彈掉在地上,他的衣服已被汗水完全浸透,當然還有鮮血!
第二顆子彈掉下,他全身的力氣彷彿也隨著這顆子彈的挖出而消逝,意識幾乎已是一片空白,天已經漸漸亮了,越來越亮,張揚仰面看著天空,他的手還像這沾點露水的小草一般柔弱……
「全面搜索,一定要找到那個人!」外面的聲音一傳來,張揚猛地一驚,危機還沒有過去!
「看,這裡有血跡!」這是一個偉大的發現,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張揚臉色白了,這些人或許只是遠東集團的保安,根本就是一些小角色,如果在平時,他絕對不會在乎,但此刻,他又能張揚得起來?
四處一打量,天已大亮,身邊的綠色長草隨風而舞,左邊是一個院牆,而右邊人影晃動,樹枝也晃動……
張揚按住了前胸,前胸恐怖的傷口正在一陣陣發麻,恢復可能只在十幾二十分鐘時間,但有人給他這個時間嗎?傷口恢復,他的力氣也會隨之而來嗎?沒有人能夠肯定!
他掙扎著坐起,極緩慢、極輕地在移動,每一個移動伴隨的都是痛入骨髓的顫抖,但他努力讓自己平靜,努力屏蔽掉痛苦的感覺,終於手接觸到了前面的院牆,慢慢將全身力氣用在手臂上,身子在上升,極緩慢地上升,到了院牆頂,那邊是寬闊的街道,已經是車水馬龍的街道!
往來的人群此刻像是霧影穿梭,下面的一丈多高距離也像幾十丈那麼遙遠,張揚滾落下來了,落地的瞬間,他全身有片刻的虛脫,眼前也儘是霧茫茫的一片……
不能昏厥!
這是大腦給自己的一個指令!
張揚深吸一口氣,在幾棵大樹後面慢慢地解開自己的黑色衣服,慢慢扯下自己的頭巾,裡面幸好穿的是一件深色t恤,胸前一大塊血跡倒也並不明顯,他的手按在胸前,遮蓋住這個恐怖的傷口,走向街道口,融入人流才能為自己贏得最大的機會,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自己最後幾步路走得正常,不能太快,當然也不能太慢,因為院牆裡面已經有了動靜!——是那些人到達院牆邊的動靜……
終於融入了人流,張揚略微站定了一小會,再次深呼吸,突然,他的呼吸停頓了……
前面路口一個高挑的美女走過來,正是那個美女,昨天晚上的颯爽英姿此刻在她身上幾乎感覺不到,她戴上了一幅眼鏡,提著一隻小包,就像一個正準備去應聘的大學生!
美女目光朝這邊一掠的時候,張揚目光緊急從她臉上撤離,若無其事地看向前面的街道,這一看,他內心再度升起警覺,街道那邊一個中年人正在打量後面的院牆,雖然沒有看他,但這一幅機警還是告訴張揚,如果他走上一步,立刻就會被他發現!
前有狼、後有虎,動不是,不動也絕對不行,一瞬間,張揚頭腦中轉了無數個圈,只有寄希望他們認不出他來!
這個希望很快有了裂紋!
身後有極輕的腳步聲傳來,是高手才會有的腳步,有一股香風隨著晨風吹來,張揚寧願自己聞到的是廁所裡的惡臭!哪怕是屍臭他都願意聞——如果非得要他聞點氣味的話!
大街上,人流之中,沒有人害怕會被殺,但張揚絕對知道,這兩個人如果想殺人,他們絕對不會在乎是不是大街,而且也絕對可以殺了他而從容逃脫,只要他們證實自己是飛刀奇人,自己的性命就不會留下太久!
腳步聲漸近,張揚的神經一下子崩緊,他的心跳比任何時候都急!
突然,前面一輛天藍色的轎車馳過,這張揚的氣度從街頭傳來的時候,立刻吸引了無數人的關注,當然包括張揚,張揚的心跳更急了,突然一步踏出,高聲大叫一聲:「顧小姐!」
他這一踏出到了街道之上,天藍色的轎車離他只有十幾米,速度急速下降中,在他前面幾米的地方停下,轎車上的美女臉上露出朝霞般的笑容:「張揚!」
張揚手按前胸微微一鞠躬:「早上好!」非常紳士的禮節!
顧心嵐噗哧一笑:「上車!」
車門一開,張揚坐到了她的身邊,那邊有兩個人加快了腳步,張揚低聲喝道:「快走!」
車一直沒有熄火,一聽他的低呼,顧心嵐想也不想立刻提速,跑車無聲無息地滑出,速度越來越快,片刻間消失在路的盡頭,街道兩邊兩人同時止步,面面相覷!
「是不是這個人?」美女輕聲發問。
「可能性很小!」中年人說:「他前胸中了兩槍,但這個人看不出受傷跡象!」這也許是兩人沒有撒腿狂追的根本原因,不相信!
「身材很像!」美女眼睛裡有沉思:「三個社區均沒有發現可疑人員出入,二十里之內的醫院也都沒有人入院,如果他們搜遍整個區域都無法找到那個人的話,我懷疑就是這個年輕人!……張揚!」
「我無法相信,他前胸中了兩槍還能如此淡然地走上大街!」
「我同樣無法相信,但你必須相信一點,他在中了兩槍之後,從五樓跳下去,逃離了我們的視線!」美女略微沉吟:「我離開國內太久了,久得有了一個疑問,現代社會的男士與女人打招呼,也用上了西方國家的禮節嗎?」
中年人眼睛一亮:「你認為他是前胸受傷了,才按住自己的前胸?」
美女手一伸,一個小巧的手機掏出,撥號,她的聲音很平靜:「我要查一輛汽車的主人,汽車牌號****,限時一個小時!」
轎車一路飛馳,前面已是大海之側。
「今天去哪玩?」顧心嵐心兒如風中的嫩草,在悄悄跳舞,早上起來就想了,今天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直到將車開上路,她依然在這個比較吸引人、也比較羞人的問題上糾纏,現在好了,不用自己打電話,他攔她的車了,這算是他主動的吧?終於主動了一回……
沒有回音!
「怎麼啊?昨晚幹嘛了?」他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好像睡著了!
依然沒有回音!
顧心嵐在開車的同時,右手伸出,輕輕地碰一碰他的肩頭:「哎,跟你說話呢!」
這一碰,他放在前胸的手滑了下去,這一滑下去,一隻血手順著衣服滑下,顧心嵐一聲驚叫,車子也一個急煞,震動中張揚的眼睛緩緩睜開,入目所見的是一張美麗的面孔,帶著惶急和驚恐的美麗面孔,耳邊迴盪著她的叫聲:「張揚,你怎麼了?……你說話呀!」都快哭了。
「沒事!」張揚勉強給了她一個笑臉。
「你受傷了!」顧心嵐叫道:「你堅持住,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車子剛剛加速,張揚坐起來了:「別去醫院!」語氣相當嚴肅。
「這不行!」顧心嵐也堅持,掃一眼他的臉,語氣變得溫和:「別說話,很快就到!」
「我說了不去醫院!」張揚強硬地表示:「如果你堅持去醫院,我現在就下車!」
顧心嵐不理他,車子依然在疾馳,她兩眼關注著前面的路面,速度極快!
「我沒受傷!是……別人的血!」張揚有點急了,看這架勢,她是絕對要將他送到醫院,這時候去醫院可是麻煩重重,如果他是敵人、站在敵人的角度考慮問題,他們不將醫院搜個底朝天還不信邪了!
顧心嵐猶豫了:「真的?」
「真的,你看!」張揚撕開了前胸的衣服,裡面的皮膚用手一擦,沒有明顯的傷痕,顧心嵐一顆心放下了,長長地吁了口氣。
「我有點累了,想睡一覺,你給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張揚的眼睛重新閉上了。
汽車開得慢了許多,沿著海邊公路一路向北,幾乎沒有震動,顧心嵐有一肚子的疑問,但她一句都沒說出口,他累了,想睡覺,這也許就是理由,沒有受傷,也不用趕時間,在哪裡都是睡覺,在車上先睡睡也是可以的!
張揚再次被叫醒,顧心嵐臉上微微有紅暈:「到了,你自己能不能上樓?」她可沒辦法將他抱上去,所以,很不好意思地叫醒他。
這裡好清靜,幾片樹葉悄悄飄落,在風中打轉,上面也有一樣東西在打轉轉,「亦醉茶樓」!
「從這邊走!」顧心嵐在前面,從茶樓的後面悄悄上樓,三樓的門打開,張揚坐上了沙發,一坐上,全身的神經瞬間全部放鬆,眼睛再度閉起,好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了,好可怕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他睡著了,真正地入睡!
顧心嵐小心地將他的腳移向沙發,猶豫著解開他的前胸衣服,衛生間有水聲響起,一隻盆子小心地端出來,小心地試一試水溫,柔軟的毛巾在他前胸悄悄擦拭,臉盆裡的水悄悄地在改變顏色,換一盆水再來,這次擦的是他的臉,陽光的臉在熱水洗過後多了幾許俊逸的感覺,顧心嵐癡癡地看著這張臉……
張揚終於睜開了眼睛,睜開眼睛的第一感覺是身體恢復了,與平時沒有任何兩樣,能量在體內歡快地流動,他已經露出了笑容,能量重新正常了,就意味著一場危機已經過去!哪怕那兩人可怕的殺手就在面前,他也不會有半點畏懼!
第二感覺是到了中午了,因為他能感受到太陽的溫度。
他的手懶洋洋地抬起,只一抬起,他愣住了,一床被單從手上滑下,赤裸的手暴露在陽光下,被單一掀,他尷尬了,全身只剩下一條內褲,沾滿血腥的衣服不見了,傷口上的血跡也不見了,他身上比自己打上三遍香皂洗上十幾分鐘還乾淨!
誰幹的?只能是她!
顧心嵐!
這個千金大小姐脫下了他的髒衣服,還幫他擦拭全身?張揚心裡有暖流流過……
有香氣飄過來,是屬於她的獨特香氣,比蘭花多了幾分誘惑、比牡丹多了幾許內含,張揚抬頭,門邊的顧心嵐雙手捧著一隻白瓷盆,臉上也許是熱氣蒸騰的紅暈:「我就猜你快醒了……餓了吧?我給你做的八寶粥!」
她還會做飯?還專門為他做飯?
張揚怔怔地看著她……
「我不太會做飯的……」顧心嵐臉紅紅地表示:「上星期才讓媽媽教的……來,我餵你!」
張揚手伸出:「我沒事了!」
顧心嵐沒有將碗遞給他,而是在他身邊坐下了,柔聲說:「別動,好好坐著!」這是命令,也是溫情脈脈的傾訴……
一個柔軟的靠背枕頭塞到他身子後面,顧心嵐還溫柔地用手按一按他的肩頭,讓他更舒適,香氣撲鼻的八寶粥在白玉瓷碗和白色的湯匙中,閃爍著迷人的珠光,顧心嵐的眼睛也有光芒閃爍:「聞聞,香不香?」
張揚的手突然伸出,握住了這只拿湯匙的手!溫柔地握住,他覺得他沒有別的辦法表示自己的心情!
顧心嵐臉上泛起羞澀,輕輕地叫:「別鬧……湯灑了啊……」
手鬆開了,張揚臉上也有了點紅潮……
近距離地喝粥,張揚聞到了她身上比粥還香百倍的體香,她的神情很專注,長長的睫毛在每次他喝完粥後都會輕輕地顫一顫,陽光穿過窗簾,淡藍色的窗簾將她的臉映得如夢如幻,美麗如童話。
一大盆粥幾乎一掃而空,幾碟小菜也全部掃空。
顧心嵐好高興:「飽了嗎?要是想吃,我再做!」
張揚搖頭了:「飽了,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多!」
「我收拾一下!」顧心嵐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對自己手藝的肯定。
一隻手伸過來,壓在她的手上,張揚溫柔地看著她,顧心嵐心微微一跳,手也微微跳一跳,沒有動,但睫毛又在顫抖……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張揚的聲音很輕。
為什麼?顧心嵐在他的氣息中沉迷了,心也亂了,聲音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我……我不知道……」
張揚心一跳,手微微用力,顧心嵐慢慢靠向他的懷抱,突然輕輕掙脫:「我給你……準備了衣服,你穿給我看看……」跑了!
重新回來時,她的頭髮好像還整理了一下,兩手托著一個小包,慢慢解開,裡面是一套衣服,淡黃色的襯衣,淺色長褲:「你試試!」
在他試衣的時候,顧心嵐迴避了,她到了另一邊,另一邊是面向大街的窗戶,清風起處,吹起她的長髮,她好像也想借這一縷清風將自己的思緒理順,順便將自己臉上的紅潮帶走……
一雙手從後面伸過來,顧心嵐沒有回頭,後背微微一熱,她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傳來男人動情的聲音:「顧小姐……」
「別叫我『顧小姐』!」顧心嵐閉上眼睛,輕聲呢喃:「叫我『嵐嵐』……」
「嵐嵐!」動情的低語就在耳邊。
這一吻是如此的漫長,兩人都幾乎在經歷從生澀到靈活的過程,終於,顧心嵐將頭埋進了他的懷抱,有低語從懷裡而來:「這是我的……初吻,你信嗎?」
「我信!很生!」張揚笑了,這句話換來的是一個拳頭,敲在他的後背。
敲擊一過,偎在他懷裡更緊!
又有了吃吃的笑:「柳柳要是知道……肯定要笑我!」她居然和他好上了,這件事情要是段柳知道,當然會笑她。
「她最大的感觸也許是……不信!」張揚輕輕撫摸她的後背:「其實我也不敢信!嵐嵐,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
顧心嵐抬頭了,鮮亮的紅唇與臉上的紅暈完美地融合:「張揚,我愛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愛你!」
「親都親了,抱也抱了,一個千金大小姐能做到這些,除了愛情還能有什麼其他的理由?」張揚臉上也有了陽光的笑容:「你愛我什麼?」
「不知道!愛情有一個通行的說法,就是:別問為什麼!」顧心嵐在他懷裡輕輕扭動:「我比你大了三歲,你也別嫌我,好嗎?」
「愛情還有另一個說法:年齡不是問題!」張揚抱緊了她。
顧心嵐張臂回抱,臉蛋完全隱藏在他懷中,兩具身體緊密融合,無語!
這就是愛情嗎?
傳說中能完全改變人的東西,有人因它而喜、有人因它而悲,有人因它而千古傳揚、有人因它而萬古歎息的東西?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此刻只需要柔情一抱,所有的事情都不在張揚心頭,他感覺到了滿足,什麼叫滿足?就是抱著她站在窗前!
清風吹過,窗簾飄然而起,下面街道上會有人關注這雙人影嗎?
有車馳來,是一輛黑色的轎車,有人從轎車裡探頭,打量前面的紅樓,這一探頭,張揚身子猛地崩緊了,是她!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美女殺手,此刻她還是那幅裝束,像一個準備出門應聘的大學生,戴著眼鏡如純情天使、而身材如魔鬼的美女大學生!
不管她的裝束怎麼變,不管她是否注意到自己,張揚都能感受到一股來自她身上特有的東西,敏銳!就算是看這幅招牌,她的表情也與別人絕不相同,敏銳的目光射上這幅招牌,張揚幾乎能感覺到招牌的震動!
他退了一步!
只退後一步,就足以將他從窗前隱沒,也足以讓懷裡的顧心嵐產生疑問:「怎麼了?」男人的身體語言她能感覺到。
張揚臉上的表情很嚴肅:「我的衣服呢?」
「那衣服啊?」顧心嵐輕笑:「又破又髒的……我丟了!」
「啊?」張揚:「丟在哪裡?」這個人突然跟蹤而來,會不會是那件血衣引來的?
「垃圾堆裡啊!」顧心嵐仰起臉,打量他:「怎麼?是你哪個……小情人買給你呀?還捨不得丟了……」
「你……你不明白的!」張揚臉色變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嗎?以那些人的手段,從一件血衣中絕對可以發現疑點,就算通過儀器精密分析,證實兩個洞是子彈射擊所至都不難,一旦身份暴露,他輕鬆安逸的日子就到頭了,剛剛體會到的美妙愛情也許從此也將背負一個巨大的代價——包括她安全的代價!
「別急!」顧心嵐咯咯嬌笑:「我騙你的,還在衛生間呢!」
張揚一愣,手高高揚起,顧心嵐朝他懷裡躲:「不准動手……啊……不准打……那裡!」啪地一聲輕響,一巴掌輕輕拍在她的『臀』部,疼痛的感覺不存在,但輕輕一擊,她臉全紅了。
進入衛生間,張揚再次愣住,他的衣服真的在,還不僅僅是在,改變了!血跡沒有了,掛在衛生間的晾衣架上,隨風起舞。
身後有顧心嵐的溫柔聲音:「這是你爺爺為你買的,你不想弄丟,對嗎?」
「是的!」張揚將她攬入懷中:「謝謝你!」
洗件衣服不值一提,但這份善解人意的情懷讓他感動!她並不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是她所設想的那樣,只因為這衣服是爺爺買的,才不丟,恰恰相反,他要丟!丟在某個沒有人能看得到的地方,甚至是撕成碎片再丟掉,爺爺對他有大恩是事實,但張揚並非迂腐之人,報恩的方式有很多,他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這件衣服上兩個子彈孔是巨大的隱患,這個隱患絕不能有人知道,他必須親手處理掉才能放心!
那個美女估計已經懷疑到他了,如何解決這個迫在眉睫的大問題?
殺了她?也許並不太難,但難就難在如果這時候殺了她,無異於告訴她身後的組織,他就是那個飛刀殺手,以這個組織的力量、以這些殺手的本事,實在是防不勝防,就算他能防,爺爺、妹妹怎麼辦?顧心嵐怎麼辦?
別看她是一個千金大小姐,在人前是一個嬌貴的公主,沒有人對她敢有半點褻瀆,但在那些人眼中,她只是一個隨時可以傷害的小綿羊,顯赫的家世、再多的金錢解決不了她的危機!
為什麼會懷疑他?
他不知道!
但最少他可以確定一點,那些人並不能肯定他就是飛刀奇人,沒有人能夠肯定,一件血衣有可能暴露身份,原因是什麼?血衣上的兩個彈孔,自己應該怎麼做?
看著鏡子裡的陽光面孔,透過新衣服的領口,張揚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頸部,這皮膚很白,這氣色很好,他突然笑了,笑容很陽光!
捧起顧心嵐的臉,嘴唇離開她的紅唇,張揚提出了一個要求:「下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