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滿載而歸
三連的坑道中也是靜悄悄的,沒了往日的喧鬧,往日沒有戰鬥任務的人此時都會集中在生活坑道中的娛樂室中下棋打牌,歡聲笑語不斷,現在少了計謀百出的副連長,言語詼諧的財迷和那個精靈古怪的湘西土匪,大家都覺得玩什麼都沒有意思,一個個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二排長,連副是不是沒撤下來,讓敵人俘虜啦?」牛樹強小心地問坐在邊上眉頭緊鎖的梁青山。
「不可能,以連副的性子他是寧可拉手榴彈也不會當敵人俘虜的,你是不是懷疑連副啊?」梁青山跟著出去執行任務,丟了王勇心中正窩著火,話說得就有點不客氣了。
「你們出去把連副丟了,也不能把邪火撒到我身上啊?」牛樹強反唇相譏道。
「還不是因為你們班出擊中了人家的圈套,連副才決定遠程奔襲,偷襲敵人的縱深陣地去報復的,追究起來根還在你們二班頭上!」梁青山把帽子摔在桌子上說道。
「二排長,你……你這是強詞奪理,你們去了那麼多人,就讓連副斷後,怎麼著也說不過去吧?」牛樹強也犯了倔勁兒,跟梁青山摽上了,兩人鬥雞似的瞪著眼,戰士們看著不敢上前。
「吃飽了撐的啊,抬什麼槓,沒事都睡覺去,不要再這瞎起哄!」張學信聽見爭吵聲,走過來虎著臉說道,牛樹強和梁青山相互瞪了一眼悻悻地散了。
「連長,戰士們的情緒不大對頭啊,動不動就嗆嗆起來,今天兩個幹部也鬧起來了,怎麼辦呢?」黃煥跟在後邊歎口氣說道。
「我知道怎麼辦啊?做思想工作,穩定戰士們的情緒,那是你和指導員的事情,你去找他商量不要拿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煩我,我現在的任務就是把副連長找回來,你聽明白了嗎?」張學信沉著臉說道,聲音比喊小點。
「唉,又得罪你什麼了,我這個副指導員都成了你的出氣筒啦!」黃煥沒好氣地說道。
「指導員,今晚我再出去一趟,也許能發現副連長他們的蹤跡,把他們找回來!」張學信鬆開領口的扣子,喝了氣水說道。
「連長,現在營裡,團裡都很關心副連長的安危,前沿的各個連隊都得到了命令,派出了小分隊尋找他們,如果有消息一定會告訴咱們的,你不要著急!」蔡滿江拉張學信坐下,又給他倒了杯水說道。
「指導員,副連長是咱們三連的人,大家都在找,咱們在窩裡蹲著好意思嗎?」張學信抖著手說道。
「連長,你是一連之長,一百多號戰士看著你呢,副連長失蹤大家都很擔心,但是你不能亂啊,越困難的時候越要鎮定沉住氣!」蔡滿江安慰他說道,「和副連長一起失蹤的財迷,祝老萬都不是省油的燈,要是真出事了,不可能一個也跑不回來,我估計一定是敵人封鎖的的太嚴了,他們一時找不到空子,撤不回來。」
「嗯,我也明白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就是急,坐不住!」張學信抓著頭髮說道。
「副連長戰鬥經驗豐富,又有長期在敵後戰鬥生活的經驗,不會出什麼事的,沒準他罐頭吃著,洋煙抽著比咱們還美呢!」蔡滿江拍拍連長的手寬慰他說。
「呵呵,你就給我吃寬心丸吧,不過我們連續兩天前出接應,走的都是他們的路線,一路上沒有發現戰鬥的痕跡,可能真像你說的,不知道躲在哪享福呢,咱們現在連顆煙都沒了!」張學信苦笑著說。
「唉,說起煙我也想副連長了,你說他在的時候咱們誰也沒有為抽煙發過愁,現在他才走了三天,咱們兩個都斷頓啦,也不知道他都是從哪弄來的!」蔡滿江把桌子上的空煙盒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說道。
「副連長過去整天在咱們眼前的時候,不覺的少了他怎麼樣,有時候還覺他事挺多,囉嗦的煩人,現在他突然不在了,好像缺了點什麼,上上下下都不適應!」黃煥進來苦著臉說道。
王勇他們還真讓蔡滿江說著了,此時他們正躲在敵人二線陣地的上的坑道裡休息,三個人面前擺著一堆空罐頭盒,食品包裝紙,財迷抱著槍叼著煙靠在洞壁上打瞌睡,老萬正在學著怎麼用彈夾開罐頭,王勇藉著從通氣孔照進來的微光在本子上畫著什麼。
「連副,咱們出來有三天了吧,再不回去,你說連裡會不會認為咱們犧牲了,把咱們的名字報上去?」煙屁股燒到了財迷的嘴,他急忙吐掉問王勇。
「不會,咱們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報也是失蹤。」王勇頭也不抬地說道。
「媽的,那不如報犧牲呢,家裡還能多分一百斤麥子。」財迷嘟囔著說道。
「呵呵,你還沒死呢,報個屁犧牲啊,好好活著吧,這個是水果罐頭,你嘗嘗!」老萬終於學會用彈夾開罐頭了,打了一個用刺刀挑著塊不知道什麼水果做的罐頭讓財迷吃。
「不吃,你那刺刀剛捅死過人,都是血腥味。」財迷皺著眉扭臉躲了下說道。
「還老兵呢,這個都受不了,我們當年都是喝血酒,吃生肉,你不吃我吃!」老萬把罐頭放到嘴裡嘎吱嘎吱的大嚼著說。
「你們倆就他媽的就知道吃,財迷你們出去溜躂溜躂,把這個坑道的結構搞清楚,記住別讓鬼子發現嘍。」王勇踢了財迷一腳說道。
「發現不了,這幫鬼子譜大著呢,嫌坑道裡不舒服,都在外頭呆著呢,現在裡邊就是咱們的天下!」財迷笑笑說道,「你也別吃了,跟我走吧。」他踢了老萬一腳說。
「等會兒,我把罐頭吃完嘍,要不就壞了……」老萬喝了幾口罐頭汁嚥下去說道。
「沒出息勁兒,你都吃了三罐了,不怕撐死,趕緊跟我活動活動去!」財迷把他提溜起來笑罵道,老萬抹抹嘴,把刺刀插到鞘裡,拿了顆手雷槍也沒帶,不情願的鑽出去了。
那天當他們準備回撤時天已經放亮,敵人的偵察機和巡邏隊都已經出動,喪失了突圍的最佳時機,三個人無奈在山裡躲了一白天。到晚上的時候準備回去時,卻發現大批的美軍和偽軍向前線開進,三個人索性不著急回去了,跟著敵人的巡邏隊上了偽軍的一處陣地,鑽進了敵人的肚子裡。
這處偽軍修的陣地比他們陣地前的要複雜的多,是由坑道、蓋溝、地堡相結合構成三層工事,錯綜貫通,蓋溝向外並築有射孔與投彈孔,構成環形地下工事體系,這些勾起王勇的興趣,他們就在這裡安了家,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還琢磨人家,要是讓偽軍知道了,肯定吃了他們的心都有。
經過初步的觀察,王勇統計了數據,蓋溝高1.4米,寬0.8米,掩蓋1.8米,露出地面0.8米,內以直徑20公分木材被覆;支柱間隔1.2米,上加頂材(直徑20公分、長1.6米的木材或厚約5公分、長1.4米的三角鋼材);其頂上不規則地堆起小麻袋(長0.6米,寬0.4米)數層;溝外用麻袋堆起高20公分,寬30公分的射孔;因其陣地低於我方前沿陣地,故用直徑10公分的鐵筒做成仰角射孔。
坑道由蓋溝內側下挖,設有階梯或梯子,有的修成20度斜坡,向外只有一個總出入口,繫在蓋溝之間內沿橫向掏成,平時以麻袋堵塞容一人出入,退守坑道後則全部堵塞,並構成臨時抵抗火力點,偽裝良好,無特別徵象,這點和他們曾經佔據的那個差不多。坑道幅高1.6米,寬1米,以二十公分木材被覆頂厚3至4米,其上又堆麻袋7、8層,以加大厚度。坑道內無戰鬥設備,儲存糧、水、彈藥也不多。
偽軍陣地工事特點是陣地窄小,工事密集,我炮兵不易全部摧毀其工事;工事內部較複雜,地下形成兩層;坑道與蓋溝交叉錯綜,外面普遍堆起麻袋,我軍單憑觀察不可能辨別其內部體系;向側後工事較強,總出入口位崖壁下,兩側有射擊工事保護;敵縱深火力亦能直接控制,如果進攻接近困難。但偽軍坑道工事的射界狹窄,極不易發揚火力,出入口小而且少,不便組織兵力向我反撲,工事內無射擊設備,這點和我軍的差別很大,估計他們還沒學會。
「連副,你弄這個幹啥,咱們也不會打這裡,黑了咕咚的,我都轉迷糊了,險些找不到這裡,差點跟敵人一起走了。」老萬擦擦汗,坐到王勇身邊說道。
「你就是個吃貨,在坑道裡待了那麼長時間了,就沒找出點竅門,怎麼去就怎麼回來唄!」財迷在老萬腦袋上打了一巴掌說。
「上上下下的裡邊跟迷宮似的,咱們的坑道我走熟了,當然沒事!」老萬有些委屈地說。
「呵呵,要是讓咱們打這裡,還真不能讓你帶路,否則連洞口都找不著,說說吧你們都看到了什麼新玩意。」王勇用筆點了下他的腦門笑笑說道。
兩個人把在坑道裡偵察到的敵人火力配置,各個坑道的用途都跟王勇一一說明,王勇將他們提供的東西標在圖上,幾方面的東西拼湊到一起,一份完整的陣地防禦圖就出來了。
「睡一會兒吧,天擦黑咱們就該回去嘍!」王勇記錄完對兩個人說道。
天剛黑的時候,三個偽軍大搖大擺的下了陣地,繞過雷區轉過山腳,不見了蹤跡,「老萬,你他媽的下回不使刀子行嗎,弄的衣服上都是血,要不是天快黑了,就讓敵人哨兵看出來了!」見遠離了敵人陣地,財迷對老萬說道。
「你的還是好的,我的讓他劃了個大口子,一邊走我一邊拿手捂著!」王勇笑著說道。
「我不會別的辦法啊,要不就就只能開槍啦!」老萬委屈地說道。
「也不知道你的土匪怎麼當的,擰脖子,打悶棍,套白狼……法子多了,弄死個人還不容易!」財迷教訓他說。
「蘇老兵,你是不是在綠林中混過,對這些門清啊!」老萬驚訝地說道。
「滾蛋,老子才沒當過土匪呢,我是官兵!」財迷白了他一眼說道。
「你當那個兵跟土匪也差不多,兵匪不分,有餉銀的時候是兵,欠餉的時候就變成匪了!」王勇打趣財迷說。
「瞎說,我看營長和你才是活土匪呢,啥都敢幹,要不是你我可不敢在敵人窩裡睡兩天!」財迷說道。
「我剛能扛得動槍,就跟著我大爺當土匪了,按說膽子不小了,可跟連副你一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要是當土匪準能當瓢把子!」老萬搖著腦袋說道。
「嗨,可惜了連副這樣的人才嘍,他要是當土匪,準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就跟著享福了!」財迷長歎一聲說道。
「連副你剛才怎麼不讓我帶那些罐頭啊,就裝了幾條煙,拿回去也讓大家解解饞!」老萬又想起那些沒吃完的罐頭了,心疼地說。
「那些東西一跑起來叮噹亂響,不暴露目標啊,再說你帶著鼓鼓囊囊的一堆東西下陣地,哨兵能不檢查你啊,沒腦子!」財迷又給了老萬一下說道。
三個人穿著偽軍的衣服路上方便了很多,遇到美國兵他們就連比劃帶嚷嚷,反正大家誰也聽不懂,遇到偽軍就靠邊敬禮讓路,連唬帶蒙的穿過了敵人的封鎖線,靠近了兩軍分界線,到了這裡就不能硬闖了,現在穿著這身皮裡外不是人,偽軍准把他們當逃兵,志願軍非得把他們當靶子。
「連副,你看那山腳下是不是坦克?」財迷眼尖的很,離著挺遠就看到一個半地下掩體,裡邊停放著一輛坦克。
「是,敵人把坦克藏在著當直瞄火炮用,專門打咱們的火力點,夠損的啊!」王勇掏出望遠鏡觀察了一番說道。
「連副干了它,沒準還能順手抓幾個俘虜!」財迷看看周圍只有這一輛坦克,有些興奮地說。
「連副打吧,這坦克裡準有吃的,他們在這孤零零的沒人給他們送飯的!」老萬也極力攛掇王勇,唯恐他不答應。
「行,聽你們的,不過這麼過去不行,沒到跟前就得讓敵人識破!」王勇在財迷身上打量了一番說道。
「連副你不會又打我的主意吧?」財迷看著王勇有些心虛地說道。
「沒事,你身上血多,就裝傷兵吧!」王勇說著把財迷的衣服又往爛裡扯了扯,掏出一卷繃帶纏在胸前,轉眼間一個傷員『製造』完畢,他和老萬一左一右地把財迷架了起來。
「hello,hello!」走到距坦克四十多米的時候,王勇操著朝鮮腔的英語『熱情』地和美軍打著招呼,向坦克靠近。
「不要在向前走,否則開槍了!」在坦克車頂上警戒的美軍坦克兵立刻發現了這三個不速之客,將車載機槍對準了他們發出警告。
「友軍,我們是友軍!」王勇他們『嚇』的不敢在動彈,只是一個勁兒的嚷嚷著表明身份。
幾個美國兵好像聽懂了王勇他們的解釋,狐疑的派出兩個人上前查看,但是機槍一直瞄準著他們,只要稍有異動,王勇毫不懷疑他們會立刻開槍,將他們這幾個『友軍』打成馬蜂窩。現在志願軍的小分隊襲擊已經把敵人搞得精神極度緊張,對可疑分子是殺無赦,更不要說在他們眼裡的這些不值錢的友軍了。
王勇極力的向幾個坦克兵解釋著自己的身份和遇到的情況,說了半天也都是那些『前轱轆不轉後轱轆轉……』的朝鮮話,聽得兩個美軍士兵更是滿頭霧水,絕不讓他們靠近。
「他受傷了,想要喝水,喝水!」王勇指著蔫頭耷腦,半死不活的財迷比劃著喝水的動作焦急地說道。
「哦、哦,他受傷了!」一個美國兵用手電筒照了下財迷,看到他身上的斑斑血跡,驚詫地喊道。
「yes,yes!」王勇擦擦額頭上的汗說道,你終於他媽的明白了,說得這個費勁。
美國兵也滿理解傷兵的苦處,知道了他們只是想討口水喝,讓開了道路讓他們過來,從坦克裡拎出了幾瓶可口可樂送給他們。王勇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一瓶先灌進了財迷的嘴裡,他當然是樂得享受了,老萬卻不知道這玩意為啥這個怪味道,看著王勇和財迷都喝了,也捏著鼻子灌了半瓶。
「good!」王勇喝完一瓶,又操起他那朝鮮腔英語豎起大拇指稱讚著友軍的義舉和美國朋友的熱情,還掏出盒煙分發給他們。看著熱情的『朋友們』,美國兵笑著接過煙。美國兵好玩是在全世界出了名的,他們可能也在這荒郊野外憋壞了,和王勇比劃著暢談起前線的局勢和異國的美女,好像都忘記他們還有一個傷兵,漸漸放鬆了警惕。
王勇邊說邊觀察著周圍的形勢,天已經黑透了,『謝爾曼』坦克的五名成員四個人都參加了座談,只剩下一個車頂上的機槍手還在警戒,不過坦克多半截都在掩體裡,只有炮塔還露在外邊,機槍手的位置和他不遠,完全有把握在開槍前制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