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堵住籠子抓雞
「連副,注意左前方,目標出現!」財迷低聲告訴王勇,王勇立刻將槍口對準了財迷所說的方向。很快他發現一處灌木叢輕微晃動了幾下,一支黑洞洞的槍口顯露了出來,瞄準鏡反射出一絲亮光,他剛想射擊時,卻發現目標似乎有些不對。
『通』『啪』正當王勇猶豫的時候,突然同時響起了兩聲槍響,一槍是敵人的重機槍打的,『假財迷』的腦袋立刻被打飛,另一槍是他身邊的財迷打的,財迷這槍打得很準,子彈準確的穿過了瞄準鏡打中身後的射手。
王勇清楚的看到敵人的子彈不是從他們發現的位置打來的,敵人也用了假目標,那挺機槍不過是個傀儡,財迷打中的也是假目標,財迷和敵人都發現上當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看到對方槍口的火光時,王勇動了,他在瞬間完成了據槍、瞄準,隨即扣動了扳機,子彈歡笑著衝出槍膛,打著旋衝破空氣的阻擋,穿過重重偽裝,毫不猶豫的一頭扎進了對方流露出恐懼的眼睛,在柔嫩腦漿中打了幾個滾,撞開了堅硬的頭蓋骨,跳了出來,又向前飛了十來米,無力的墜落在草叢中,找到了自己最後的歸宿。
『噠噠……』美軍狙擊手的痙攣的雙手觸發了扳機,隨著他身子歪倒的機槍對著空中潑灑著最後的瘋狂,宣洩著自己的不甘。
一切都結束了,兩兄弟同時長出了口氣,王勇掏出煙遞給財迷,雖然不是頭一次死裡逃生,但是財迷還是有些激動和慶幸,顫抖著接過煙點燃,歪在塹壕中深深的吸了一口,心神平復下來,才覺得身上已無半綹乾絲,全身軟綿綿的,短短的幾秒鐘,幾乎搾乾了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力量。
王勇看著躺在灌木叢中的對手,忽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開始同情起曾經讓他恨之入骨的同行,可無論如何死於一流對手之手,恐怕也是他最後的歸屬。
隨著美軍的幾個王牌狙擊手被殲滅,主動權又回到了我軍的手裡,冷槍打得敵人不敢出窩,這邊卻不依不饒,『你不出來,我就上陣地去找你』,三連頻頻組織小分隊趁著天黑出去活動,他們主要採用偷襲、強襲、伏擊等作戰手段,這種拳打腳踢的戰鬥方式,是中**隊看家本事,打得對面的敵人心驚擔顫,暈頭轉向。
這天夜裡對面陣地上忽然警報聲大作,緊接著槍炮聲響成一片,「不是這幾天不准出去發洋財嗎,是哪個排不聽指揮又他媽的跑出去了?」張學信聽到槍炮聲,一骨碌爬了起來罵道。
「不會吧,這個問題已經三令五申,多次強調了的,不是咱們連的吧?」指導員蔡滿江也起來了,想了下說道,這些日子敵人不勝其擾,在陣地前沿布下了一種微型無線電發射器,只要有人靠近,它就會發現,整個陣地上警報聲大作,對付這種『高科技』的玩意,志願軍暫時還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為了避免傷亡,三連這些日子不准小分隊擅自出去活動。
「報告連長,有幾個人說是師偵察隊的,要上咱們陣地!」觀察哨這時跑進來報告說。
「弄不好就是這些傢伙觸發了警報,攪得咱們都睡不好覺!」張學信站起身背上槍說,「你們能確認他們是偵察隊的嗎?」
「連長,黑了咕咚的哪看得清,不過說話都是中國話。」哨兵回答道。
「廢話,外國話你也聽得懂?」張學信沒好氣地說道。
「口令能對上嗎?」蔡滿江忽然問道。
「他們回答的口令不對,所以我們才懷疑他們是偽軍化妝的,不敢讓他們上來!」哨兵倒是挺負責任。
「好,我去看看,讓大家做好戰鬥準備,發現不對馬上就給我打。」張學信跟著哨兵向坑道外走去。
通訊員馬上把王勇也叫了起來,通報了連長的安排,這幾天天氣炎熱,坑道裡也是潮濕悶熱,今晚好不容易有點涼風,能睡個安穩覺,卻又被拎了起來,王勇心裡不樂意也得捏著鼻子起來。
佈置好輕重火力,王勇順著交通壕到了前沿,遠遠的就聽見兩邊在『切口』,「你說是偵察隊的,為啥不知道口令?」張學信躲在掩體裡問道,他身邊幾個戰士把槍都對準了前沿,隨時準備射擊。
「我們昨天出來的,在對面耽誤了一天,今晚才回來的!」聽著口氣有些著急,但是對方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
「我們沒有接到通知,有人在我們當面陣地活動,你怎麼證明自己的身份!」張學信仔細的盤問道。
「按照計劃本打算從一團陣地返回的,路上遇到敵人的巡邏隊,只好臨時變換了路線。」對方回答的倒也合理。
「你們隊長姓什麼?」王勇突然插嘴問道。
「姓謝!」
「他來了嗎?」王勇又問。
「來了,就在下邊等著呢!」
「我認識他,讓他一個人上來,不准帶武器,其他人不許動,要不我就不客氣啦!」王勇說道。
過了一會兒,陣地前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一個人大大咧咧的走過來說道:「不要開槍,我是偵察隊的謝三,你們誰認識老子啊?」
「再滿嘴噴糞,我一槍斃了你,把手舉高點,讓我看到!」王勇聽聲音已經能確認就是自己的兄弟謝三,但是聽他滿嘴髒話,就想給他點苦頭吃。
「連副,聽聲音是謝隊長!」財迷小聲地在王勇耳邊說,他和謝三有過一面之緣。
「我知道,他敢跟我稱老子……」王勇冷笑了聲說道。
謝三聽到上面的拉動槍栓的聲音,嚇了一跳,現在不知道多少支槍對著自己呢,雖然天黑,亂槍齊發誰知道那顆子彈會懵到自己腦袋上,死了都沒處訴冤去,「好好,不要開槍……」他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意思,慢慢把手舉過了頭頂。
「你老婆叫什麼名字?」在王勇的授意下,財迷粗著嗓音問道。
「叫……叫黃月嬌,怎麼啦?」謝三雖說不太情願回答這個問題,可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在哪個單位工作?」
「宣傳隊的。」
「你有個兒子吧?」
「沒有!我說你們問的狗屁問題啊。」謝三有些惱了,生氣的問道,把手也放下了。
張學信疑惑的望著王勇,不知道他又搞什麼鬼呢,財迷小聲的對他說道:「連長,沒事!下頭那位是連副的老兄弟,逗他呢!」張學信點點頭笑了,打了個手勢,讓戰士們收了槍,任由他們倆胡鬧。
「你要是有了兒子給你叫什麼啊?」財迷憋著笑問道。
「叫爹唄,你們他媽的什麼意思?」謝三真急了。
「不對,該給你叫大哥!」王勇站起來說道。
「放屁,我兒子才給你叫大哥呢?」謝三情急之下沒有聽出王勇的聲音,指著上邊喊道。
「你給我叫什麼啊?」王勇示意戰士們放他上來問道。
「叫二哥啊!」謝三驚喜的摟住王勇說道。
「媽的,你給我充了半天老子,你兒子不該給你叫大哥啊?」王勇推開他說道,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我說誰問這些不著調的問題呢,原來是你耍我呢,才說上來好好收拾他呢,這下還得挨你收拾,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謝三垂頭喪氣地說道,王勇笑笑讓戰士們放行,請偵察隊的戰士們上了陣地。
進了坑道,蔡滿江讓炊事班給他們準備了點飯吃了,又安排他們休息,謝三打著飽嗝跑到王勇住的『單間』裡,這靠近洞口,還涼快點。
「吃飽了?」王勇笑著問道,扔給了他根煙。
「吃飽了,你們這多好,風吹不著,雨淋不到,我們命苦啊,天天風裡來雨裡去!」謝三戲謔地說道。
「狗屁,我們這天天落炮彈,前幾天還差點讓人給報銷嘍,差點見不著你嘍!」王勇點著煙說道,「你們去摸陣地去,讓人家發現啦?」
「可不,沒想到他們這也按這個玩意了,人一靠近就『嗷嗷』的叫喚,嚇得我們撒丫子就跑回來了,白在山腳趴了半宿。」謝三趴在桌子上沮喪地說道。
「至於嗎,不就是偵察失敗了,明天再去不就得了,那麼喪氣幹嘛!」
「哥哥啊,你不知道,師長不知道想起什麼來了,想知道偽軍現在幹什麼,讓我們抓個俘虜問問,就給了我五天的時間,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轉了兩個地方都沒抓著!」
「嗨,就這麼點事啊,前幾天我們伏擊了敵人的巡邏隊,全給打死了,你早說我給你留兩個!」王勇說道。
「呵呵,哥哥啊,你說了還不如不說呢,這不是誠心氣我呢!」謝三苦笑著說道,臉比吃苦瓜還難看。
「我給你出個主意吧,保險讓你完成任務,你這麼著……」王勇湊到謝三耳邊說道。
「二哥,這辦法行嗎,敵人會聽你的調動?你安慰我呢吧。」謝三半信半疑地說道。
「你把那個嗎字去掉,准行!」王勇肯定地說道,「我試過幾次了,其實這類中間地帶,如果中**隊不來佔,聯合**是絕對沒那個積極性來搶的,但一旦中**隊佔了去,那邊馬上就不平衡了,非得把這臉兒找回來,准風風火火地來搶。」
「我怎麼覺得不靠譜呢,這不成了小孩子鬥氣打架,一顆小石子天天在腳底下踢來踢去沒人要,如果一個孩子撿起來,另一個就說是他家的,為這個打得頭破血流的!」
「你這個比喻不錯,兩個國家打仗也跟這個一樣,有時還不如小孩子呢,為句話,為兩棵樹就能打上幾年,死個幾萬人才算拉倒!」王勇說道。
「行,聽你的,我馬上安排戰士行動!」謝三說幹就幹,站起來就要走。
「別急,沒我們的配合你那幾個人能行啊,我得跟連長指導員商量下,你們也休息一天!」王勇把謝三按到自己的床上說道。
這個計劃王勇早就心中有了盤算,只是覺得時機不夠成熟,一直沒有實施,今天正好借謝三的東風,也可利用他們的偵察兵的特長把這件事做的更完美。他的戰鬥計劃很快得到了連裡營裡的批准,一條絞索又套到了敵人的脖子上。
當天夜裡謝三帶著一個班的偵察兵進入了兩軍分界線上的無名高地,這個陣地在三連的陣地前三百多米,隔著編號為三號陣地的一個小高地就是敵人的主陣地,它也是在我軍的冷槍冷炮的打擊下主動放棄的,現在實際在我軍的控制之下,上邊修築了坑道工事,但平時為了不刺激敵人並沒有派人駐守。
第二天天亮,敵人就發現無名高地被人佔領了,果然如王勇所料,他們這個行動馬上引起了敵人的報復,飛機炸大炮轟折騰了一天,也讓謝三他們體會到了坑道裡的『悠閒』生活。
午夜剛過,一個加強排的偽軍從602高地上悄悄地下來了,他們也想學學志願軍搞夜襲,你說學就學像點吧,他們弄了個四不像,志願軍是喜歡在月夜發起進攻,可在進攻前是在月亮升起前就進入了攻擊位置,他們在月亮高高昇起的時候剛從陣地上下來。
敵人剛露頭,他們的行蹤就暴露了,王勇立刻帶著一排從後山下了陣地,繞到了他們的後頭,佔領了三號高地,切斷了敵人的退路,志願軍把這種戰術叫做『堵住籠子抓雞』。張學信此時早就帶著一個加強班進入了無名高地,加強偵察隊的力量。
「媽的,關公跟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做木匠活,這幫玩意兒活的不耐煩了!」謝三看著氣勢洶洶靠近的敵人冷笑著說道,「兄弟們,都動起來。」他對身邊的偵察兵們說道。
說起來偽軍的膽子確實比美國兵的大,朝鮮戰場上的夜襲大多是他們搞的,美國兵很少敢於發動夜襲,他們也有自知之明,我不行我就不去,晚上你打我,我就用大炮轟你,你不到門口我都不出來。不過,按志願軍老兵的說法,「聯合**」中最好抓的是英國兵,只要他覺得盡力了而且沒有打贏的希望,會追著你投降,美國兵也還算好抓的,衝到跟前一比劃刺刀,美國兵多半扔了槍就投降。最不好抓的是法國兵,打起來特別頑強,圍攻砥平裡,曾經抓到過法國兵,但愣是帶不下前線,奇怪的是法軍在一戰二戰越戰中哪次的表現都稱不上好。
進攻作戰的時候,南朝鮮兵還是蠻有戰鬥力的,朝鮮戰爭剛開始時,南朝鮮是剛剛建立了自己的軍隊,部隊沒有傳統,打起來容易垮台是正常的。部隊的這個傳統,就像一種靈魂。老兵走了,靈魂依然留下,所以,有些老部隊過了多年和平日子,一上戰場依然戰鬥力強勁。戰爭打了兩年以後,南朝鮮的軍隊得到了美軍的全面武裝和訓練,新兵也打成了老兵,戰鬥力慢慢的起來了,但是南朝鮮軍隊在朝鮮戰場上是「打勝不打敗」,他們一旦被打敗,就會整個「崩盤」,所以只能打順風仗。
聽到謝三的命令,偵察兵們動了起來,他們開始『演戲』,明明發現了敵人,卻裝作什麼都沒看見,還在陣地上晃晃蕩蕩,讓敵人大膽的放馬過來。偽軍還真挺實在,就把棒槌當成了針,展開戰鬥隊形就偷偷的摸了上來。
當先頭班走到離陣地還有三十來米的時候,突然發現陣地上的中國兵都消失了,他們還在發愣的時候,一排冒著火星子的手榴彈就甩了下來,先頭班立刻被炸倒了一片,緊接著衝鋒鎗,輕機槍就是一陣掃射,前邊的十多個敵人一個都沒剩。
「不要都打死嘍,給我們留個活的!」看著敵人倒了一地,謝三有點急了,都打死了,他們就白聽一天爆炸聲啦。
「謝隊長,你別急,後邊還多著呢,官大的都在後邊督戰,給你留著!」張學信趕緊安慰他。
前邊的敵人倒下了,後邊的立刻架起機槍火力掩護,在軍官的催促下轉為強攻,可進攻剛開始,屁股後邊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志願軍的迂迴穿插扎口袋的戰術現在已經是在聯合**中『深入人心』,嚴重點的都坐下病了,只要聽到身後槍響,立刻就慌了,扭頭就跑,想搶先衝出包圍圈。
對於偽軍來說這就是一場沒有任何希望的戰鬥,先不說打得是志願軍最擅長的夜戰,就是一個對一個的打,偽軍都沒勝過,何況現在是兩個排對付一個排,又是有心算無心,二十分鐘戰鬥就結束了,五十多個敵人,就剩下兩個俘虜是活的,其餘的都交代在分界線上了,自己這邊只有三個傷員,都好胳膊好腿的回來了。
第二天敵人忙著收屍,這邊忙著『分贓』,繳獲的武器彈藥這些戰利品歸三連,兩個俘虜歸了偵察隊。雙方合作愉快皆大歡喜,三連的功勞簿上又添了一筆,偵察隊完成了捕俘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