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一線間
「他瘋了!」這是王勇看到這個戰士的第一感覺,眼神中滿是恐慌,在殘酷的戰鬥中他的精神崩潰了。
「把他拉出去!」陳主任一擺手讓跟進來的兩個戰士把那個瘋了的戰士拉了出來,可他的嘴裡還是不斷的呼喊著,「太慘了,太慘了,都死啦……」
帳篷中安靜了,屋裡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的盯著陳主任手裡拎著的那支駁殼槍,「你傷在了那裡!」陳主任用槍指著眼前的一個胸部纏著繃帶的士兵厲聲問道。
「我傷……傷在了胸口!」那個士兵目光閃爍不敢看陳主任的眼睛,結結巴巴地說道,王勇憑自己的經驗一眼就看出那個士兵是假傷,纏在他身上的繃帶上沒有一絲滲出的血跡,而且是胡亂的綁在身上。
「解開我看看!」陳主任吼道,那個士兵哆哆嗦嗦的抬起手解開身上地繃帶,果然如王勇所料,他根本沒有受傷,「我……」假受傷的士兵剛要辯解,但他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就被一聲清脆的槍聲打斷,陳主任根本就沒打算聽他解釋,對著他的腦袋就開了一槍,鮮血腦漿四濺,屋裡的人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地的往後躲了一下,一些人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冷汗順著臉頰滴落,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
「膽小鬼,還有沒有人像他一樣!」陳主任厲聲喝道,打破了屋裡短暫的平靜,屋裡鴉雀無聲,沒有人敢搭話,只是傳來陣陣沉重的呼吸聲,場面讓人覺得壓抑地喘不過氣來,王勇不禁把槍口往下壓了壓。
「裝受傷的,受輕傷的都給我站起來,現在承認還不晚,我既往不咎,如果讓我查出來,他就是下場!」陳主任指著地上的屍體說道,「現在我數五個數,如果沒人站起來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啦,1、2、3……」
「首長,我錯了!」一個戰士站起來了,他一把扯掉吊著胳膊的繃帶緊繃著臉喊道。
「嗯,你很好,站到我身後!」陳主任點了下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說道。
「我!」「我!」……屋子裡一下站起來十多個人,一個個地面帶愧色的站在陳主任身後。一個士兵悄悄地向帳篷門口挪去,他想從屋裡溜出去,可沒能逃過王勇的眼睛,那個士兵突然感到一支槍頂住了他的腦門,「現在兩條路,你選!」冰冷的聲音像穿過九幽從地底下傳來的。
「我……我!」那個士兵訕訕地站起來,臉上帶著驚恐站在了隊列裡。
「我們是幹什麼來了,是保家衛國,現在前邊大家在浴血奮戰,你們躲在這裡,不感到羞愧嗎?誰都怕死,我也怕死,可我還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戰士,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陳主任衝著一群逃兵說道,「現在一營三連的陣地被敵人佔了,全連犧牲,他們沒有一個人站在這裡,如果你們還是個漢子,就拿起槍,跟我去把陣地躲回來,如果誰看到我後退一步,你們誰都可以向我開槍!」陳主任說完大步走出了帳篷。
「兄弟們,人死鳥朝天,死在戰場上我們是烈士,死在這裡是逃兵,是祖國的罪人,不要讓人瞧不起咱們!」王勇回身說了一句走出帳篷,後邊的人紛紛撿起地上傷員留下的槍跟了出去。
「同志,謝謝你,你歸隊吧!」陳主任伸出手和王勇握了一下,無奈地笑笑說。
「首長保重!」王勇敬了個禮,看著陳主任帶著一群『逃兵』衝進了硝煙,穿過炮火連天的公路,殺向高地,跟在他身後的戰士不斷有人倒下,但是再沒人向後退一步……英雄和懦夫有時就在一線間,邁出這一步,你就是位英雄,後退半步就是懦夫,血與火的戰場就是最公平的考官,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生命回答這道考題!
守衛303.2高地的五連已經和敵人激戰了兩個多小時,他們處在最前沿,是敵人進攻的重點目標,二百多敵人在炮火飛機的掩護下輪番進攻,他們擊退了敵人的數次進攻,危機時刻連長幾次帶人進行反衝擊,守住了陣地,但連隊傷亡很大。這時敵人又開始了進攻,機槍、大炮瘋狂地吼叫著,十幾架飛機輪番轟炸掃射。炮彈、炸彈在山巒上掀起鋪天蓋地的塵煙,敵人的步兵跟隨著坦克爬上了山腳,然而,五連的陣地上卻一槍不響。
「五連的人都陣亡了嗎?」一團長坐不住了,走出了指揮所,用望遠鏡不住的觀察,可山頭被硝煙籠罩,什麼也看不清,五連的陣地重要性不言而喻,丟掉了會對整個戰役造成很大的影響。
「團長,二營長報告,五連長陣亡,子彈打光了,指導員帶領著勤雜人員正用石頭砸敵人,請求增援!」通訊員跑過來急匆匆地報告說。
「賀連長,你們上吧,你們這只猛虎該出動了,一定要守住陣地!」一團長對守在一邊的賀斌說道。
「首長放心,我們一定完成任務,人在陣地在!」賀斌斬釘截鐵地說道。
四連的戰士觀了半天戰,戰士們有的跑了幾天的路還一槍未發,早就憋的嗷嗷叫,根本不需動員,一聽到有命令,立刻摩拳擦掌,做好了戰鬥準備,這就是一支英雄連隊的素質,聽到槍響就熱血沸騰,指到哪就能打到哪,絕不會講條件。
當四連冒著炮火迂迴到後山,衝上303.2高地時,五連只剩下三名戰士,面對蜂擁而上的敵人,在指導員的帶領下從隱蔽地猛地衝了出來,吶喊著衝了上去,面對十餘倍的敵人以必死的決心發起最後的衝擊,很快就淹沒在潮水般湧上的敵群之中,將熱血灑在了這異國的土地上。
「衝啊,把敵人幹下去!」王勇帶著一排率先衝上山頭,未作任何停留,邊開槍邊喊道。
「殺啊……」所有的人大吼著衝了下去,和立足未穩的敵人攪在了一起。王勇很快打光了槍裡的子彈,來不及換彈匣,和敵人拼起刺刀,他的槍就像一條毒蛇,槍槍都扎中敵人的要害,轉眼間他的身邊已經倒下了四具敵人的屍體。
敵人的飛機大炮此時已經失去了效力,可他們也不想失去付出這麼大代價才得到的戰果,雙方的人像野獸一樣憑著本能,用手中的槍,鐵鍬、木棒,拳頭,牙齒一切能利用的東西做武器殺死對方,爭奪這個小小的山頭,每個人都知道此時對於誰來說都是生死攸關。
王勇撂倒一個身材高大的美國兵,抹了一把噴在臉上的熱血,掃視了下戰場,四連人馬全部衝了上來,連長賀斌端著一挺輕機槍從右翼殺了上來,將山上的敵人截成兩段;指導員李建勇用手裡的駁殼槍也沒了子彈,也挺著一支步槍在和敵人肉搏;三排長王松平像平時用刨子鏟木頭一樣,從容地揮舞著一把十字鎬,一下一下刨向敵人的腦袋;牤牛般的張大富槍早不知道扔到哪去了,此時舞動著一根碗口粗的木樁,只要挨著敵人不死也是殘廢;胡大彪手裡反握著一把刺刀,魚一樣在敵群中遊走,不時將刺刀送入一個個敵人的身體,刺破他們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