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襖還沒有死,當然也不會死,只是額頭上有個小傷口罷了。所以當她聞到清香的荷葉粥的味道時,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張欠扁的帥臉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燕傑?!」冷小襖揮掌就切。
燕傑躲。冷小襖追。
燕傑手裡端著粥,步法靈活,跑的圈子不大,冷小襖偏是用足了吃奶的力氣也追不上。
呼呼。冷小襖頭暈,靠在桌邊,彎腰喘氣。
燕傑神清氣爽地笑:「你身體有些虛弱呢,應該多休息。喝點荷葉粥吧,養胃的。」
「等我吃飽了,再殺你。」冷小襖拍桌子。
燕傑會意,將粥放到桌子上,輕輕一推,滑到冷小襖手邊。端著跑那麼半天,居然半點也未漾出來。好功夫。
冷小襖正要張望,一章椅子正好停在她的『臀』部位置。
坐下,端粥,啊,溫度正好。
抬頭看燕傑依舊帶笑。唉,可惜少年俊傑,武功也很高強,原本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你得罪我冷小襖。
冷小襖吃著粥,冷眼睨著燕傑。
「你姓冷?兩點水加個令?」冷小襖點頭。
「登州冷家的人?」冷小襖微笑,答對。
「我是大明湖傅家的人。」燕傑笑,眨著眼睛。
「大明湖傅家?」
真這麼巧?蒼天啊,你咋這麼開眼呢?
冷小襖笑得嘴都歪了。好在最後一口粥已經嚥了下去,不然非流出來不可。
燕傑看冷小襖笑得如白癡一般,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勁。
「呼」又是一掌,「嗖」十幾枚暗器。
這屋子雖然寬敞,但是畢竟不適合躲避暗器。
燕傑只能不進反退,一把握了冷小襖脈門,制止她的發飆:「冷姑娘,你要冷靜。」
冷小襖氣,見了你,我能冷靜得了嗎。右手再抬,燕傑只好抓住,左腳我踢,燕傑躲。
「冷姑娘,你不會不知道傅冷兩家的規矩吧。咱們是不能動手的。」
冷小襖斜眼看她。
「真美,這丫頭。與靈犀是不同的感覺。」燕傑心胸寬廣的想。
「放開我。」冷小襖微笑道。
「切莫動手了。」燕傑微笑。
「救命!」冷小襖忽然狂叫一聲。
燕傑這耳朵嗡地一聲,嚇得手一鬆,冷小襖一腳踢在燕傑腿上。
「啊」燕傑痛得叫了一聲。
「你跟我動手有什麼好處?」燕傑疑惑地看著冷小襖。
傅家人與冷家人動手,要挨鞭子,冷家人也要受同樣的罰。
冷小襖萬分得意。
燕月推門而入。
「我是登州冷家冷小襖。」冷小襖抱拳,標準地江湖姿勢。
燕傑感覺頭上似乎有一隻烏鴉飛過。
燕月抱拳笑道:「冷姑娘。在下大明湖傅家,燕月。這是我師弟燕傑。」
冷小襖舉手摸了摸頭:「你師弟打傷了我。」看著燕傑白了臉,目光中難掩得意之色:「剛明知我是冷家的人,依舊與我大打出手。」
「冷家人?看來燕傑是犯了規矩了。」燕月微笑。
燕傑忍不住拽住燕月:「師兄。這事情不要稟告老大了,師兄打我就是。」若是老大知道冷小襖是冷家的人,自然會將此事轉給冷家。
「小弟是男子,挨那些鞭子也要痛得難忍,冷姑娘又怎能受得了。」
冷小襖聽燕傑向燕月求饒,還以為是怕了打,正在嗤笑,聽了燕傑後面的話,不由有些微楞。難道他是在擔心我。
冷家與傅家的人相搏,也要鞭二十。但是還有個註釋(嫡長女不受此刑)。
冷小襖恰恰就是冷家這代的嫡長女。
「雖然她不會受罰,但是冷掌門應該會減半去罰冷小棉吧。」燕月解釋道。
冷小棉是冷小襖的哥哥,冷家的大公子。原本玉樹臨風、集百千寵愛於一身的冷小棉,因為有了同胞妹妹冷小襖,所以晴朗的天空經常烏雲密佈。
小襖打不得,冷掌門就打小棉。凡是小襖犯錯,挨板子的都是小棉。
「這次因為冷家大小姐私自逃家,冷掌門將冷小棉打得慘不忍睹。」燕月笑:「若非是讓冷小棉戴罪立功,出來抓冷姑娘回去,估計已經下不了床了。」
「不過,這次冷小棉就是成功請了冷姑娘回去,只怕不但不能將功折過,還會因為你們兩個的私自動手,讓冷大公子再被打個皮開肉綻。」
埋怨燕傑:「你看你,你挨打是咎由自取,連累了冷大公子不是。」
「撲……」冷小襖似乎感覺有一隻烏鴉從頭上飛過。
是我一直連累大哥。冷小襖低了頭,慚愧。
「怎麼,要把她抓回去嗎?」燕傑緊張:「那若是去見老大,老大的脾氣一定是將小襖綁了送給她大哥啊。」
燕月瞪燕傑,擔心你自己的屁股去吧,被這丫頭害得這麼慘,還憐香惜玉呢。
「那個,那個,燕大哥是嗎。我想起來了,我其實和燕傑一直很友好,很友好。」冷小襖笑得難看。
燕月遺憾:「可惜,你在院中動手被燕傑打傷的事情,老大已經知道。當時不知你姓冷,否則……」
「我不姓冷。不姓。」冷小襖忙擺手:「偶姓林,林小襖。偶那個發音啊,不是很標準的啦。」
燕月差點噴:「你不是那個登州冷小襖嗎?」
「不似,不似,絕對不似。」冷小襖的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鄧州,林小襖。」
強。燕傑看著小襖:「這丫頭,怎麼這麼招人疼呢。」
房門輕叩,小莫推門而進。
「我似林小襖。」冷小襖笑得親切。
小莫微笑還禮。看著燕月,微歎口氣:「老大有請。」
小襖奇怪看著面前這三個俊逸非凡地男子,忽然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簡直十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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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月等三人來的時候,玉翎和玉翔已經在這邊跪了盞茶的功夫了。
小卿坐在一副書案後面,正在喝茶。室內一隅,支著個炭爐,上面紫砂的壺中冒著熱氣。旁邊立著兩個裝滿清水的碧綠竹桶。
「都跪著。」小卿說了三個字。
燕月、玉翎和小莫便一起過去跪了。
已近晚秋,室內有些涼了。尤其是粗糲的大理石地面,人一跪下,便咯得膝蓋就又涼又痛。
小卿也不說話,只是命玉翔道:「磨墨。」
玉翔應了,卻沒敢起身,膝行兩步到書案側面,長跪著,開始研磨。
室內很靜,水開的聲音也分外清晰。
小卿只凝神在紙上寫字。
「家法呢?」小卿頭也不抬地問。
「小弟拿去洗了。」燕月回。
「洗好了?」
「是。」
「去拿來。」
燕月跪在小卿案前,奉過那根結實耐用的籐棍,上面果真還沾著些水珠。
小卿不接,也不看。
「誰的主意?」
「是小弟的主意。」燕月面色平和:「籐棍沾了血污。」
小卿抬頭,笑著看了燕月一眼。
燕月立刻心率不齊。
「今天荊軻的事情,是誰的主意?」小卿低頭,繼續寫字。
「不知師兄何指?」燕月隱約覺得應該立刻坦白從寬,又總覺不似自己風格,總還有一絲僥倖。
小卿停了筆:「為荊軻求情,我不反對。只是你們膽子也太大了,敢如此戲弄楊大哥,對尊長不敬,是不是連我也不放在眼裡了。」
玉翔驚訝地看著老大,敬佩的目光難以掩飾:「果真沒什麼能瞞過老大。」
燕月瞪了玉翔一眼:「老大沒有證據啊,小子,在詐你而已。你那副表情不是不打自招嗎?」
「不說話?」小卿笑,走過來。
「最後一次機會。」小卿接了燕月手裡籐棍。
這是燕月的主意,燕月不說,誰先說了自然有叛徒的嫌疑,誰敢先說。
燕月有些鬱悶。早知道在老大眼皮底下沒那麼好過關。
宛然來求玉翔,蕭蕭來求自己,不過都是救荊軻一命。再說老大的意思本也想幫荊軻的,否則早廢了荊軻武功,也不必曲意地討好那個楊榮晨。
自己這次所以如此大膽,無非也是因為覺得老大是想幫荊軻而已。可是老大剛才那句「如此戲弄楊大哥,是不是連我也不放在眼裡了」,可讓燕月有所猶豫,這罪名不輕啊。
機會轉瞬即逝。
小卿手裡籐杖「啪」地一聲敲到書案上。
燕月幾個不約而同地哆嗦了一下。
小卿拿著籐杖點燕月、玉翎和燕傑:「你們三個,一天不打,上房揭瓦,這次倒還多了個陪綁的。」
「玉翔,過來。」小卿先拿玉翔開刀,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師兄,是燕月的主意。」燕月垂頭:「荊軻兄罪不至死。小弟只是想幫忙。」
看著老大已經將籐杖擺在了玉翔赤裸的背上,燕月急忙招供。
「啪」地一聲,籐杖已經重重砸在玉翔背上。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劇烈的疼痛還是讓玉翔忍不住「啊」了一聲。沾了水的籐條一下打下去,綻放出一道血痕。
「噤聲。」小卿冷冷地道。
「燕月錯了,不該自作主張。」燕月急忙認錯:「燕月憑老大責罰,不敢隱瞞一字。」
小卿既然已經出手,哪能輕易停手,「啪啪啪」地一連十鞭,玉翔的背部已經綻開數道血痕,臉色也由紅變青,再變得蒼白,痛得他小心地張著嘴吸氣,卻不敢叫痛。
小卿掂了掂籐杖,微靠在書案上:「說。」
「小弟為了讓荊軻挺過刑責,確實動了些手腳。」
「說一句,認一句錯。」小卿淡淡地道。
燕月的臉漲得通紅。
「玉翔,跪過來。」小卿淡淡地吩咐。
玉翔嚇得,臉更白了。
「是,燕月知錯了。」燕月哪還敢再和老大慪氣。
「燕月錯了,燕月這就說。」燕月只覺心裡說不出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