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院子,走過二門,走過一道花廊,大門前,一個粉色衣服的少女亭亭而立。
「這位姑娘。」小莫微抱拳。少女轉過身來,秀氣的眉眼,似曾相識。
「是丁公子?我是蘋果啊。」蘋果想不到門內出來的這個俊逸少年竟然是小莫。
蘭若客棧從前日起,已經在大門外掛了謝客的牌子。蘭若客棧本是某個大戶的私宅改建,庭院深深,誰也不知這客棧內發生何事。門口竟有了佩劍的黑衣人把守。
但是蘭若村的人,並無人想生事。左右挨著武林世家,對江湖中的恩怨仇殺是司空見慣的,也知道,這種仇殺基本上不會累及無辜百姓的。如果不是自己多事的話。
蘋果難道是姊妹宮的人?小莫總覺不像。
「丁公子,你是武林人,你能告訴我這村裡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蘋果和婆婆住在蘭若溪邊離村子最遠的地方。今日她去打水時,有人給了她一錠銀子和一封信。「您認識燕月公子嗎?有人讓我給他送這封信。」
小莫告訴蘋果燕月是自己的師兄,另外大師兄也在這裡。並安慰蘋果道:「也沒什麼事情,這裡很快會恢復得和原來一樣,只是這幾天,先不要來村子裡了。」
蘋果笑了笑,知道江湖上的事情,自己也不明白。便將信遞給小莫。
小莫請蘋果進裡面等候一下:「也許師兄會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答就行了。」
「娃娃?」蘋果這才發現原本在牆邊聞來嗅去自己玩的狗狗不見了。
「兩位大哥看到一隻狗狗了嗎?這麼大,身上的毛是黃色的,尾巴很短。」
門前的兩個劍手一起搖了搖頭。
蘋果往院內看去。小莫微笑著看了蘋果:「也許跑裡面去了。我幫你看看。」
蘋果等在一門的花廊裡,看小莫頎長的身影走進了二門。
小卿接過信來看了看,臉色就冷了下去:「送信來的是什麼人?」
「是一位叫蘋果的姑娘,與婆婆兩人住在蘭若溪邊。早上的時候,有個中年女子給了她一錠銀子和這封信,說是交給蘭若客棧的燕月公子。」小莫欠身稟道,想不到蘋果會被無辜捲到這種江湖仇殺裡。
「這話是她說的?還是你說的?」小卿的聲音很冷。
「師兄恕罪。」小莫慌忙屈膝跪地,將自己曾在柿子林裡見過蘋果的事情說了一遍:「她不會武功的。小弟直覺上她不會撒謊。」
「直覺?」小卿重複了小莫的一句話。
小莫惶恐地垂下頭去:「小弟失言。小弟知罪。」輕信人言,自以為是,可是犯了老大的忌諱。小莫因為相信蘋果,語氣上自然流露出來。
「人呢?」小卿看了看已經熟睡的玉翔,淡淡地問。
小莫心裡暗自吸了口氣,自己接過信時,的確曾打算讓蘋果離開,一轉念間,想起老大可能會問,才請蘋果留下。
「汪,汪。」門外傳來清脆的小狗叫聲。一隻金黃色毛的小狗已經從敞開的門處跑了進來,直撲到小莫腿邊,搖頭晃尾的討好。
「是蘋果的狗狗,叫娃娃。」小莫不自覺地伸了手去摸娃娃地頭。
小卿看著可愛的狗狗,嘴邊不由浮起一絲笑意。這狗狗的品種,與家中虎兒大不相同,還不如普通的家貓大小,不過六七斤的模樣,尾巴短短地。小臉但是眼睛很大,小巧的鼻子,立立的耳朵,很乾淨,很精神,金黃色的毛閃著光澤。
小莫當然知道老大是極愛狗的人:「剛才狗狗跑丟了,小弟說要幫她看看,請蘋果等在大門處呢。」
小卿將信交給玉麒,吩咐小莫帶蘋果進來。
蘋果聽小莫說狗狗在裡面很高興,忙隨著小莫進去。小莫笑道:「我大師兄有些嚴厲,正罰另兩位師兄呢,你不用害怕。」
蘋果笑著應了。轉過二門,見院子內長跪著兩個英俊的年輕人。蘋果的臉色就紅了,跟在小莫身後,頭也不敢抬。
「你就是蘋果姑娘。」蘋果雖然聽小莫介紹了他的師兄,但是想必他師兄定然是個極厲害的老者,故此,恭敬地福了禮,頭也未敢抬。等到這聲清朗的聲音入耳,蘋果才有些驚訝地抬頭看去。
炫目的陽光中,一身黑衣的俊逸少年沉穩地立在那裡。明亮的眼睛,溫和的笑容,俊逸的五官,讓面前這個男人,看起來有一種淡雅的王者之氣。
蘋果迎上小卿目光的那一刻,就只能聽見自己心怦怦跳的聲音。
「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啊,在夢裡,夢裡,夢裡遇見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夢見的就是你,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蘋果姑娘?」小卿和煦的聲音終於扯回來蘋果那甜蜜浪漫的歌聲遐想。蘋果的臉就如蘋果般紅暈了。
小卿的問話,她也就沒有聽清。
「蘋果,你一直住在蘭若村嗎?」小莫看著蘋果似乎有些神情恍惚,在旁重複了一遍老大的問題。
「是。」蘋果有些慌亂:「啊?哦,不是。我是隨了婆婆才搬到這裡不久的。」
「娃娃,你在這裡啊。」蘋果終於注意到了在自己腳邊蹭來蹭去的寶貝狗狗。伸手抱起了狗狗,蘋果略垂了頭,開始認真回答小卿的問題:「我是個孤兒,自小就跟著婆婆的。」
蘋果忽然將目光望向裡屋,輕輕鬆了手,娃娃就跳落地上。「傅公子,你們這屋裡似乎有些不妥。」
小卿笑道:「有何不妥?」
蘋果的一句話,險些沒讓小莫笑出聲來。
蘋果認真而凝重地道:「有妖氣。」
小卿瞪了小莫一眼,微笑道:「多謝蘋果姑娘前來送信。」示意小莫將蘋果帶出去。
蘋果看了小卿和小莫的神情,就知道二人想的什麼,忙道:「是真的。雖然我跟著婆婆修煉的時間尚短,可是這屋內的妖氣十分重,被妖氣纏上之人,只怕已經十分危險了。」
小卿略皺了下眉頭,還未說話。
屋內忽然傳來彭地一聲響動,竟似是玉翔掉下床的的聲音。小卿已經閃進房內。蘋果只覺有三道輕風從面前吹過,眼前的人均已沒了蹤影。
蘋果定了下神,忙跟了進去。
玉翔已經被玉翎抱回了床上,面上似被燒著了一般,紅的怕人,嘴裡還不停地嚷著:「熱,熱死了。」
「對不起老大。小弟只是想為他輸些內力,想不到玉翔會忽然跳下床去……」玉翎連忙請罪。
玉翔見了幾位師兄進來,勉強坐起來道:「不是三哥的錯,是剛才翔兒忽然太熱了,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小卿阻止了玉翔的話,讓玉翔躺下。給他蓋了被。玉翔此時只覺渾身似乎要燃燒了一般,卻咬著牙不吭聲。
狗狗娃娃也衝了進來,立刻對床上的玉翔汪汪叫了起來。
蘋果則一眼看到了單膝跪在小卿面前的玉翎,雖然只是個側面,依舊有些發呆:「這麼英俊的男人。」
小卿一面命玉翎先起來,一邊用責備的目光掃過小莫。
小莫忙對蘋果道:「蘋果姑娘,我送你出去吧。」
蘋果這才把目光移到玉翔身上,驚叫道:「他被人下了焚心咒,已經命在旦夕了。」
蘋果的話還未說完,小卿已經如風一樣掠到她跟前,出手抓住了蘋果的手腕,但是又極快的放開了,退了回去。
「你到底是什麼人?」小卿冷冷地道:「就算你沒有武功,如果說謊,我一樣殺了你。」
蘋果看著小卿的冷肅,嚇得半天忘了回答。
信裡只有寥寥數字。「玉翔所中焚心咒已命在旦夕,請燕月公子今夜三更,一人來蘭若溪邊相會,妾自當奉告救命之法。若燕月公子不曾赴約,或多帶一人,則妾只能忍見玉翔殞命。」署名是慕容芸。
蘋果居然知道焚心咒,那麼她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善良柔弱。
「婆婆會做法除妖,我們祖孫二人就是以此為生。」蘋果的眼淚在眼圈中打轉:「我功力雖然淺顯,可是從不騙人害人。這位公子所中焚心咒已進內腑,所以這屋內才會妖氣橫生。」
「你看過信?」小卿緩和了語氣又問。
蘋果搖了搖頭,有些受辱的委屈:「蘋果既然幫人送信,怎能私看信中內容,不義不信。」
小卿示意玉麒將信遞給蘋果,蘋果看了,反倒釋然:「你看,這信中分明也說這位公子是中了焚心咒,你為何又不信我呢?」
小卿不知她是真傻還是裝傻,冷道:「我是懷疑你就是對敝師弟下毒之人,不然如何會說出焚心咒來。」
蘋果氣道:「我怎麼會給人下這麼歹毒的符咒。我們是治人的,不是害人的。」頓了一下,又道:「這不是毒,是符咒。」又沉思道:「會下焚心咒的人並不多,這個慕容芸應該是個高手呢,也許婆婆會知道她。」
小卿看蘋果模樣,如果不是裝作,那就是一個極具演戲天分的高人。
「你不說實話,就是自己討打。」小卿冷冷地去命小莫去折樹枝來。小莫雖然覺得蘋果不似說謊,可是事關玉翔的安危,只好折了個樹枝來。
蘋果看著小莫手中樹枝道:「你們江湖人都是這樣不講道理嗎?敢濫用私刑?」
蘋果剛想逃就被小莫點了穴道,動也動不得,又害怕又委屈:「我說的都是真話。你還要我說什麼。」
「為什麼下毒?什麼時候下的毒?受誰的指使?這毒怎麼解?」小卿冷冷地逼視著蘋果。
「這符咒真不是我下的。因為要下焚心咒,必得有一樣本主身上的同命之物才可以。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的師弟,怎麼會拿到那種東西呢,就是想做法害他也不行啊。」蘋果看見小莫手裡的一米多長的樹枝,聲音都抖了起來。
「而且。這不是毒,是符咒。」蘋果委屈地大叫。
「什麼是同命之物?」小莫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果真,老大的目光已經冷冷地瞄了過來。
「師兄,小弟是說,也許,也許……」小莫有些膽戰心驚。
「做法除妖。」這四字聽在小卿耳中,是分外不屑的。師父傅龍城最是不喜這種神鬼之說。
小莫此語,自然是相信了蘋果說的什麼符咒之類的荒唐之言。
小卿給了小莫一個待會再收拾你的眼神,對蘋果喝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說還是不說?」
「老大。玉翔如果真是中毒,服用了金鱗丹也不該沒有效果。不如姑且聽聽這位蘋果姑娘的解釋吧。」玉麒見玉翔的臉上似乎都要滲出血來,明知這話可能會引了老大動怒,依舊小心說出。
小卿略沉吟了一下。
蘋果抱了娃娃已經十分委屈地道:「不管你信不信法術,這位公子的焚心咒已經挺不了多久了。我雖然功力尚淺,不能解法,但是婆婆一定可以解的。你們將婆婆請了來就知道了。」
「啊,你要不信的話,可以問問令師弟,可曾不見什麼隨身之物,這物件最好是什麼常年佩戴之物,什麼金鎖片、玉珮一類。」蘋果十分有把握地道:「若是想下焚心咒,一定要用這種東西。」
玉翔聽了蘋果的話,不自覺地就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目光看向老大。
「除了闊劍,你還有丟的東西嗎?」小卿看著玉翔驚慌的眼神,心裡湧起一股怒意。
玉翔忙在床上跪了下去。
玉翔將自己從小佩戴的,也是師父傅龍城在他百日時送的那個雕凰的玉墜送給了青翼。
小卿負手而立,並沒有立刻動怒。
玉翔更覺心裡忐忑,老大不會再打自己一頓鞭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