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老大昨日說要去拜訪的故交,便是楊榮晨。
那一次,玉離是活了,小莫卻差點死在小卿的家法之下。
小卿老大看了看在楊家祠堂中的小莫,也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楊大哥,小弟會讓他得到教訓。」
那是第一次,小莫在老大凌厲的皮鞭下,痛哭求饒。那種漫無邊際的疼痛,讓他現在想起都不寒而慄。經過那一次,小莫才知道,老大平時的責罰是多麼溫和與不值一提。
「把事情的經過說一說。」小卿坐在那裡,並不像有多麼的生氣。
小莫筆直地跪在地上,壓著心中的恐懼,如實作答。
「你是因為已經找到確實證據證明當年丁夫人是受人陷害,所以今日沉不住氣了。」
「歐陽權明明已經知道事情真相,卻不肯為娘洗刷冤屈。」小莫心中對歐陽權有無盡的失望。如果當年他是因為聽信讒言,冤錯了娘,如今已經知道真相,為何仍不肯還娘的清白。
「歐陽權!」小卿重複了一遍,嘴角帶著笑,目光中卻閃過一絲寒芒,「看來,你是真的不打算認他為父了。」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小卿站了起來,「小莫,你一向最規矩知禮,可是今天行事,最基本的規矩你都忘了。」
「小莫不敢忘。百善孝為先。」小莫咬了嘴唇,他不想再觸怒老大,可是卻更不想俯首認錯:「當年是他冤死我娘,又將我逐出歐陽家,如今更不辨是非,偏袒歐陽佩顯,他真的配為人父嗎。」
如意料般一樣,師兄的耳光狠狠摑到了小莫的臉上。「長輩們的事情,何時輪到你來評斷。你身為人子,不只有娘,更有爹,你是歐陽前輩的兒子,你連為人子的基本都做不到嗎?」
小莫嘴邊的血已經淌下來,他沒有再說話。
「你去尋了鞭子籐棍來權充家法。」小卿淡淡地吩咐。
「家法」兩字,再次讓小莫心頭狂跳。自己今日果真難逃一劫,欠身應了,站起來,退了出去。
這裡不是傅家,師兄想罰自己,也沒有合適的工具。小莫有些想笑,卻很苦澀。自己得去尋了鞭子棒子,讓師兄教訓自己。
出了院門,歐三站在一棟花廊下,看了小莫,神情有些不自然,乾咳一聲道:「二少爺。」
小莫有些奇怪,他在這裡做什麼。「是老爺,咳,咳,老爺吩咐小人來看看。」歐三一臉尷尬。
小莫恍然,原來是歐陽權還特意派人來看看師兄是如何罰自己的。他心裡一痛。「那就勞歐管家去找鞭子或棒子來吧。」小莫淡笑道。
「二公子要這些東西何用?」歐三故意裝作不解,但是觸到小莫的目光,忙又輕咳著,進行掩飾:「是,是,請二公子稍候。」
小莫看著手裡烏黑的籐棍,不由笑了笑。歐三幾乎只是轉身的功夫就將籐棍遞了過來。看來是早都準備好了的。
小莫真想問問一臉尷尬的歐管家,可要跟過去看看師兄是如何罰自己的。轉念卻沒再理會他,回身去了。何必和一個下人為難。
況且因了劍蘭的事情,師兄那裡早都記了自己的板子,只是因為要來賀壽,所以才暫時免了。如今也該是秋後算帳的時候。今日歐陽權給自己定的罪名,就更重了。對兄不恭,對父母不敬,師兄也許今日活活將自己打死也說不定。
玉翔跪在地上,不敢看小卿的臉色,雙手將寫好的悔過書遞了過去。剛老大帶著小莫師兄回來,玉翔過來問安,老大卻揮手命他先回房去,他已經感覺氣氛不秒。自己也是待罪之身,可要小心了。
「你自己念了。」小卿未接。
應了一聲,玉翔念了起來,將自己這一路來所做的事情深深反省一番,倒是俱都說到了。
玉翔念完,看看老大:「小弟知錯了,以後斷不敢再做些魯莽荒唐的事情。」
小卿看看玉翔。玉翔自小聰明伶俐,教他學的東西,讓他去做的事情,他必定辦得乾淨漂亮,惟一令人頭疼的便是他的性情,他太過溫和,沒有主見,有時候做的事情說的話幼稚荒唐的讓人難以想像。
小卿正想教訓他,小莫在門外輕聲道:「小弟回來覆命。」
玉翔看著小莫師兄手裡拿著長長的黑漆籐棍,臉色一下變得慘白,難道師兄還要打自己的棍子嗎。
小莫已跪在地上,將籐棍雙手奉給師兄:「小弟恭領師兄責罰。」
玉翔心裡鬆了口氣,馬上又轉為替師兄的擔心。
小卿看了玉翔道:「你跪到一邊,仔細看著。」玉翔顫抖著聲音應了,膝行幾步,退了開去。
「你可知我為何要罰你。」小卿冷了聲音,問小莫。
小莫低了頭。
「說!」小卿的喝聲讓玉翔也駭得一哆嗦。
「小莫頂撞師兄。」小莫的聲音裡透著委屈,清晰明亮的雙眸看向小卿。
小卿嘴邊綻出一抹微笑:「楊大哥說你看似溫和,實則心性極高,凡事自己總有個尺度,過了那個尺度,想讓你屈服,怕是比登天都難,這話倒是沒說冤了你。」
小莫心裡哆嗦一下。當年正是在楊家祠堂,自己第一次被師兄打得生不如死。
小卿接了棍子,「外衫腿了。」
小莫臉上一紅,「師兄。」
目觸師兄臉上的威嚴之色,小莫只得屈從。長衫落地,露出背部結實光滑緊致的肌膚。小莫身材不胖不瘦,猿臂蜂腰,健美非常。
玉翔第一次看老大罰人,要腿去衣衫。府中弟子受責,從不需此。
雖然府中弟子經常受責,但是小莫腿去外衫,在師弟面前受責,還是第一次。一種難言的委屈與羞辱在心中蔓延。同時,也在心裡咬緊牙關,今日就是死也決不認錯求饒。
小卿走到小莫身後,小莫結實的背部散著少年人特有的細膩光澤。但是細看去,仍有條條淺淡的疤痕。
手中的籐棍輕輕敲了敲小莫的脊背:「看來四年前的教訓,你也忘得差不多了。」
小莫的身軀起了一陣戰慄。小莫咬了唇:「師兄的教訓,小莫不敢忘。」
「不敢?」小卿手中的籐棍忽然掄起,毫無徵兆地抽在小莫的背上。隨著清脆的聲音,小莫背上立刻起了一道滲血的檁子。一棍下去,皮開肉綻。
突如其來的疼痛,幾乎讓小莫喊出聲來,總算及時嚥了回去。小卿手中的棍子已如暴風般打了下來。籐棍打在肉上清脆的聲音和瞬間灼熱的劇痛,讓小莫再次想起了楊家祠堂,漫天飄落的櫻花,和那根猙獰地撕咬著自己的籐棍。
玉翔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他嚇得幾乎有些跪不穩了。小卿老大的每一下抽打,幾乎立刻會帶出一道血痕,小莫的背上如今已經幾乎再無完好肌膚。
屋內除了籐棍打在皮肉上的聲音,漸漸混合了小莫痛苦而粗重的喘息。小卿依舊不說話,不問,不怒,也沒有責罵,只是手中籐棍的力道不僅不減,反而更大。
玉翔忍了又忍,忽然哭喊道:「師兄,你別打小莫師兄了。都是玉翔的錯,你打玉翔吧。」玉翔心中無限驚恐,他不知小莫師兄犯了何錯,但是他寧願代小莫受罰。
小卿略皺了眉,停了手中籐棍,用棍稍抬起玉翔的臉,玉翔精製的五官依舊那麼俊俏,只是白皙的面龐上全是淚痕,清澈的眼睛有些紅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