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的傷勢絲毫沒有什麼妨礙,調息一刻鐘左右,基本復原。
小卿看著小莫氣息平穩,暗暗點了點頭,看到玉翔正偷偷看自己,一抬手,給了玉翔一巴掌。
玉翔嚇了一跳,這一掌打得聲音雖響,但是並不怎麼痛。「老大,小弟是冤枉的,我其實……」老大好不容易注意到自己,玉翔急忙開口想要澄清。
「住口。」小卿輕斥道:「冤枉不冤枉的,等青前輩決斷吧。」
「是。」玉翔知道老大定是生氣剛才自己在青翼她娘面前未曾辯解。
「你與青姑娘的事情,我只吩咐你一句,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小卿看看一臉委屈神色的玉翔。
玉翔的確無限委屈,欠身道:「請老大教誨。」
「不能招贅。」
「是。」
馬車緩緩地停下。「老大。」燕月的聲音很輕。
「又怎麼了。」小卿有些無奈,怎麼就沒一天消停時候。
「蘭若亭」建在蘭若峰的半山腰上,翻過蘭若峰,過了蘭若溪,就是蘭若村,出蘭若村三十里,便是西峰,
燕月駕駛馬車正好在蘭若峰山腳下,沿山路盤旋而上,半個時辰左右就能到達蘭若亭。
「多謝師兄,若不是師兄想出這個法子來,小弟的腿真是要跪折了。」玉翔一邊揉著腿,一邊跟在燕月身後往藍若亭悄悄行進。
燕月忽然停下身子,玉翔一頭撞到燕月寬闊結實的背上。燕月已經抬手捂了玉翔的嘴,身形迅速地將他帶到一棵大樹後面。
「你不是真的什麼也沒看到吧。」燕月壓低聲音,看著玉翔。
剛才在山腳下,燕月停住馬車,向小卿稟告,蘭若亭內似乎有人影閃動。山上霧氣昭昭,今夜月色不明,又是在半山樹木掩映之下,他也不是十分肯定。所以主動請纓帶著玉翔先去觀察一番。
這一路來,總有兩個時辰了,玉翔一直跪在馬車中,早已辛苦異常。這當然都是被青翼那個丫頭所害,好在是一直在趕路,又是出門在外,否則,小卿早都結實地打他一頓板子了。
燕月早想給玉翔求情,卻也沒有什麼機會,如今提起來正是時機。小莫也及時為玉翔求情,因為他剛受過傷,總不能他去,小卿自然不放心燕月一個人去。便准玉翔先起來了。
玉翔只覺師兄身上傳來一種非常好聞的香皂味道,不僅使勁多嗅了嗅。燕月比玉翔要高出半個頭,如今正好將玉翔擋在自己身後。
「沒有。」玉翔笑道。
燕月往旁邊閃了閃,指了指蘭若亭旁邊的那片漆黑的樹林:「你看仔細些。」
玉翔按燕月所指方向凝目看去,果真有黑色人影閃動,那些人似乎在搬運什麼東西,行動迅速,沒有聲響,看來武功都不弱。
蘭若亭原來本是一座寺廟,有一正兩偏三個大殿,香火鼎盛一時,因為蘭若峰附近沒有人家,來往路人都會在蘭若寺借宿,歇息。二十年前,蘭若寺忽然起火,火光沖天不過半個時辰,忽然天將大雨,又將大火澆熄。四牆被毀,但是殿頂猶在。
殿中瓦礫之間,十幾具半焦不黑的屍體很快被人發現。這些人男女老幼都有,奇怪的是屍體的頭部都有一個巨大的窟窿,腦漿盡失。官府調查良久,也沒有什麼頭緒。
百姓中就有傳言,說蘭若寺是極陰之地,又是女庵,陰氣太盛,許是鬼狐作怪。接著,又有傳言某人某夜曾見有美女在寺中唱歌,那美女長髮披肩,腳不沾地。傳言越來越盛,都說此地鬧鬼。
當地縣衙雖然屢次闢謠,但是奈何作用不大,只得將此案列入疑案。也曾想出資將蘭若寺予以修繕,但是一是經費不足,二是人心恐慌,也無人再願意來此修行,最後,只得簡單將三個大殿殘存的屋頂修繕一番,四周用立柱加固,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是仍可遮風避雨,供往來路人休息,將蘭若寺,改名為蘭若亭了。
但是因為鬼狐傳言極盛,故此除了白日有人稍做休息外,夜間再也無人住宿了。可是如今的蘭若亭內,卻似乎人還不少。
玉翔聽得津津有味,佩服道:「燕月師兄,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
燕月從懷裡拿出一本小冊子,笑道:「當然。這本書裡寫的很全。」
玉翔伸手接過,封面上四個斗大的字:蘭若傳說。
「有空多讀些書,對腦子好。」燕月笑道:「年輕人不要總做那些床第之事。」
「師兄。」玉翔立刻漲紅了臉:「小弟真的是冤枉啊。」
燕月豎起指頭,噓了一下,「十二個人。兩個頭領是女子。」燕月十分肯定地道。
「師兄,我真的沒有和青翼做過什麼。」玉翔一個頭兩個大,燕月師兄好像也相信自己和青翼「上床」之事了。
「走,過去問問。」燕月身形一閃,快速向那些人的方向而去。玉翔歎了一口氣,只好跟上。
「你們似乎在埋炸藥啊。」燕月溫柔地道。
這些黑衣人果真手裡拿著引信一類的東西,還有的正在掩蓋地上動過土的痕跡。
「什麼人。」他們想不到這裡會突然站出兩個人來,不由大為慌張,紛紛放下手裡的東西,亮出兵刃。將燕月與玉翔圍在中間。
「是你。」忽然有人一聲驚呼,兩條黑色人影轉身逃去。
燕月身形一動,雙掌一分,在兩個黑衣人每人肩膀上按了一掌,兩個黑衣人立刻踉蹌後退。其餘那些黑衣人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燕月的身形已經轉了回來。
「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布下陷阱,可是想要對我們不利嗎?」燕月聲音很冷。
這些黑衣人看了燕月伸手,一時間都嚇得忘了動作。
「怎麼,不想說。」燕月跨前一步。
「你別過來。」想要逃跑的兩個黑衣人同時道,聲音清脆,果真是兩個女子。
左側的女子忽然舉起手中的一包東西道:「這是極厲害的炸藥,你若是過來,我就與你同歸於盡。」她話一出,她身邊的黑衣人忽然都向左一閃。看來,這炸藥的威力果真十分巨大。
「哦。」燕月微微一笑,向右側的女子看去。
「你若過來,我就點燃這個,大家誰也別想活。」右邊的女子已經晃亮火折子,手中拿著一根引信。
嘩,那些黑衣人同時後退,離右邊的女子又遠了一些。
「兩位姑娘別衝動。」一個黑衣人忽然擺手乾笑道:「咱們只是想賺點銀子花花,可犯不上賠上性命。」說著話,舉起雙手,將手中兵刃放到地上。其他黑衣人也紛紛學他的樣子,將兵刃扔下,舉高雙手,慢慢後退。
這些黑衣人似乎想繞過燕月等逃下山去,慢慢地靠了過來。眼看就要退過兩人身邊,黑衣人忽然呼嘯一聲,幾人同時甩出十多張網來,向燕月、玉翔頭頂罩落,同時,那兩個黑衣女子手一揚,百十枚柳葉刀分別襲向玉翔和燕月:「你們去死吧。」
燕月動也未動。玉翔手中忽然多了一柄黝黑的長劍,刷刷刷刷,如切豆腐般,將那些網全都切成一段一段,那百十枚柳葉刀也全部被切成了兩段。這些斷網殘片和段刀隨後如落葉般辟里啪啦地掉到兩人身旁一丈之外。
「拔劍的速度還可以,但是角度稍嫌欠缺,有十二柄飛刀切得不夠均勻。」燕月對玉翔的表現基本滿意:「看來,老大的懲罰還是效果明顯。」
玉翔手中闊劍,本是萬年寒鐵所製,銷金斷玉,鋒利無比,但是因為有幾百斤重,玉翔平日不愛帶在身邊,而是做了柄桃木的放在劍鞘中,裝裝樣子。兩個月前,抱龍山莊異獸逃脫,小卿命眾弟子列劍陣捕捉異獸,結果玉翔的桃木劍當場折斷,致使異獸脫逃。(此故事詳見《傅家金龍傳奇之斬花宮》)
玉翔居然會將真的闊劍放在屋裡,而是帶把木劍在身上,小卿簡直哭笑不得。武器就如武者的生命,只有時刻握在手邊,才能培養默契和靈性,哪會向玉翔這般如此暴殄天物。
那次所有有份參與放跑異獸的弟子每人都被打了五十大板。玉翔還受特別款待,被打完板子後,雙手舉著闊劍在院中足足跪了一夜,此後,玉翔可再不敢將闊劍放到別處,連睡覺也會放在手邊,使用起來,也越加得心應手。
玉翔笑了笑:「多謝師兄指點。」心裡也暗暗感到慚愧。那些黑衣人剛退開始,燕月已經傳音玉翔小心。玉翔還有一絲遲疑,出手有一分怠慢,所以才會如此。若是他也如燕月那般警醒,出手還能更快一些。
「還有什麼套路?」燕月不無諷刺地道。
那些黑衣人這才反映過來。其實他們早對燕月心生懼意,但是奈何上命難違。所以那領頭的黑衣人一揮手,他們明知不敵,依舊衝了上來。
而領頭的黑衣人卻與那兩個女子立刻分三個方向準備逃跑。
想逃跑是一回事,逃得了是另一回事。很顯然,這三人白做了打算。燕月一掌已經將三人打倒在地,隨手點了三人穴道,其餘那些黑衣人也都被玉翔點了穴道。
燕月手中一枚銅錢彈出,三人的黑巾同時掉落。
那個男人,正是今日在客棧出手偷襲燕月的中年男人。這兩個女孩子,都是十七八歲,面目姣好。
「名字。」燕月問。
三人對望一眼。都沒有說話。
「玉翔,你切下他的左手。」燕月淡淡地道。
長劍一閃,中年男人左手已被齊腕切斷。
「啊!」中年男子忍不住痛呼出聲,手腕處鮮血噴湧。兩個女孩子臉上同時泛起驚懼之色。
「還有她們兩個的。」燕月對玉翔收劍很不滿意。
玉翔應了一聲,又踏前一步。
「我說了。」手特別纖巧白皙的女孩子道:「我叫春蘭,她叫秋菊。」
「春蘭秋菊?」燕月冷冷一笑:「玉翔,切下她們兩個左手。」
「為什麼?」春蘭驚叫道。
燕月示意玉翔先不要動手,「名字太俗氣。」
「你……」春蘭咬了下嘴唇:「我叫羅蘭,她叫可可兒。」
「羅蘭、可可兒?」燕月覺得這兩個名字似乎都聽過,就是想不起來。
「他呢?」燕月一指那個斷了手的男人。
「他……叫阮三。」羅蘭猶豫了一下,看看燕月,很快接道。
「姓阮?」燕月冷哼了一聲:「你們是奉了誰的吩咐打算要害誰?」燕月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你乾脆殺了我們吧,我們若是說了,只怕再也活不成。」一直未說話的可可兒抗聲說道。
「除了她們兩個,將其他的人放了吧。」小卿的聲音傳了過來。
玉翔將眾人穴道解開,阮三捧著斷腕,揀起斷手,惡毒地看了玉翔一眼,踉蹌而去。
「兩位原本是姊妹宮的人吧。」小卿淡淡說道。
羅蘭、可可兒一——了點頭。
「很顯然,現在兩位有了新主子。」小卿微微一笑:「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凡事可一不可再。」
「是。」羅蘭和可可兒對望一眼,匆匆離去。
「玉翔去把那些炸藥拆了。」小卿往蘭若亭內走去。
「小莫,馬車呢?」燕月看小莫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小卿和小莫是用輕功飛過來的,並不見馬車。
燕月帶著玉翔先上山後,小卿和小莫依舊坐在馬車內。
小卿依舊在思索歐陽權的話。忽然,一聲極細微的聲音傳入小卿耳膜。他凜然一驚,一拽小莫,兩人嗖地一下,從馬車蓬頂飛了出去。
兩彭烏黑細小的鋼針,全都落空,從篷車的左側穿過右側,釘進路邊的樹叢中。被釘中的樹木,枝葉立刻故黃萎縮,好強的毒性。
小卿聽到的聲音,正是彈簧啟動的聲音。
兩人身形未落,另一彭毒針已再次射向兩人,小卿手中忽然金芒一盛,金折扇應手而出,毒針全部掃落。小莫長劍已向一個手中持著烏黑竹管的黑巾蒙面的黑衣人刺了過去。
黑衣人腰肢一擺,第三彭毒針再次射向小莫,小卿手中金折扇已脫手而出,如長了眼睛般,正好旋轉到小莫身前,將毒針盡數打落。
小莫手中長劍已經指到黑衣人咽喉。
「小莫。」小卿及時低聲喝止。小莫手中長劍微微顫動,卻停住未動。
「暴雨梨花針。」小卿折扇上,夾著百餘枚細小精製的淬毒鋼針。
黑衣人沒出聲。
「也許,我該看看你的真面目。」小卿淡淡笑道。
黑衣人目光中透出一絲恐懼,一絲氣憤,隨即轉為惡毒。
「小莫,放了她。」小卿一抖折扇,鋼針全部掉落。
小莫咬了下嘴唇,收劍後退。黑衣人冷哼一聲,忽然又一揚手,小莫離她極近,不及出劍,身形電轉,撲撲兩聲,拉車的兩匹健馬居然未發出一聲嘶鳴,已經倒地身亡。
黑衣人冷哼一聲,躍入黑暗中。
小莫看看老大,垂下頭去。
小卿微微一笑,走到小莫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這些事情,我相信,歐陽前輩一定不清楚。」
這個黑衣人正是歐陽權的結髮妻子,阮丁丁。蜀中阮家雖不如蜀中唐家名聲顯赫,是因為阮家男丁稀少,但是阮家人絕對不容人小覷。「暴雨梨花針」便是阮家的獨門暗器,而且向來傳女不傳男。
「這個女人……」燕月嚥下了後面的話,乾咳一聲:「這麼說來,這裡的炸藥也是為了對付咱們的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小卿略皺了下眉頭,他發現,似乎又有最少三個人往蘭若亭而來,而這些人絕不是青碧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