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對於井一萬和萬一井來說,現在的臉色絕對不是好奇,而是準備吃了賈非賈老爺的表情。太不懂江湖規矩了。要知道,江湖上,並不是武功最大,而是百年江湖約定俗成的規矩最大。這些規矩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武林門派繁雜,每個人江湖人都如處於一張中,若是每個人都想動一動,這張網恐怕早都難以承重。因此無端伸手架樑,是武林的大忌,極可能遭到雙方的聯合反擊。
如今這賈非賈老爺之舉,已經是最最惡劣的一種架樑方式,那就是以武凌弱,橫加干涉兩方私怨,而且舉動如此出格,將井、萬兩個代堂主老鷹抓小雞似的給抓了來,這兩家的面子可丟盡了,他們完全可以要求在場的所有武林人士相助,而完全站在理上。
尤其是兩人看著這個相貌威嚴卻絕對一點都不認識的賈非賈老爺時,怒火更盛。
萬一井先就喝道:「這位賈先生實在豈有此理。」
井一萬當然不甘落後:「賈先生是想牛不吃草強按頭嗎?可惜,你找錯了對象。」
「不錯。」萬一井道:「井萬兩家之事不勞外人操心,若是賈先生意圖架樑,萬字堂誓死奉陪。」
「我們井字堂也絕不低頭。」六十年來,井一萬和萬一井難得地第一次意見相同。
小卿依舊端坐在篷車中,除了井一萬和萬一井,別人根本無法看到他的模樣。
他笑了笑,嘴唇動了動。
井一萬和萬一井同時大驚失色。
小卿用的乃是傳音入密的功夫,將聲音用內力凝成一線,傳入井、萬兩人的耳膜。
傳音入密的功夫,內力達到一定修為,都可以辦道,讓井、萬兩人吃驚的是,他居然能同時將聲音分為兩條線,讓兩人同時聽到,這一手功夫,可見這位賈非賈老爺的內力之精純,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兩人心中同時想到:這位賈非賈老爺必定是位武功極高之人所扮,而且就應該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才是,難道是金龍令主?兩人都是同一心思,不由同時大為慌張:「敢問,您可是金龍令主傅大俠?」
小卿笑著搖了搖頭:「我雖然不是傅大俠,不過,他們幾位都是傅大俠門下高徒。」小卿這話依舊傳音說出。
井一萬、萬一井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難怪諸位小少俠有如此高超武功,原來竟是傅大俠高足,失敬,失敬。」
燕月三個一起抱拳為禮。
井、萬兩人不由對賈非賈老爺肅然起敬:能用得起金龍令主高足當家丁的老爺,那身份自然尊貴非常。
井一萬抱拳道:「賈先生,適才言語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萬一井也抱拳賠禮:「得罪。」
小卿抱拳回禮道:「在下希望井萬兩家的紛爭到此為止,不要再有下次。」
井、萬兩人對望一眼,同時面露不悅之色:「賈先生,這是井、萬兩家的私事。」話說到此,語意已很明顯。
小卿淡然笑著說出一番話來。井、萬兩個代堂主,先是驚訝,接著惶恐,然後連連賠笑。
「我們其實並沒有真的開戰,豆腐之戰,只是娛樂。」井一萬小心地賠著笑容。
「對,對,都是娛樂。這兩年來雖然月月開戰,但是至今並無一人亡故。」萬一井也連忙補充。
燕月忍不住笑道:「娛樂?如此大動干戈的娛樂,眾百姓紛紛避難的娛樂還真少見。」
「是,是,這位少俠說的是,不過,我們讓普通百姓出城也是一番好意,這豆腐飛出去難免就不長眼睛。普通人若是在跟前,可能傷及無辜。」井一萬解釋道。
「沒錯,而且如此勞動大家我們也覺不好意思,不過出城避難的每個人都可以在東坡那邊休息,還可以領一些銀兩作為賠償。」萬一井忙著補充。
「還有,衛生費我們也是雙倍付給當地縣衙的。」萬一井忙從身上掏出一張字據,字據已經洇濕,上面還沾有豆腐,不過大紅的官印還是很清晰:「而且我們雖避免普通百姓觀看,但是武林同道只要不加干預,我們也不禁止觀看,這兩年來,尚溪的旅遊市場也有了一定的發展。」
玉翔差點沒笑出聲來,難怪沒看到官府的人出來干涉,原來竟是官准的「娛樂」活動。
小卿看看兩位老者,也不忍太過為難,笑道:「那好,兩位代堂主,這件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以後不要再發生了。因為豆腐雖然柔軟,也是能傷人的。」
井、萬兩位堂主的態度更是一百八十度改變,忙點頭應是,但是仍笑道:「您多慮了,豆腐怎麼會傷人。」
小卿微笑了一下,看了看燕月,燕月微一欠身。
前面不遠正好有一個井家的堂眾,剛被燕月點了穴,如一尊雕像站在那裡,手中正端著一盤豆腐,中間一塊完好無損,潔白滑嫩。
燕月一抬手,那塊豆腐向有了靈性般,飛到燕月跟前,燕月左手一揮一帶,姿勢瀟灑優美已極,只見兩道白光一閃,喀嚓聲響,井、萬兩家原本立在雙方陣營腰粗的旗桿,全都如刀切般攔腰截斷,大旗倒了下去。而切倒大旗的正是燕月手中飛出的豆腐。
燕月一揮一帶間,將這一塊豆腐切成兩塊,兩塊豆腐一前一後飛出去如利刃般切斷了旗桿,竟又巧妙的迴旋到燕月手中,兩塊豆腐嚴絲合縫地整整齊齊地對在一起,懸浮在燕月平伸的掌心三寸以上。燕月微微一笑。
整個尚溪鎮鴉雀無聲。
小莫也在心中歎道:「燕月師兄果真是武學奇才。」
斜對著的一棟二層軒窗後,一個身穿灰衣錦袍,氣度非凡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張正對軒窗的桌子邊,身後,四個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人垂手而立。桌子上有一套精緻的茶具,茶氣氤氳,他自斟自飲,偶爾抬頭看向下面的燕月。忽然見了燕月的這一手段,茶杯放到唇邊,久久未動。
另一扇軒窗後,一名中年文士,與一名美麗女子也是相對坐在桌邊喝茶,兩人同樣震驚非小。窗邊一個英俊的少年則看著燕月有些呆了。
小卿看了燕月一眼,燕月手一揮,手中的豆腐完美地落回到剛才它出來的地方。立刻成了盤中其他豆腐的英雄。
井一萬、萬一井良久才心悅誠服地對燕月道:「少俠武功之高,讓我等望塵莫及。」兩人言下之意,除了真心佩服燕月武功高強之外,就是一般人也不可能有這般武功能用豆腐傷人。
燕月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對面二樓窗戶後面,被小莫點了穴道的那個面目陰森的中年人:「兩位可認識那個人?」那人正是對燕月施用暗算而被小莫抓到的人。
井一萬、萬一井同時一楞,「這個人趁你們雙方混戰,扔出了十六枚柳葉刀。」小莫一陡手,嘩啦一聲,一堆柳葉刀落到地上。毫無疑問,有人趁亂施放暗算。
「井、萬兩家還是遵守諾言,等你們的少主人一決高下吧,免得為人所趁。」小卿說完這句話,看了看燕月。燕月一欠身,伸手將篷車的簾放下。
小莫一揮手,地上的十六枚柳葉刀刷地如一道光影,全射向二樓那個被點了穴的男人。那個男人不由面容大變,穴道被制,又無法逃避,只得大喊道:「姑娘救我。」
可是,他盼望的那個姑娘並沒有出現,他心裡明白:他已經被拋棄了。只能等死,但是死的很不甘心。所以在十六枚飛刀即將射入他體內的時候,他喊了一聲:「羅蘭,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十六枚飛刀雖然都嵌進了他的身上,但是入肉都不過三分,而且恰好解開了他剛才被小莫劍氣所封的肩、腿穴道,他普通一聲坐倒在地,但是隨即臉色變白了,轉身就跑。
小莫一笑。
小莫很少笑,他笑的時候,居然那麼溫和,那麼陽光,那麼傾城。
孫劍蘭看見小莫的笑容,心裡忽然一酸。「你不用再看了,他心裡根本沒有你。」旁邊的孫二夫人看著這個癡情的傻丫頭,臉上的神色很複雜。沒錯,孫劍蘭和孫二夫人也在這條街上,也從頭到尾地看著下面的好戲。
鏡頭晃過去一點,再晃過去一點,好。第七扇窗子,四個腦袋,八隻色迷迷眼睛的那扇窗子,停。對不起各位觀眾,我說錯了,不是八隻色迷迷的眼睛。是八隻清純無比的眼睛。
(作者揉揉發青的眼眶,小心地賠著笑容,容秀方這才滿意地轉身離去:小樣,我雖然武功差些,但是收拾不會武功的你還是輕鬆的。天啊,讓我穿越古代成為俠女吧。作者無助地企求著蒼天。)
對不起,扯遠了,作者最近休息不好。回來,回來了。
這扇軒窗後面,正是青純的青翼姑娘,和青碧宮的三位容護法:容秀圓、容秀方、容秀扁。「你們四個有點出息行不。」一個冷峻的聲音,這邊桌子旁,赫然坐著一臉無奈神色的青碧宮主,她的身後,侍立著四名侍女。
差不多了,熱鬧場面,所有的人幾乎都會到場。
尚溪客棧。
小卿步入客棧,微笑了一下。「幾個時辰未回來,這客棧的生意更加興隆了。」燕月目光中帶著些許笑意。
「是啊,客人太多了。」小卿對燕月讚許的一笑,他知道,燕月的耳目相當聰敏,也已經發現這客棧中最少有四、五位頂尖的高手在暗中窺伺自己一行。
「做自己的事情要緊。」小卿笑了一下,「那就是以靜治動了。」玉翔當然也明白老大話中之意。
四人依舊上樓,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一個灰衣中年人站在樓梯口,看見四人上樓,趨前一步:「我家老爺有請四位。」
小莫臉色有些白。小卿微笑著點了點頭:「有勞帶路。」目光輕輕掃過小莫,點了點頭。
屋內,正是一人獨自飲茶的灰色錦袍的中年人,他背手面窗而立,氣度非凡。
「晚輩等見過前輩。」小卿已經除掉臉上的易容面具,連同鬍子一起放入了懷中,恭敬地抱拳欠身行禮。
「果然是你們。」中年人轉過身來打量著小卿、燕月、玉翔,最後將目光鎖定在小莫身上。
「果然是歐陽前輩。」小卿微微一笑:「小莫,還不大禮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