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你們沒那啥吧？
公司裡最近人丁興旺，讓原本忙碌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大學生們都鬆了一口氣。而最早進入公司那批娘子軍們，則都已經成了村裡人羨慕的「上班族」，家庭中的地位急劇提升。
許是被壓抑的時間太久了，這些最大年齡已經四十多歲的女人們，工作和學習的勁頭絲毫不輸給年輕的大學生們，用她們自己的話說：不能給幸福村丟臉。
樹靠一張皮，人活一張臉，九十年代的農村婦女其實遠不如二十一世紀的農村女孩們幸福。她們一樣跟男人到地裡勞作，還得帶孩子，洗衣做飯，實際上肖揚一直認為她們比男人還要辛苦。
原本有機會進入飛揚上班而選擇了要錢的人現在都後悔的要死，尤其是孫元民的老婆，已經鼓動自己丈夫很多次找肖揚說情，好歹也算親戚呀。孫元民拗不過老婆的軟磨硬泡，找過肖揚一回，卻連他人都沒見到就被蔣東擋了回去。
蔣東面無表情的告訴孫元民：「肖總現在已經不管公司的事務，我作為飛揚的總經理，認為公司暫時不缺人。」
老實的孫元民沒辦法，只好灰溜溜的回家告訴了老婆，他老婆雖然認為這是肖揚的托詞，故意拒絕他們，但也沒有絲毫辦法，只有在背後罵雨晴狼心狗肺，白養她那麼長時間了。
孫元民看了看老婆沒吱聲，心說那兩萬塊錢還在你那呢，當初要不是你那麼對人家，會造成今天的局面？兩萬算個屁啊，聽人家說李娟現在一個月工資都一千五百多了，用不上兩年就超過兩萬塊錢的收入了。自家婆娘就是個頭髮長見識短的老娘們，當然，這話他是不敢當著老婆面說的，否則他老婆非撕爛他的嘴巴不可。
肖揚帶著雨晴參觀起自家的大棚來，路上碰到公司的員工們都會認真的打量下這個傳說中的老闆娘……雨晴和肖揚的故事早就在公司中村裡那些娘子軍的口中傳出去。而且還添油加醋的加了不少料，讓這些二十多歲八卦魂正濃的年輕人期盼了已久，想見見故事中的女主角。
周蕙嘴裡正唸唸有詞的抱著一摞資料走著，迎面看見肖揚和一個漂亮到有些晃眼的女孩走在一塊，女孩身材高挑纖細，皮膚白皙細膩，修長筆直的腿在淡黃色的長裙中若隱若現，嘴角微微向上翹起，正跟身邊的肖揚說著什麼，彷彿很開心一般。
肖揚和雨晴也看見迎面走來的周蕙，三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雨晴才柔弱的說了一句：「你好。」
「啊，啊……你好，你好，你就是林雨晴吧。」周蕙手中的資料嘩啦一聲掉到地上，趕緊彎下腰撿拾，尷尬的笑著說：「太驚艷了，頭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美女，失態了，失態了。」
正準備蹲下幫她撿東西的雨晴聽了大羞，白了一眼身後的肖揚，然後輕笑道：「姐姐也很漂亮啊，你就是運營部的周經理吧？也久聞大名，聽說你也很厲害呀！」
「啊？」周蕙先是楞了一下，隨即用殺人的目光望著肖揚，林雨晴的話讓她一下子想起自己餵豬的日子了，想著一定是這小子及其不負責的把自己給賣了。
「這麼看著我幹嘛？我又沒搶你的棒棒糖。」肖揚有些莫名其妙的說道，過你的壞話，真的，你餵養……」
「不許說！」周蕙捂著耳朵尖叫道：「你要敢說我立馬給你撂挑子！」
「好吧，我不說就是，那麼激動幹什麼。」肖揚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然後看著身旁莫名其妙的雨晴，衝她眨眨眼，二人早有默契，雨晴心領神會的假裝不知道，彎下腰繼續幫周蕙撿資料。
周蕙沖雨晴嘿嘿一笑，小聲道：「可得看好你家肖揚，他最壞了！」
這話要是平時說也就罷了，雨晴剛剛被肖揚輕薄過，臉色猶如櫻染，霎時紅到耳根，輕聲道：「姐姐也知道他壞？」
「我……」周蕙無語了，她好歹也大學畢業，二十三四的人了，就算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見雨晴的樣子自然明白她在想什麼，可這時候已經沒辦法解釋了，乾脆來個沉默是金，收拾好資料之後狼狽的逃走了。
見雨晴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肖揚大呼冤枉，「我說，晴兒寶貝，你得相信我的人品，兔子不吃窩邊草，我怎麼可能去招惹這小女人，你沒見她多厲害！」
雨晴用清澈無比的大眼睛看著肖揚說：「我可啥也沒說呀。」
肖揚頓時沒話說了，心裡大呼沒天理了，連雨晴這麼善解人意的小女人都會吃飛醋了。
公司大棚裡的蔬菜漲勢喜人，這確實是大學生技術員們用辛勞和認真換來的成果，肖揚毫不吝惜的誇獎了每一個技術員，看著這些年輕人臉上激動和自豪的表情，雨晴不由得暗暗為肖揚開心。這些人，可都是自己心愛的人的手下，會因為肖揚的一句誇獎而興奮，會因為一次加薪而鼓舞，雨晴不由得偷眼看了下身邊這個身高已經要超過自己的少年，抿著嘴的側臉，稚嫩中帶著一抹堅毅，目光不由有些發癡。
其實公司的技術員們第一眼看到雨晴之後的反應，都是愣一下，然後才會回過神來，心說原來小老闆的女朋友長的真這麼禍國殃民啊，再想想大學時那些被稱為班花、校花之流，頓時覺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幾個膽子大的技術員甚至當著肖揚的面問雨晴是不是新來的員工，有沒有對象，被肖揚黑著臉一句這是老闆娘給趕走。
回去的路上，雨晴吃吃笑著，看到肖揚大動肝火的時候可不多，除了去年冬天創業時候那幾次衝突外，很少能見到肖揚黑臉的時候，這混球擅長用那張天真的小白臉騙人，很少做怒目金剛狀。
已經坐到了肖揚的車上，雨晴依然在偷笑，肖揚伸手在雨晴粉嘟嘟的臉上捏了一把，氣呼呼的道：「你還笑，氣死我了。」
雨晴作出一副怕怕的樣子，掩嘴道：「跟我無關哦，幹嘛那麼生氣嗎。」
「切，那幫混蛋調戲我的女人，我當然不高興了。」肖揚翻著白眼道：「看起來最近他們開始清閒了，嗯，很好，得給他們找點事兒做。」說著露出壞壞的笑來，熟悉肖揚的雨晴忍不住開始替那些員工們祈禱起來。
其實肖揚也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跟雨晴調**罷了，公司員工的生活是他一直很關心的問題，只有讓他們完全沒了後顧之憂，才能發揮出最大的熱情來工作。公司的宿舍是標準的四人間，裡面配備有淋浴和衛生間，還有一台二十一寸的彩電，棚頂上還吊著一個風扇，炎熱的夏天幾乎整宿開著。這條件在九十年代來說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
辦公室的頭上專門留出兩間大的屋子作為活動室，有檯球、乒乓球，各種棋類應有盡有，室外還有羽毛球，廣場的一邊還有一塊標準的籃球場地……可以說，在員工業餘生活這塊，肖揚一直都想辦法去滿足他們的需求。
可有一點沒辦法滿足，公司基本上清一色的大小伙子，都是精力旺盛的年紀，肖揚當年也經歷過那段時光。雖然有各種娛樂設施，但時間久了，估計也會有人覺得寂寞，而大學生們一般眼光又比較高，未必會看得上農村的女孩。所以肖揚一直琢磨著，公司應該再開一個廠子，專門招聘點女員工那種，女孩多了，公司的員工們就算不找女朋友，也不會那麼躁動了吧。
見肖揚坐在車裡陷入沉思，雨晴安靜的坐在副駕駛上看著他，覺得肖揚還是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最有魅力。
「晴兒。」肖揚忽然開口問道：「你說，什麼工作一般只能由女孩子來做呢？」
「女孩子做的工作？」雨晴偏頭想了想，夕陽的霞光透過車玻璃照在雨晴的臉上，像是蒙上了一層金色的面紗，「女孩子應該適合做那種細緻的工作吧，這我可想不出來。」
「哦，」肖揚也沒有感覺到失望，畢竟這事也不是一天能解決的。發動了車子，笑著道：「好久沒回山上吃飯了，今天回家去吃媽媽做的魚去！」
「好哦，好久沒吃阿姨做的飯了！」雨晴也高興的道：「還有，回山上可以看到小妹妹啦！」
「那是你小姑子。」肖揚嘿嘿笑著說道。
「你壞死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的雨晴嬌嗔著羞道，眼裡卻全是幸福的神色。「山上的水果又快成熟了，今年估計咱們不用開車出去賣了吧，其實好懷念那時候呢，感覺很有意思的！」
「水果？」肖揚高興得湊過去親了雨晴一口，嚇得雨晴趕緊提醒肖揚好好開車，「真不愧是我的寶貝，哈哈，我終於想到要做什麼了，咱們開個水果深加工的廠子，就有妹妹來應聘啦，哈哈哈！」
雨晴鄙視的看了一眼肖揚，如果不是剛才一直跟著他，知道他在考慮怎麼解決公司那些男員工的個人問題，恐怕會以為肖揚是個花癡呢。
山上依舊寧靜，只是這份寧靜還能維持多久，車行至家門口的時候，肖揚已經看見大堆的水泥電線桿放在路旁，想著有政府扶持果然舒服，如果靠自己的話，指不定會遇到怎樣的為難呢。
建養殖廠的地方已經清理出來，大量的磚瓦整齊的堆放在那裡，想著這一年的變化，肖揚忍不住笑著說道：「晴兒，咱們倒是帶動了周圍的磚廠的生意啊，好像聽說最近的磚瓦都漲價了，哈哈。」
雨晴抿嘴輕笑：「人家只不過是跟在你身後喝口湯的，何必計較那麼多。」
肖揚感歎：「地主家其實也沒多少餘糧的。」
家裡的房子已經裝修得差不多，火炕早就搭好，這年頭農村的房子還是環保的很，基本上蓋好了就可以入住，打的傢俱還沒有拉上來，屋子裡顯得有些空蕩蕩的，肖揚和雨晴的房間緊挨著，肖國梁沒同意兒子要求房間放床的要求。東北的冬天寒冷的很，可不是一面火牆就能解決的，年輕的時候不覺得，上歲數了關節疼就知道難過了。
肖揚對此無奈的同時也感受到濃濃的父愛，隨他們去吧，反正自己又不在山上長住。
看見雨晴回來，全家人都很高興，現在房子大了，張雲和肖國梁兩口子在欣喜的同時也總感覺空落落的，今天兒子和媳婦一塊回來了，當然要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肖揚很不義氣的一進屋就去逗弄妹妹肖雨，雨晴有心一塊跟來，卻有想著幫阿姨張雲做飯，不由有些著急。
看出雨晴急切的心思，張雲笑著道：「雨晴，去看看小孩吧，做飯不用你的。」
「阿姨，那我過去了！」雨晴高興的說道，來到房間裡，見小傢伙正跟肖揚興高采烈的玩著，也許是雨晴太漂亮，又或者是天生就親近小孩的緣故，小肖雨見了她居然也露出笑臉，黑白分明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盯著雨晴看。
「太可愛了！」雨晴把肖揚趕到廚房幫忙，自己抱起肖雨，嘴裡哼哼著歌曲。
「倒是挺專業的。」肖揚一邊笑著說，一邊趕去廚房幫著媽媽做飯。
張雲有些詭異的看了一眼兒子，然後小心的望了一眼雨晴那邊，輕聲對肖揚說：「兒子，那個，媽問你個事兒？」
「嗯？媽，你問吧。」肖揚見媽媽有些扭捏的表情，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張雲有些臉紅的問道：「你跟雨晴……你們，你們沒那個吧？」
「哪個？啊，老媽……」肖揚想不到媽媽居然會問出這種問題，頓時汗顏道：「我才多大呀，你怎麼會這麼想？」
張雲白了兒子一眼：「現在認識你的，還有幾個把你當孩子看的？我可告訴你，雨晴可是個好姑娘，你不許……不許傷害她，知道不？」
「我知道了。」肖揚無力的回答道。
「別應付我。」張雲湊到兒子的耳邊小聲道：「就算那啥，也必須採取措施！」
老媽，你強！肖揚無語，唯有滿臉佩服的看著母親。
肖國梁這時從外面走進來，胳膊上還掛著一個小筐，下面裝著一層黃色的西紅柿，上面裝著幾個香瓜，進門就滿臉笑容：「兒子，這就是你買的新車？真漂亮，有時間我也去學個駕照，這玩意估計好開，我開四輪子開的那麼好，這個估計也容易吧？」
不知為何，肖揚看見爸爸筐裡的香瓜，眼圈忽然有點濕潤，聽媽媽說，爸爸病重的時候，什麼也不想吃，只願意吃香瓜，醫生還不讓吃，媽媽都是偷偷的給他拿過去，說爸爸吃的每個看起來都很香甜。而實際上，那時候的爸爸幾乎已經喪失了味覺，嘴裡根本就感受不到什麼酸甜。
「呵呵，容易，容易，爸，這車留給公司開了，陳征那還有一輛北京吉普，那車適合山道開，等以後咱家錢多了，我再給你買輛好車，你天天沒事就開著車拉媽媽和妹妹兜風！」肖揚大聲說著，想起自己做的一切的初衷，讓父母更幸福，更快樂。
「爸，最近還那麼喝酒嗎？」肖揚看著父親：「有時間我帶你和媽去做一下全身檢查！」
肖國梁搖頭：「不怎麼喝了，天天都忙呢，哪有那麼多功夫喝酒，檢查就不必了吧，聽說那東西得花不少錢，沒病沒災的，檢查啥。」
「不行，爸，你要想開車，就必須得去檢查身體，錢？呵呵。」肖揚笑了，「爸，咱家現在啊……就不差錢！」
「這臭小子，整天威脅你老爹。」肖國梁憨厚的笑了，兒子是他最大的驕傲和自豪：「那就聽你的，你說了算。」
「這才對！」肖揚露出笑臉，這時候張雲飯菜都已經做好，看著快要一般高的爺倆，滿心歡喜的說：「看你們爺倆，見面就有事。洗洗手，吃飯！」
山溝裡的傍晚溫馨而寧靜，山依舊、人依舊，只是，有些東西，卻在悄然發生著改變。